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我有充分的理由,要不你又会认为我要抢你的话头了,可我要说的是,我根本没这个兴趣。”“不要说这样的话!朋友之间可没有必要去计较这么多。你不是想学点东西吗,你不说,怎么学到知识呢?好了,刚才你为什么哼了一声?”“我不赞同你的看法,我认为没有陷阱。”“是吗?你的理由是什么?”“那两个阿帕奇人的想法是回到他们的营地去,尽快回来对付我们;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他们还带着一具尸体。所以他们两个肯定会很着急地赶路,要不尸体在路上就会腐烂,如果他们用的时间太长,有可能就会抓不到我们,所以他们没有时间抹去他们的脚印。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清楚地辨认他们的踪迹。”塞姆哼了一声。
我继续说道:“就算我的所有推测都是错误的,只要我们还在这一大片平原上,就可以放心地追他们,根本就不用再害怕什么,因为这里视野开阔,只要敌人一出现我们就会马上发现,完全来得及撤退。”“哼!”他又哼了一声,用眼睛斜了我一下,“说到尸体,你能够肯定他们就一定会带走尸体吗?也有可能会在路上就地掩埋。”“不会,死者是他们很尊敬的一个人,按照印第安人的习俗,他们会用最隆重的仪式来安葬他。如果能够同时处死凶手,葬礼就显得更加隆重了。因此他们肯定不会留下尸体的,并且尽快赶回来抓走凶手。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哦?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啊,这么说你是土生土长的阿帕奇人?”“胡说!我这样说了吗?”“那你怎么会了解他们呢?”“是通过你所说的那些愚蠢的书本学到的吧。”他点头同意:“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他并没有直接对我说他是否认可了我的想法,但他时不时地瞟我一眼,胡子之间隐隐抽搐着。对于这样一个动作我很清楚,这说明有什么新的思想要消化,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比较艰难的历程。
我们在草原上骑得很快,走了一段之后,我们发现蹄印分成了三列,就像是一个标准的三叉子划出来的一样。也就是说,他们的马直到这里还始终是并排行进的,这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要一直让尸体保持直立的姿势,一定会非常疲惫,因为到此为止,我们还不曾发现什么迹象能表明阿帕奇人采取了什么措施以减轻负担。可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这样下去,过不了一会儿就会筋疲力尽。
现在,塞姆认为是该给我上课的时候了,他教我怎么通过足迹来分辨马的状态,这些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而且很轻易地就能记住。
又过了半个小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片树林,横跨在草原中间,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只是草原拐了个弯。拐过弯之后,树林就出现在了我们的左侧方向。树木稀稀落落的,如果一整支骑兵队伍一匹一匹地走,轻而易举就可以穿过去。可那两个阿帕奇人并排带着三匹马,想要穿过去还是有点困难的,很显然,他们选择了绕道而行。
我们很愿意跟着绕道,这样我们也可以走比较宽阔的道路,当然,后来我“学成出师”以后,就会直接穿过这片树林。综合考虑了现在发现的所有情况,在树林那一边是肯定可以重新找到踪迹的。
我们一直往前走,草原开始越变越窄,一些灌木丛散布在这中间。这时我们来到了阿帕奇人停过的一个地方,那是一个生长出细高的橡树和榉树的灌木丛。我们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确定了印第安人不在里面,灌木丛一边的草已经完全被踩倒了。所有的线索告诉我们,阿帕奇人曾经在这里下过马,并且把尸体从马背上挪到草丛中,然后去砍橡树,并且砍掉了那些瘦弱的细枝。
“这些树干对他们有什么用?”塞姆问,就像老师提问学生一样。
我冷静地说:“他们为尸体做了副担架或者一个爬犁。”“这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从我自己这里。要使尸体长时间保持直立,这实在是太困难了,我猜想,阿帕奇人肯定会停下来想办法的。”“想得倒是挺有道理,这些东西也能在你的书本上读到吗?”“与这种情况一模一样的倒是没有读过,但重要的是会不会利用这本书,你确实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然后将它们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哼,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写那些东西的人,好像真的来过西部一样!顺便说一句,我猜测的和你完全一样,不过我们还要确认一下!”“也许它们做的并不是担架,而是一个爬犁。用担架搬运尸体的时候,需要两匹马并排或前后拉,可是他们现在有三匹马,他们自己就需要两匹马。而做一个爬犁,有一匹马就够了。”“说得对,可是爬犁留下的痕迹很重,这对骑手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另外,估计阿帕奇人是昨天傍晚到这里的,我们可以马上来验证一下,他们是在这里宿营了还是连夜赶路来着。”“我认为可能是连夜赶路,因为他们有两个重要的理由急着赶路。”“是的,不过还需要我们再仔细地查看一下!”我和塞姆从马上下来,牵着马沿着踪迹慢慢向前走,我们发现了一些变化,虽然仍是三列,但样子似乎发生了点变化。中间的那一道是马蹄留下的,而两边的两道看上去像是爬犁划出来的。看来爬犁是由两根橡树的主干和一些横着绑住尸体的枝条组成的。
“他们从这里开始一前一后走的,肯定有什么别的阴谋,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地方并排骑。”塞姆说道。
随后,我们又上了马,让马继续小跑前进。我在心里思忖着阿帕奇人改变骑行方式的原因,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感觉已经有点眉目了,于是提醒塞姆:“塞姆,我们需要看得再仔细一点!这些痕迹中可能动了什么手脚是要蒙蔽咱们的。”“这里边动了什么手脚吗?”他愣了一下。
“也许并不是为了减轻负担才做的这个爬犁,而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他们已经分开走了。”他大笑起来:“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分开!他们做梦也不会这样做的,嘿嘿!”“你说得对,可是清醒的时候就会这样。”“那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还是书本告诉你的?”塞姆满脸不相信的表情。
“这些在书里面并没有,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不过也是因为我非常努力研读了那些书,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你一直是我在西部的老师,现在,该我来问问你了。”“看来这下我要长见识了!”“为什么印第安人骑马大多是前后骑?应该不是想着要结伴同行吧?”“当然不是,是为了不让跟踪他们的人知道他们的人数。”“我想这个理由对我们的判断也很有用。”“说下去!”塞姆对我的话开始产生了兴趣。
“既然地方足够三匹以上的马并排走?为什么要列成纵队走呢?”“也许是无意中的行为,或者很有可能是为了死者。走在后面的人可以时刻关注着前边的情况,不让尸体滑下去。”“你说得很有可能,但是我想了一下,他们现在肯定着急着来抓我们。运送死者太费时间了,因此很有可能会进行分工,让一个人先赶回去,好让他们的部队更快地得到消息。”“他们急着来抓我们?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觉得他们绝对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分开的。”我并不想和塞姆争吵,也许我的判断出错了,因为他是个有经验的老侦察员,而我只是个“青角”。于是我开始沉默起来,但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上的那些痕迹上面。
不久,我们到了一条河边,河水已经快要干涸了。这条河属于那种春天接纳山水,其它季节都干涸的河流。两边的河岸非常低,河床里满是鹅卵石,其间有些细沙形成的小滩,印第安人的足迹从中间横穿而过。
我们小心地穿过河床,我仔细地观察着两旁的卵石和沙滩。假定我的猜测是正确无误的,那么这里应该就是两个人分开的最好位置。如果他在河床中向上游或者向下游骑一段,让马踩在留不下足迹的鹅卵石上,我们根本就判断不出他们的方向。如果另一个人继续前进,后面跟着拖爬犁的那匹马,别人就会把两匹马的足迹误认为是三匹马的。
塞姆在前边骑,我在后边骑,在快要上岸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一块沙滩与卵石交接的地方四下有圆圆的、边缘深陷的一块,面积大约和一个咖啡杯大小差不多。我当时并没有十分精准的眼力和丰富的经验,但我能够判断并证明的东西,至少应该对其有点感觉,也就是说,那个小小的凹坑是马蹄从较高的卵石上滑到较低的沙地时留下的。塞姆正想要继续跟踪,我拦住了他:“和我一起往左边走,塞姆!我要让你看点东西。现在不要问,你一会儿就会亲眼看到!”我们沿着河岸一直往下游走,没等我们骑出二百步,就看到了沙地上骑马走过的痕迹,显然是穿过草地朝着南方走的。
“你看到了吗,塞姆?”我问道,作为一个新手判断如此正确,我心中有一种成就感。
他惊讶地喊道:“这是马蹄印!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朝河床那边看了看,说道:“这应该是在河里有水时从那里上来的。”“是的,那么这是谁干的呢?”“这个我可不知道。”“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就是那两个阿帕奇人中的一个!”他的脸拉得更长了,以前我可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个本事。他问道:“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这怎么可能呢?”“噢,这当然有可能!就如同我之前猜测的那样,他们分开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的足迹那里看下!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那里现在只是两匹马的蹄印了。”“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匪夷所思了。回去查看一下,我很好奇。”我们骑马回去,又进行了更仔细的检查。果不其然,我们发现了两匹马的踪迹。
塞姆咳嗽了几声,用怀疑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我,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后来发现的蹄印是从河床上分开的呢?”“我在那边河床里发现了一个马蹄印,这都是推断出来的。”“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那马蹄印在哪?”我把他带到发现马蹄印的地方。他比先前更疑惑了,问道:“先生,你告诉我的都是实情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说:“你看起来是一个诚实的家伙,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相信你。你真的从来没有来过美国西部吗?或者是去过一个也有这样广阔草原的国家?”“绝对没有!”“这可就真见鬼了,你可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塞姆·霍肯斯,这就是作为你的朋友应该得到的祝福吗?”“不是,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向你发脾气,别生我的气!这样一个‘青角’来到西部,甚至什么都还没有见识过,就在第一次的侦察行动中,让老塞姆·霍肯斯感到了不好意思。当年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要聪明十倍,现在我老了,自然而然就蠢了十倍。对于一个有荣誉感的牛仔来说,这难道还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悲哀的事情吗?”“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哦嗬,还来批评我了!你说得没错,可你到底是怎么做出这个结论的?”“这是经过我非常严密的思考得出的结论,这是一个严密的推论过程。”“我可搞不懂这个,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深奥了。”“我的推论过程是这样的:如果印第安人成纵队前进,他们一定是想要掩盖留下的踪迹。那两个印第安人无疑就是这么做的。这你明白吧?由于这个推论能够成立,我就有了正确的发现。我想再给你讲一个推论,还想继续听吗?”“说下去。”“你叫霍肯斯,这是‘鹰’的意思吧?那么你也肯定知道!鹰吃田鼠,对不对?”“对,它们可是天敌。”“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推论:鹰吃田鼠,你的名字霍肯斯又是鹰的意思,所以你吃田鼠。”塞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盯着我看了半天,随后发作了:“先生,你这是在拿我开玩笑吧?我是不会容忍的!我可不是马戏团里逗人笑的小丑。你竟说我吃老鼠,而且还是最让人讨厌的田鼠,这实在是对我大大的侮辱。我要求你赔礼道歉,我们决斗解决怎么样?你是一名大学生,是不是?”“是的。”“看来你完全具有决斗的资格,我会派我的七年级学生去你那里的,明白吗?”“明白,可是你上过大学吗?”当他否定后,我说:“那你就没有决斗的资格,我会派我的三年级学生和四年级学生去你那里,明白吗?”“不,我不明白。”他看起来有点尴尬。
“看来你对决斗规则一无所知,甚至不明白自己说的‘七年级学生’和我说的‘三年级学生’是什么意思,又怎么有资格向我挑战?我要主动向你赔礼道歉。”“怎么赔礼道歉?”“我决定把我的灰熊皮送给你。”他的小眼睛立刻重新放出光芒,“现在它是你的了。”“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哦!上帝!谢谢!先生,哈哈,别人一定会嫉妒得要死!你猜一下我将会用它干什么?那就是一件新猎装,灰熊皮的猎装,我真的是太兴奋了!我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去做这件猎装,我是个优秀的猎装裁缝。你看我身上的这件,我把它修补得多么精致啊!”他指了指他那补丁摞补丁的破烂口袋,兴奋地自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