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后继续我们骑马向前进发,并沿着下山的道路走一直进入了阿马迪叶山谷。这是我们发现山谷四周被连绵起伏的巍峨高山环绕着。而且高山之间还有很多峡谷。潺潺溪水就从林中峡谷中缓缓流出,并最终汇入山谷中的小溪,一直流向扎卜河。在峡谷中和斜坡上长满茂密的橡树,而且他们还为当地的居民提供大量的五倍子,所以当地居民用它来进行商品贸易,以便换取生活的必需品。我看到在山谷的平原中散落着无数的加勒底人的村庄,其中有些村庄现在已荒无人烟,弃置不管;另一些村庄也只有少数的居民住在那里,加勒底人由于害怕穆斯林的压迫和库尔德人部落的入侵才被迫迁回了大山里。
在我们通过这个地区向目的地进发的时候,这里的橡树不经意间勾起了我对家乡的无限思念。
“现在我可以说话吗?”戴维轻声问道。
“你可以讲话。因为没有人在偷听我们的讲话。”
“库尔德人是不是跟在我们后面?”
“这个你不必担心。”
“那好。之前经过的这个村庄是叫斯平杜里吗?”
“是的,没错。”
“你们觉得这个村子怎么样?”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村子!戴维先生,你们觉得呢?”
“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无论是这里的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是那么的友好,还会做出可口的饭菜,会跳出那优美的舞蹈,还培育出了出色的猎狗。”
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时英国人看了一眼狗,此时它正靠在我的马身边来回的小跑。我非常小心地看着多扬,并用一根绳索系在我的马蹬上。看来狗好像已经知道我成了它的新主人,这时它用那聪明的大眼睛专注地仔细瞧着我。我知道我已经看出,多扬也已经同里赫建立了友谊关系。
“你说的对,”我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待我们的确很好,特别是他们做的饭菜。”
“那真是美味啊,甚至还有鸽子和牛排。”
“是么!你们真的相信那是鸽子?”
“为什么不呢?难道不是么?”
“你们错了,其实那根本不是鸽子。”
“你说不是?那不是鸽子,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在这里这种类似鸽子的动物通常叫蝙蝠。”
“蝙——”
这时戴维中断了讲话。在他发出这个词的声音时,他的味觉神经和消化神经是那样紧张,以致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并形成了一个空洞,于是人们便可以在这个空洞中进行最美好的探险旅行。甚至他的长鼻子似乎也受到损害,因为他的鼻尖已明显变得毫无血色,看上去苍白无力。
“是的,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蝙蝠,戴维先生,你们确实已经吃了蝙蝠。”
这时他停住了马,抬头凝视着蓝天。与此同时我也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噼啪声,我知道他已经把嘴重新闭上了。因为我感到,此时的他又具有了可以用语言进行表达的能力。
“——蝠!!!”
英国人用这个短小的音节来继续他前面开始的“蝙——”。然后他从马上把手朝我伸了过来,并抓住我的手臂。
“先生,请你时刻不要忘记对一位绅士应有的尊敬!”
“难道我忘记了对你们的尊敬吗?”
“我可以说你基本上一点都没有尊敬我们。因为你们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就断言戴维吃了蝙蝠!”
“你是说蝙蝠?可是我就仅仅说了这一句话呀。”
“这是一码事!不管是一句或还是许多句,对我们来说都是在侮辱我们。所以你们要给我赔礼道歉。要不通过决斗的方式怎么样?可以么?”
“可我已经向你们赔礼道歉!”
“嗯?你说已经向我道歉了吗?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仅我吃了蝙蝠。穆罕默德·埃明也同样吃了。”
“你是说他也吃过?你们和他都吃了?是么!”
“是的。因为我也把它当成了鸽子。直到我询问村长时,我才知道我们吃的是蝙蝠。”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呀!你难道不知道,吃了它会腹痛的,甚至还会得患霍乱、斑疹、伤寒的,上帝啊!”
我看得出此时戴维真的显露出一副患霍乱的神情,因此我满怀同情地问道:
“你身体不舒服么,戴维先生?”
“是的!我很不舒服。”
“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当然!那你要用什么方法来诊治?”
“我会采用顺势疗法。”
“难道你们真的会吗?我现在有一种想吐的感觉。我是多么的不幸啊!你刚刚说的是一些什么药?快点拿出来吧!”
“我用的方法是类似物疗法。”
“怎么又是拉丁文?而且还是动物学?”
“是,没错。拉丁文的意思是:一物治一物,以毒攻毒。在动物学中也是这样。就是说用蝗虫来以毒攻毒。”
“你是说用蝗虫?”
“是的,用飞蝗。”
“以毒攻毒?那我是不是要吃蝗虫呢?”
“你本来可以不吃,但是你现在已经把它吃了。”
“你说我已经吃了?怎么会?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晚上。”
“啊!请你仔细和我说一下!”
“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昨天晚上的牛排非常好吃,不是吗?”
“是的,很好!非常好!味道好极啦!”
“但我想说的是,那根本不是牛排。”
“不是?你说那不是牛排!我可是一名英国人!快告诉我那究竟是些什么呢?”
“我已经问过了,他的确不是牛排!它是在橄榄油中炸过的蝗虫!我们德国人有时也把这种跳跃动物称为飞蝗。”
“飞——”
此时的他就像刚刚那样,吃惊的英国人又把这句话哽在喉咙里,但这一次他没有将嘴过分地张开,而是紧闭双唇,使嘴的活动不是朝张大的方向,而是完全向两侧扩展,致使两个嘴角向耳垂挤去。而且他的鼻子看起来是那样得惊慌失措,此时他的鼻尖向下弯曲,以弥补他的过份失态。过了一会儿,戴维的面貌才逐渐恢复了常态,紧闭的双唇渐渐地相互松开。
“——蝗!”
直到这时他终于让人听到他想说的“飞蝗”,而此时他的鼻尖也迅速恢复到正常高度。
“是的,没错,你们的确已经吃过飞蝗。”
“啊!简直遭透啦,我根本没有尝里里面有出蝗虫的味道!”
“难道你知道蝗虫是什么味道么?”
这时戴维先生用手臂和腿做了一个动作,看样子他似乎想立即围绕自己的轴心旋转。
“不,我从来没有吃过,一次都没有,所以我不知道它的味道。”
“我向你们保证,那真的是蝗虫,他们先将它烘烤和磨碎,然后再把它埋在土里,直到它散发出了气味,然后再加少许水在橄榄油中稍煎后变熟的。这种烹调方法是村长夫人提供给我的,因此我刚刚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吃了蝗虫会得胃痉挛的!”
“那你对我的陪礼道歉感到满意吗?”
“你说你们也吃过蝗虫?”
“不,我们没有,因为他们没有给我。”
“那么,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吃了吗?”
“是的,只有你自己吃了,但无论如何是他们对你的一种满怀敬意的嘉奖,戴维先生。”
“难道你们在此之前已经知道了吗?”
“不,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在你吃的过程中,我经询问后才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
“我是因害怕你会做出些什么过火的举动,从而得罪了他们。”
“先生,我绝不允许以后再有类似的这种事发生!在我看来,这都是阴谋诡计!奸诈的行为!而且你们还幸灾乐祸!所以我要揍你们或者打你一拳,亦或是——”
这时戴维突然中断了漫骂,因为他此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只见子弹从我缠头布上击落一块碎片。
“快下马,并站在马背的后面!”我朝他们喊道。
与此同时,我也立即从黑马上跳了下来,我刚刚着地,这时第二声枪响了,我可以感觉到子弹正从我头的上飓飓地飞去,此时我便以极快的动作将系狗的绳子从脖套中抽了出来。
“多扬——抓住!”
这时只听狗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叫声,他似乎是在告诉我,它已经理解了我的意图,然后便立即窜入了灌木丛中。
这时我们躲在了一个沟壑中,据我观察沟壑的四周长满了幼嫩的橡树,即使我们进入这里也是十分危险的,因为我们会随时遭受到隐蔽射手的武器袭击。所以,我们只能用马的身体来保护自己和观察周围的动静。
“天啊!究竟是谁朝我们开枪?”埃明问。
“是阿尔瑙特人。”我回答。
在这时,我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大的叫喊,紧接着又听到了狗的狂吠声。
“是多扬抓住了作案人,”我平静地说,“布鲁克,你现在过去把它叫回来。”
“我不敢去,本尼西。他们很有可能是十人甚至上百人,我去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那我会完蛋的!”
“你是怕你的驴子变成为孤儿,没人照顾么。你真是一个胆小鬼!你来照看我们的马,其他人都跟我来!”
我们钻入了茂密的灌木丛,我没有判断错的话,阿尔瑙特人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这时我看到,多扬正趴在他身上,而且此时他展现在我眼前的这种姿势使我深切感受到了动物的聪明与机智。由于多扬看到阿尔瑙特人抽出匕首,它为了抵御突然的攻击者。于是,它就冲上去把他压倒了。多扬狠狠地压住阿尔瑙特人的右臂,使他无法动弹。同时,多扬也用牙齿咬住了他脖子,虽然只是轻轻地咬住,但还是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跑上去首先从暗杀者的手中夺下了匕首,再从他的腰带里取下了一支手枪,另一支手枪在他被我的狗突袭他时已掉在地上。
“多扬——回来!”
于是它按照我的这个命令,多扬松开阿尔瑙特人。只见这个人站起身来,并无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脖子。
这时我戏弄他说:
“你这个恶棍,竟然还想蓄意杀人呀!你说我该不该把你打死?”
“本尼西,你下命令吧,让我来处决他!”哈勒夫说。
“呸!因为他没有击中我们的人。所以我想还是让他走吧!”
“本尼西,”埃明说,“他就是个野蛮的畜牲,我们必须使他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阿尔瑙特人是向我的开枪,不过以后他没有机会再这样做了。”这时我转过身来对阿尔瑙特人说,“你快给我滚开,你这个无赖!”
只见恶棍起身并立刻消失在了灌木丛中,这时我的狗立刻跑上前去追他,但我把它唤了回来。
“本尼西,我们必须跟踪他,他可是个阿尔瑙特人,他对我们具有很大的威胁。”哈勒夫警告说。
“那他想通过什么方式来威胁我们呢?难道他在阿马迪叶埋伏我们么?我想他不可能在那里露面,不然的话我会对他采取果断严厉的措施。”
虽然埃明和英国人也极力反对,但我却不以为然,于是我转身向马走去,并骑上了马。这时多扬也自动地跟着我。这时我发现,我已经不再需要把它系在马镫上了,而且以后的情况也完全证实了我的这个观点。
大约在中午时分,这时我们到达了一个名叫贝巴迪的小村庄。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穷的村子,而且这里还住着聂斯托利教的基督教居民。于是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并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一点食物来填充我们饥饿的肚子。
这时我们发现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锥形的山,而阿马迪叶城堡就位于这座山上。于是我们加快脚步马不停蹄迅速赶往那里,不久我们便到达了这里。我们惊奇地发现,沿着上山道路的左右两侧竟然是大片的果园,而且看起来果园的管理倒还不错,但是这个地方从外表看却给我一个不好的印象。这时我们骑马通过了城门,我们看到眼前的城门残破不堪,几乎要倒塌一样,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阿尔瑙特人站在城墙那里。这时他们中的一个人抓住我的马,另一个人抓住了酋长的马缰绳。
“站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问我。
于是我用手指着布鲁克:“你难道没有看到,一个君主的士兵就在我们这里吗?他会向你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我是在问你,而不是问他!”
“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站到一边去!”
说话时,我突然把缰绳猛力向上一拉,结果马猛地一跳,这时我看到眼前的这位士兵已经被马踢倒在了地上。此时埃明也仿效我的做法,之后我们离开了这里。在我们的身后,我听到见阿尔瑙特人的咒骂声。从那里离开后不一会,就遇到了一个身着长袍、头缠一条旧头巾的人。
“你是什么人?”我简单地问他。
“先生,我是一个犹太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吩咐?”
“你知道伊斯梅尔总督住在哪里吗?”
“是的,我知道,先生!”
“那请你带我们到他的宫殿去!”
于是这个人便带着我们穿过一些小巷和集市,所看到的一切又给了我一种没落衰败的印象。
这个重要的边境要塞看起来竟如此的荒凉。街道和商店没有一丝生机。我们会偶尔遇见少数几个人当地居民,一幅面黄肌瘦、神情忧郁的模样。他们的样子毫无遮掩地显示出了这座城市的病态。
所谓的宫殿其实与它的名称极不相称,因为这个城堡从外表来看就像是一个稍经修缮的废墟,而且我们在入口处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岗哨。这时我们来到房前,一起下了马,并将我的马以及哈勒夫、库尔德人和重新追上我们的布鲁克他们三人的马放在了一起。我们为了感谢犹太人,便给了他一点小费,他接过后显得非常高兴,并不断地感谢我们。
这时我们朝宫殿走去,途中穿过了几条通道,我们才看到有一个人正朝我们走来,他一见我们,便迅速地向我们跑来。
“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在这里干什么?”他十分气愤地问。
“请你说话客气点,不然的话我来告诉你,应该如何对客人说话。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个宫殿的总管。”
“我可以同伊斯梅尔总督谈谈吗?”
“那可不行。”
“伊斯梅尔总督在哪里?”
“他已经骑马外出了。”
“也就是说,他回家午休去了?”
“难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要告诉你什么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