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齐书记打断了刘启仓的汇报，问道：你把每一个圆林场的苹果树面积给我统计一下。
刘启仓在笔记本上找起来，然后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汇报。
齐书记：这些公社园林场好到什么程度，差在什么地方？
刘启仓有些结巴起来，他还自认为准备的非常详细，没有想到齐书记问的更详细。
刘启仓合上笔记本，想了想，理顺了思绪，归纳了几条：我认为，管理好的园林场关键是有一个好的领导班子，其次是技术力量雄厚……管理差的园林场领导不重视是关键，以双龙公社为例，这个公社原来的五百亩园林场是全县的尖子苹果园，结果让一些靠造反起家的人掌权，不到两年，苹果园基本上就毁完了。
齐书记：你反映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回头我让组织部调查，把那些不干实事的人坚决从领导岗位上换下来。继续说。
刘启仓：全县共有三百多个大队，一千多个自然村，基本上村村都有村办苹果园，队队都有队办苹果园，关键的问题是技术力量跟不上，良莠不齐，好的特别好，差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效益。
齐书记：我要你拿出具体措施来，怎样把这一千多个村办苹果园搞好？
刘启运的鼻尖上冒汗了。原以为自己的工作做得很扎实，想不到齐书记问题提的更彻底。他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这多年的想法全倒了出来：我认为这多年大锅饭把人越吃越懒了，出勤不出力的现象到处都是。溜溜达达、十分到家，八分分粮、二分另花。咱县办园林场所实施的办法很值得推广。就是实行岗位责任制，把苹果园承包到户、到人，实行多劳多得，调动大家的劳动积极性。
齐书记：很好很好，继续说继续说。
刘启运索性越说越上劲了：就拿这个水利工地来说，一万多人搞大会战，看起来场面轰轰烈烈，实际上每天的工程进度怎样？我今天转了半天，看有些人就是出工不出力。把土方承包到人，人家一个月的工程量十天完成了。其它二十天多劳多记工分，还可以让民工回家轮换休息。既不误工，又能加快工程进度，还能劳逸结合，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齐书记突然站起来，抓住刘启仓的手摇起来：谢谢你老刘，这多年我们的领导习惯了说假话，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说真话的人。等水库这阵子忙过去了，我跟上你到全县的每一个苹果园都走走，除过实施苹果园承包责任制，你对洛川苹果的发展还有什么具体规划和建议？
刘启仓对齐书记的信任大为感动，他继续说：我认为加快老果园的更新换代是目前要抓的中心课题。西北农学院只给了咱全县一百颗秦冠树苗子，我们打算在两年之内发展一千亩秦冠果园，争取在五年之内使全县的秦冠苹果园达到一万亩；另外苹果技术力量的培养和培训要常抓不懈，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农药和化肥的使用日新月异，苹果树的剪枝技术不断改进，矮化、短枝、密植苹果园相继出现。这些新技术的推广和发展都需要一个过程。有些技术通过实践证明不适用被淘汰了，新的技术又出现了。我们的任务是淘劣取精，把适宜洛川苹果发展的新技术全部学习、应用、推广起来。
齐书记：先说当前要抓的具体工作。是不是建立一个长期的苹果培训班？我想这是个大事，苹果技术员学习毕业后发给技术职称证书，拿上证书到那里都可以剪树，这个事情由农业中学来抓。你主要配合选拔几个有实践经验的技术员来担任老师。新技术，新品种的引进和推广要常抓不懈，只有掌握了苹果发展的前沿科学，咱洛川苹果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刘启仓看了看手表：齐书记，十二点了，咱们睡觉吧，明天你还有许多事要干哩。
齐书记：先不忙睡觉。我还要向你探讨关于承包责任制的问题，这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怎样做才不违反政策？……
柳林村外贸苹果基地，日。
刘启仓离开拓家河水利工地来到柳林村，只见这里的苹果发展已成规模。沿沟畔的几个山峁已经被苹果树覆盖，沟两边的公路象一条彩练把洛川的南北高原相连。不适宜栽苹果树的陡坡已经栽满了洋槐树，沟里小河流水潺潺，山上苹果成荫，村子里学校学生的读书声朗朗。刘启仓在学校门前停下了，他希望看到他的女儿佳佳还有他的外甥党双虎。
好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了，两个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奔刘启仓而来，一个叫着爸爸，一个喊着舅舅。刘启仓兴奋地两只手拉着两个孩子朝村里走。正好碰见妹妹刘芳琴，原来芳琴也是来接孩子回家。兄妹俩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回走。回到家里芳琴的婆婆已经将饭做好，正好王娟和党全发也回来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芳琴婆婆做的饭也很特别，一碟子野小蒜、一碟子苦苣菜、一碟子韭菜辣子、一碟子芫荽。主食吃的是洋芋擦擦饭。虽然简单，却叫人胃口大开，刘启仓一连吃了三大碗，还把脖子抽起看着锅里，那意思分明在问：再有没有？
王娟把碗从刘启仓的手里夺下：这饭吃了后饱哩，你还是少吃一点。
刘启仓问全发：咋不见叔哩。
全发说：在县里卖油糕还没有回来。
看样子全发这几年日子过得还可以，新挂了窑面墙，还新盖了几间砖瓦房。
刘启仓：老人一天到晚也挺辛苦的。
党全发：我爸卖了一辈子油糕和豆腐，现在年纪大了，你叫他歇着，他还说歇着容易生病。
刘启仓：外贸公司的张经理这几天干啥哩？听说他不知道从那里搞到了二百颗秦冠树苗子，能不能给我们分一点？
王娟：张经理到延安开会去了。今年外贸出口全延安地区就咱洛川搞得最好，地区给奖励了十万元钱的发展经费。树苗子也是地区给的，张经理要我们绝对保密，你咋能知道的？
刘启仓：这个张经理呀，过河拆桥。当初外贸公司发展苹果基地时咱们全力以赴地支持，这阵子刚发展起来了就忘恩负义。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张经理回来了。
张经理一进窑里先跟刘启仓打招呼：刘局长，你怎么也在这里？我还正想找你哩，正好在这里碰见了。
刘启仓把头迈向一边，故意不理张经理。
张经理：刘大局长你不要不理我，我知道你害啥病了。树苗子我给你留着哩，咱两家一家一半。
刘启仓：我还正骂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哩。这还差不多。
张经理：我那里敢跟你对着干，不想在洛川这块地皮上混了。
刘启仓：话也不能那么说，咱两家要互相配合互相支持才对。
张经理：我还搞到五百吨美国产复合肥，给你三百吨，怎样？
刘启仓：表现一般。还有什么利好消息？
张经理：还有就是我在延安见到贺专员了，他问候你们弟兄俩呢。
刘启仓：贺专员都说啥了？
张经理：贺专员要提拔你当县长，你大哥不同意，说是为了避嫌。
刘启仓：莫给我带高帽子了，我能吃几碗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