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折的总是飞不远，伊一的就不同了。
在看清里面的奥秘前，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个圆圈。把纸飞机拆开，果然就看到了成绩一栏上写着“100”。
“满分！你怎么拿来折飞机了，如果弄丢了怎么办？”她再小，也知道满分的成绩非同小可，幼儿园的小测，她就没拿过满分。伊一沉默了一会，从她手里接过试卷又重新折成飞机，往河边的方向扔了过去。
一片漆黑中，小小的白就那么摇晃着一点点往下坠落，然后在坠落河面后不久，被黑暗彻底吞噬了。
伊一拉着宁霁的人往前走，不让她一直望着纸飞机消失的地方。
“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和白纸没两样的。”他说。
“胡说！我就很在意啊！”小女孩不满地嘟起嘴。
“难道，小霁很喜欢我？”伊一停下，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他本只想开一下玩笑，却没料到宁霁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孩子就是坦率，想要的会大声说要，不喜欢的就明显摆出厌恶的态度。
宁霁曾经也那么坦率过。
伊一被她努力想严肃起来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表情惹笑，这才拍拍她的头，说：“我也喜欢小霁，所以真不想和你分开。”
“那就不分开。”
宁霁鼓起脸，伸出自己的尾指，样子十分可爱。
“好，不分开。”伊一的尾指轻轻缠了上去，绕成一个圈。
可是就是定下约定的次日，宁霁醒来后，就再也没在家里看到伊一的影子了。不管她怎么哭闹发脾气，父母都不愿告诉她伊一的去向。
那么多年了，宁霁一直在想，到底当时的伊一，是否知道自己次日就要离开。因为太怕知道答案，结果，她一直没有问出口。
02.世界上有些事，不管经历多少次，不管花多少时间，都是无法习惯的
崔若朝没有去看望伊一。
在期末考结束那一天，也同样是伊一醒来的那天，她消失了。尽管她有留下写着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书信，还是足以让崔家慌乱了一回。毕竟他们以为，经历初中那一次出走后，崔若朝的性格已经变得沉稳，再也不是少不更事的莽撞少女了。
可焦急归焦急，伊一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处理。
与崔玲彻夜长谈后，她终于答应帮忙。苏悦维被判了两年的有期徒刑，缓刑四年。只要她这四年里表现良好，或者就可以不用进监狱。
但苏信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是主动自首的，虽然认罪情况良好，但因为颜柏家人不愿意原谅他，所以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那之后，伊一没能见到苏悦维。
一方面是苏悦维向监督她的人请求不要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伊一，另一方面，崔玲也不希望伊一与她见面，也帮忙施加了压力。
一向对一切无知无觉，更确切地说是即使知道也毫不在意的伊一，敏感地明白到这一次，苏悦维不会再等，也不会再忍耐。就算他现在想要回头，也已经失去了她。
“才开张不到一年，这就要关掉了，实在太不符合伊一爱面子的性格了。”宁霁靠在马路的栏杆上，远远地望着对街那间正在重新装修招牌的店。她不由得想起，多少个下午或者晚上，自己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想开张时她被酒鬼纠缠黎瞬恒忽然发飙、想她生日颜柏在众人面前脸不红气不粗地告白、想她在那里缠着伊一不亦乐乎……
然而，这间叫“橙色时光”的咖啡厅，将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就算别的地方也出现同名的店，也不会是她心里那间见证了她大笑或流泪的避风巷。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她用眼角扫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地在隔壁抽烟的陶乐斯一眼。
“再找别的零工吧，或者也不需要了。伊一走之前，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能因为抽的烟太多了，她的声音哑哑的。
两天前，刚干出点成绩的公司的股份也好，这间咖啡厅的拥有权也好，伊一都卖出去了。他对陶乐斯说，他要用尽一切方法去找苏悦维，不管花上多少时间。可能是认定宁霁不会想见他吧，他甚至没有知会她一声，只是告诉陶乐斯：“我的手机号不会变，就算我跑到银河系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