虽然通过梦机器实现了多个梦境相通,但是主体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筑梦人。
虽然过去对旅梦人的数量并没有明确限制,不过通过对比以前的实验数据发现,当有八个以上的人处在同一个梦境的时候,筑梦人的身体就会出现排斥反应,而且人数越多,这种反应会越强烈。
排斥现象会通过梦境表现出来,比如梦里的虚拟人物(Projections-of-the-subconscious)突然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或者出现可怕事物,产生恐惧心理,类似于噩梦。这也印证了旅梦人的活动会反过来作用于筑梦人的潜意识这一说法。
好、冷……呜呜……
转眼不见,安世已经披上了厚重的棉服,然后扔给了我一件。
“会不会是林教授和另一个孩子进来了?”
“不是,‘归心’只有我们现在用着的两台,而且人数也对不上。虽然不知道入侵者(Intruder)的目的,不过现在这种稳定状态是维持不了多久的,置之不理的话只会对你的精神有间接损伤,必须抓紧时间找出他们。”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本不该在他这样的年纪里的所具备果断和冷静。
入侵者,即在筑梦人不知道的情况进入梦境的旅梦人,因为筑梦人的意识里本不该有他们的存在,所以入侵者的活动同旅梦人相比会对筑梦人产生更严重的不良影响。
其实要找人的话,我们站在原地张望就好了,因为四面都是冰雪,只要有一点人的迹象马上就能察觉到。这应该也是他为什么让我把梦的场景切换到这里的缘故,在这种一马平川的雪原上,没有任何一处可以让人躲藏的地方。
“需不需要望眼镜?”
“变出来?”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想出来。”安世自信地说着,然后很俏皮的蹲了下去。闭上眼睛,手在空无一物的地上又是挖掘又是摸索。
大约过了半分钟,他从雪堆里掏出了一部望远镜,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让我也试一试。虽然尽力模仿他的样子,不过在许久没有成果之后拜托他帮我再做了一个。
具象化(Concretize),这个词以前多被用于文学作品中,本意是把抽象的东西描绘得很具体。
梦境中的具象化则是一种想象,通过在眼前虚拟出一个影像,甚至包括它的形色味,以此创造出这个物体。梦境中人的具象化能力是很强的,这种能力在无意识的睡梦中经常会被用到,但是在清醒时这种能力变得很弱。你现在可以试着想象眼前有一个苹果,仔细在脑中完善它的具体细节(比如轮廓,颜色),即使连气味都考虑进去,但还是非常难做到。梦机器里也是如此,虽然人处于睡梦状态,但显意识的程度稍微高于普通梦境,所以并不容易掌握。
“此外在梦里,人是有部分常识的,物体凭空出现并不能被一般人接受,所以在具象化的时候我通常会闭上眼睛。我也是练习了很久才学会的,从一开始只能在白纸上具象化出黑点,逐渐熟练到不同线条再然后是二次元的图像。虽然望眼镜这种简单的立体模型也能做出来,但耗费的时间会多出不少。”
先是梦的场境切换,现在又是具象化,这些东西已经完全刷新了我对梦的认知。人在梦境里真的像是神明一样,几乎能做任何事,大脑的这种强大潜能使我感到畏惧。
终于发现人类了。
这是一只十人以上的小队,行动十分一致,逐渐朝我们的方向靠拢。每个人都带着深色的护目镜,厚重的连体防寒服,从装束上看来完全是一只极地科考队。从人数上来看,这伙人就是入侵者的可能性非常高。
现在非常伤脑筋。如果真的是入侵者就是这群人,毫无疑问要驱逐他们,但是只靠我们两人要对付对方这么多人是非常困难的。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在这种冰封雪原,出现这种探险队似的虚拟人物是非常合理的。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我潜意识里创造的虚拟人物该怎么办,必须想办法分辨。
铛铛铛铛!把他们清除掉不就好了,如果这些人能被清除掉就是我潜意识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反之就是入侵者。
其实清除梦境里的虚拟人物并没那么简单,就好比你想要忘记一件事情,但越是想要忘记,它反而越会被想起,然后不断加深记忆,这件事就更难被忘记了。总之现在的我们非常矛盾,只能不断后退,保持距离观察他们再做判断。
双方就像是商量好一样,用差不多的速度行动。突然他们像是察觉到我们两难的处境一样,冲了过来,身上厚重的装备被全部卸下,速度非常快。
这群人很危险!
已经越来越靠近了,透过望远镜我已经能够逐渐看清他们的五官。每个人都神色茫然,毫无表情,仿佛杀人时也能面不改色的机器一样,十分可怕。另一方面,安世具象化出了一把狙击枪,通过瞄准镜锁定了跑在最前面的人。
突然,他所趴着的雪地上出现一块黑影,并且不断扩大中。
有人已经潜伏到了我们身后!我下意识的一声尖叫引得安世回头,但有一双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向了他的脖子。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反应,安世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目瞪口呆,只要一瞬间,他就会被掐住。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平面,准确的说是一道门,凭空出现的门。偷袭者的手先是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光是看到就觉得很痛。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门就自动张开,直接将他吸了进去,之后再迅速关上。
慢慢的,这个门一样的平面不断缩小,逐渐变成一个点消失了。
就好像刚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虽然被吓了一跳,安世吁了一口气后便再次别过头去准备下一次射击,只剩下坐在一旁因为目睹了整个过程而呆若木鸡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