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向你提供证明,但必须是在我了解了所有的事情之后。现在所有的一切还只是我的推理和猜测。不过,阿帕纳奇卡是您的儿子,这一点,您无需怀疑,我想,您很快还会看到他的哥哥列奥。”
“列奥?天哪,列奥还活着?”
“活着,他可能就在这个圣路易斯公园里。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您和他的弟弟。”
“您怎么知道的,先生,是他告诉您的吗?”
“他说,他的父亲死于狱中,母亲和舅舅也在监狱里呆过。”
“他知道这些?这是他对您说的?他是怎么知道的?那时,他才几岁,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您能告诉我,他那个蹲监狱的舅舅是您的哥哥伊克韦奇帕吗?他是一个传教士,怎么可能是造假币的人?”
“是被人诬陷的,人家有证据。”
“怎么会有三个人被诬陷?最多也只有一个被告嘛。”
“是的,我们三个都被诬陷了。”
“诬陷你们的是您丈夫的弟弟?”
“不是亲弟弟,是我丈夫的后母生的。他的原名叫埃特尔斯,丹尼尔·埃特尔斯。后来,他跟我丈夫的父亲的姓本德尔,叫约翰·本德尔,我丈夫有个死去的哥哥叫约翰。”
“这两个名字中,是不是约翰·本德尔比较常用,丹尼尔·埃特尔斯很少用?”
“是的,第二个名字几乎没有用过。”
“哦,所以十字架上写的是J.B,而不是D.E。”
“什么十字架?”
“您哥哥坟墓上的那个。”
“什么?您到过那个墓地?”
“没有。”
“那您怎么知道这些?”
“一个熟人,哈伯告诉我的。”
“哈伯?他到过那个墓地?”
“您问我,本德尔女士?是您看见他在坟墓那里的。当时他晕倒在墓地那里,是您拿出半只羊救活了他。”
“这是您的猜想,先生?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您的。”她笑着说。
“他告诉我的这些让我猜出了事实真相。”
“温内图也猜到真相了吧?”
“是的,他的父亲是您哥哥的好朋友。您的哥哥后来为什么突然失踪了。”
“是的,带着我和托克贝拉。”
“您可以告诉我他失踪的原因吗?”
“可以。我的哥哥印第安名字叫伊克韦奇帕,基督教的名字叫做迪特里科。他是个著名的传教士,却没有上过大学。他很想弥补这个遗憾,便到了东方游历。那时,我已经认识了本德尔,我们很相爱。在嫁给他之前,我就掌握了白人的语言知识和交际方式,对于这一点,我的哥哥也为我感到自豪。好几个红色人战士向我求婚,我拒绝了他们。他们知道我有了意中人之后,就想杀害本德尔。”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哥哥去东方学习的事情,也为了保护本德尔不被人伤害,我不得不离家出走。我的哥哥上学,我和托克贝拉住在一家旅馆,除了本德尔,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本德尔经常来看我们,有一天把他的弟弟埃特尔斯也带来了。他的弟弟认识了我之后,想追求我,就费尽心思地挑拨我和本德尔的关系,希望我们能够分开,可是他没有如愿。因此,他对我和本德尔充满了仇恨。
本德尔有自己的事业,生活过得比较富裕,埃特尔斯一直游手好闲。本德尔让埃特尔斯在自己开的商店里工作。我们结婚的时候,托克贝拉和我们住在一起。有一天,埃特尔斯带来一个朋友,叫做蒂博。蒂博认识了托克贝拉,开始追求她。本德尔知道蒂博不是个好人,不让他再来找托克贝拉。埃特尔斯根本不听他哥哥的话,还是经常带蒂博骚扰托克贝拉。因此,本德尔就不让埃特尔斯再来商店里工作了。埃特尔斯和蒂博更恨本德尔了,他们开始想办法报复本德尔。
“我想,蒂博就是假币制造者。”
“是的。有一天,警察来到我们的家里,说在我们的钱柜里发现了假币,在我哥哥衣服里也发现了假币,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印版。警察给我们看了文书,我们知道这些文书都是伪造的,但却完全与我丈夫和哥哥的手迹相同。这些文件证明了他们和我的罪行,我们被判了刑,关进了监狱。”
“本德尔的商店呢?”
“埃特尔斯接管了他哥哥的商店,本德尔对此也无能为力。我的妹妹带着我的两个孩子住在我出嫁前住的那个旅馆。”
“你习惯了自由自在,能适应监狱的生活吗?”
“当然不!他们把我的头发剪掉,给我穿上囚犯的衣服,把我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我突然遭此厄运,天天想着怎么才能出来,怎么才能复仇!”
“蒂博肯定又去找您的妹妹了。”
“是的,妹妹为了救我们,只好违心答应做他的妻子,唯一的条件就是释放我们三个。蒂博向牢卒行贿,牢卒就把我的哥哥救了出来。为什么只救我哥哥是因为哥哥对他们有用,我哥哥找到了一些金矿,曾经送给我和本德尔一些金子,埃特尔斯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只救了我哥哥一个人,为的是从他手里得到金子。哥哥出狱以后,把托克贝拉和我的两个儿子带到了丹佛,交给牢卒照管。他上山去取金子,他拿到金子以后,给了牢卒一些作为酬劳,并准备把本德尔和我营救出来。牢卒用这些钱开设了一家兑换所,托克贝拉和孩子们就住在他家,他一直照顾着他们。我的哥哥离开丹佛来营救本德尔和我,但本德尔由于失去了幸福和荣誉,病死在监狱。哥哥把我带到了丹佛。埃特尔斯经营的商店也破产了,他和蒂博也来到了丹佛,他们半强迫半欺骗地让托克贝拉做蒂博的老婆。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我和哥哥赶到了,哥哥扯掉了妹妹头上的花环,他不让妹妹嫁给这个流氓。埃特尔斯和蒂博便来攻击哥哥,哥哥开枪打中了蒂博的胳膊。”
“这些是发生在教堂里吗?”
“不是,是在托克贝拉的卧室。托克贝拉住在那个牢卒家里,这个牢卒现在已经是个银行家了。”
“哦,我知道,这个银行家叫做华莱士。”
“您怎么想起这个名字,先生?”
“以后再告诉您,继续讲。”
“因为我们被抓进监狱,托克贝拉非常难过,在婚礼上又受了惊吓,她生了一场大病,身体非常虚弱。她发高烧,说胡话,并疯疯癫癫,乱喊乱叫。除非我的小儿子弗雷德陪在她身边,否则她一刻也无法安静,她非常喜欢我的小儿子。我哥哥带她去看精神病医生,把我的小儿子也带去了。因为弗雷德不跟她一块去的话,她哪里也不肯去。德里克、我和列奥都住在牢卒的家里,埃特尔斯和蒂博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我们的金子用完了,哥哥不得不再次上山去拿金子,我和红色战士一样会骑马、射击,就让他带我一块去。谁知道我们在魔鬼头遭到了袭击,原来埃特尔斯和蒂博早就埋伏在那里,我的哥哥被缴了枪、捆绑起来。他们以为抓到我们以后,就可以得到金子,但我的哥哥不肯给他们金子,他们恼羞成怒,杀死了哥哥。他们没有立即处死我,他们想慢慢地折磨我。他们把我哥哥放进岩石旁边的坑中,把我放在他的坟墓上,绑得紧紧的,他们想把我活活饿死。我躺了三天四夜,眼看要死了。正好乌塔部落的印第安人来了,是他们救了我。”
“这种情况真少见!您接着说。”
“乌塔人里有一个年轻的战士叫萨里奇,想娶我为妻,但我拒绝当他的老婆。他想强迫我,但我身强力壮,跟他打了一架,并打赢了他。他从此放弃了我,其他人也不敢要我了,没有男人敢要一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女人。”
“您现在与乌塔人的关系怎么样?”
“现在我们的关系不错。萨里奇虽然不再勉强我做他的老婆,但心里一直爱着我。不管我让他做什么,他一般都不会拒绝。乌塔人救了我之后,一直不肯放了我,两年以后,我才恢复自由。我离开乌塔人以后,立即赶到丹佛,但是,孩子们不见了。原来,埃特尔斯和蒂博找到精神病科医生,用威胁手段要回了托克贝拉,把她带走了。妹妹不肯和我的小儿子弗雷德分开,她大喊大叫,没办法,他们只好把弗雷德也带走。我又到银行家那里找我的大儿子列奥,谁知道,银行家也失踪了,我向行政长官打听他的下落,行政长官说,银行家失踪几天以后,警察就来逮捕他,因为他释放了囚犯。”
“是埃特尔斯和蒂博偷偷告了他一状,还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逃掉了,并且细心地销毁了一切证据。”
“他确实很仔细,这么多年我就是找不到他,也找不到托克贝拉和我的小儿子。”
“这您可以放心,他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改名换姓,精心抚养了您的孩子。现在,他和他的养子,住在杰斐逊城。”我听到这里,插话说。
“真的?您知道这件事?”
“知道,我还到过他家里,现在您继续说吧。”
“为了寻找两个儿子和我的妹妹,我走遍了所有的草原和山谷,到过各个城市,拜访过许许多多人。为了行走方便,我女扮男装。我做了种种努力,找了这么多年,但毫无结果。我绝望了,只好返回魔鬼头。现在,上帝的手又一次把刽子手推到作案场所,我把这个公园的天空当作我的帐篷,等待刽子手到来。我相信,他会尝到痛苦的滋味,因为上帝是公正的,会把他带给我,让我与他有个了结,他将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丈夫和我的哥哥的灵魂终将得到安息。”
“您如果见到他,还能认出他吗?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本德尔夫人。”
“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认得他,我从他的牙齿可以认出他。”
“他上排的牙齿缺了两颗?”
“您怎么知道?您也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我对此只是猜测,但我想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您的儿子列奥跟我说过他缺两颗牙。”
“列奥?您见过他?在哪里?”
“就在这里,在圣路易斯公园。如果您在这里多呆两天,您就可以见到他。如果一切如我所料的话,上帝正在驱赶着蒂博和埃特尔斯这两个刽子手向您走来,您也很快会见到您的妹妹托克贝拉。另外,我还可以告诉您,那两个人当时带着托克贝拉和弗雷德从丹佛出来以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您怎么知道这些,是谁告诉您的?”
“是温内图和马托·沙科。”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先生。”
“他们去了奥萨格部落,骗走了他们一年的狩猎收成,还杀死了他们几个战士。然后,蒂傅带着您的妹妹和孩子找到了柰伊尼部落的科曼伽人,他在那里乔装打扮,因为他的罪行已经暴露。他在埃斯塔卡多草原的边缘饱受折磨,快要死了。是温内图的父亲发现了他,把他救了。”
“我要知道这方面的详细情况,我去找他们两个。”
她站起来就要走。我急忙说道:“等一等。让他们在路上讲给您听。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必须尽快赶到魔鬼头。您还要和我们分开,单独行动吗?”
“不,不,我和你们一起走。”
“那我去叫同伴们集合。”
科尔马·普施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她和温内图、阿帕纳奇卡、奥萨格人走在前面,四人边走边谈。这个神秘的印第安人原来是个女人,哈默杜尔对此感到非常惊奇,激动不已。我听见他在后面说:“怪不得我们一直觉得她长得很秀气,原来他是个女的?科尔马·普施的勇气和计谋让人佩服,更让人佩服的是,她还是一个印第安女人。你说呢,霍尔贝斯,老浣熊?”
“是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现在起,我认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就是我的老皮特变成了女人,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我可不想变成女人,老迪克。”
“你想不想,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老皮特是个女子乔装打扮而成的,那可怎么办?”
“那我就马上嫁给你。”
“你也不问问我娶不娶你。”
这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老浣熊,你有时是这样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你。”
“到底谁更难对付,只要想想那只小熊就知道了。你这个胖子与灰熊闹着玩,就好像与它刚放学回家一样。现在看看你的脸就知道你当时有多淘气。”
“你怎么说起小熊来了,还不如聊些别的事情。比如,我们抓到‘将军’以后,怎么跟他玩。”
“我们把他绑在一棵树上。”
“对,把他绑在一棵树上,我会特别高兴地帮忙,为他劈开一道树缝,把他塞在里面,让他一直在里面呆着,他在里面唱歌肯定比老华伯更好听。老华伯唱歌真是太可怜了。”
这两位朋友的意识是多么的公正,他们要求有仇必报。不仅是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要与这个“将军”算总账。我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就是大家寻找多年的丹尼尔·埃特尔斯。我虽然没有看到他的缺牙,但是我不会弄错,因为很可能他有假牙。
后来,我被科尔马·普施叫去继续聊天。在这次旅途中,我们谈了很多话,讲了很多故事,提了许多问题,作了许多回答,也解开了心中的很多谜团。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夜晚。我们没有停止赶路,在月亮的照耀下继续往前走。
圣路易斯公园附近的山路非常平稳,借着月亮的光亮,我们发现了一些足迹,是从旁边过来的,与我们的方向相同。经过查看,足迹是三匹马踏出来的,马过去最多不过一个钟头。我马上想到,这是巫医和他的妻子,还有一匹驮马。温内图和我有同样的看法,他看了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温内图时不时地在马上把身子伏到地上,观察地面上的足迹,大概走了十分钟,足迹似乎不见了。虽然有月亮的照耀,但是光线太弱,肉眼已经很难看清楚。我和温内图下马,牵着马走在前面,每隔一段时间就爬到地上查看足迹。月亮快下山了,我们停下来准备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