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比锡的一天
12月5号清晨,走出下榻的莱比锡Balance H otel(平衡酒店),站在“1902”字样门厅间看街景。
深蓝色的天宇下,临街的不少窗台都有迎圣诞布置的五角星或棱形的满天星,泛着晶亮、温馨的光。街宽若巴渝小镇所见到的任何一条街道,但地面不是水泥或沥青质地,而是由10公分大小的坚硬石材铺成。中间是车道,约15米宽,两边各色小车直端端地排成两溜,车道两边是各宽约4米的人行道,沿街对称分布着清一色的4至5层高、整齐划一的砖楼。这似乎在提醒着东方来客,莱比锡曾经是前东德社会主义模式的示范城市。
行人稀少,几近悄无声息。仰望幽蓝深邃的天空,在清新的空气中作几次深呼吸,感觉爽极了。我们今天将全天参访莱比锡。
莱比锡自古商业发达,是西方印刷术和第一本书的诞生地,1165年即获得城镇资格,始建于1409年的莱比锡大学是阿尔卑斯山北部最早建立的两所大学之一,闵彩尔、门德尔松、舒曼、莱辛、歌德等学生是莱比锡大学和这座城市的骄傲。它也是著名的“音乐之都”,每年有巴赫、门德尔松、瓦格纳、莫扎特、舒曼等大音乐家的专门音乐节庆活动,吸引着欧洲甚至全世界的眼球。
当然,莱比锡的现代制造业也是出了名的。导游小杨是留德工商管理硕士出身,他带我们参访的第一站即是莱比锡宝马公司生产基地。宝马公司在全球有员工10万之众,每年生产150万辆轿车。宝马公司的莱比锡基地之行,再次让我感受了德国人的严谨细致和严谨细致得几近机械的风格。
宝马公司生产的机械化、智能化程度之高给人印象深刻。在底盘装修车间,工作量的97%由机器人完成。看着机器人那简洁有力、既实用又潇洒,甚至颇具观赏性的优美动作,我发自内心地钦佩发明这些机器人的精细主人。
而另外一个“小插曲”就令人颇费思量了。
因我们是上午11点30分左右才入场参观,眼见中午快到,若按德国人按部就班的安排逐道程序地参观,午饭时间和下午行程将会受到影响。我们便提出能否减化一下介绍内容或参观程序,可带我们参观并介绍情况的宝马公司工作人员说不行,后又几经交涉,那人索性完全不予理睬了,直到下午1点半左右按程序完成介绍和参观的内容为止!
带领我们参观的那位德国先生有如装修轿车底盘的机器人,他只负责按照既定程序分厘不差地准确运转,全然不理会中国式的思维和灵活,弄得又累又饿的我等心有怨言,可似乎又无话可说。
走出高大宽阔的现代化厂房,适逢雨雪初霁。铅灰色的西边天际乱云飞渡,如草原上数不清的马群,如大海中无尽的波涛,隐天蔽日,变化万千,那种大写意般的阵势,活脱脱是一幅无限放大后的中国水墨画。
稠云背后的太阳似乎在抗争,偶尔斜射出的光芒在混沌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丽,照得广袤的大地灿烂通亮。沐浴在那稍纵即逝的阳光下,我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想法:日耳曼人莫不真的是外星人误入地球,不然雨雪初霁的下午这方天地之景色何以壮美得如此诡谲?
午饭选在莱比锡的中餐馆颐和园饭店,背景音乐是《同一首歌》。优美抒情的旋律,让大家倍感亲切,每个人,包括睡不好、吃不好的,差不多都多吃了一两碗饭。
告别北京来的店主,行车约半小时后,我们来到由威廉·卢梭夫和马克思·库恩于1902~1915年间设计建造的欧洲当时最大的火车站——莱比锡火车站。
火车站气势恢弘,大厅通高应在40米以上,长约500米,那巨型水晶吊灯长约10米、直径在5米左右,一溜儿排开十余盏,气势辉煌壮丽,于宏伟庄丽中散发出摄人的魅力。出火车站,我们赶往被环形公路围绕的古城区,那里有莱比锡大部分迷人的景观。
圣尼古拉大教堂矗立在尼古拉柯霍夫大街上。这座教堂整体建造于16世纪,它的北塔下半层的历史则可追溯到12世纪。著名的古股票交易所是由约翰·乔治·斯塔克设计建造的早期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它修建于1678~1687年间,二战中被盟军夷为平地,我们看见的建筑是战后重建的,现已改建成一个高档次的音乐厅。在它的前面,是修建于1903年的歌德纪念碑,纪念碑上的歌德还是个学生模样。
老城区的南部是商品交易建筑区,其中最吸引人的建筑是被重建的施佩克斯霍夫街和梅德勒拱廊。由梅德勒拱廊下行,是有着16世纪拱顶的豪华的奥尔巴赫酒家,它因为歌德在《浮士德》中的有关描绘和一间以浮士德的名字命名的房间而闻名于世。
走马观花一番,最终认真一看的是后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教堂圣托马斯教堂。大作曲家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从1723年开始在这里担任了几年的唱诗班的指挥,这里安放着作曲家的坟墓。几百年来,著名的圣托马斯教堂唱诗班在每周晚上和周六下午都要进行演唱。到了夏季的几个月里,圣托马斯教堂和圣尼古拉斯教堂内还会举办风琴演奏会。
参观了教堂,我们回到了街中央。圣诞前夕,华灯初上,冲淡平和的人们在街边的小店买了食品,就着露天摆放的简易桌子,站着喝热酒,吃小香肠,氛围轻松而又温馨。
这时,我们看见教堂门外,一个15岁左右的女孩在捧着唱本歌唱,调式是那样的优美,眼神是那样的清澈,微笑是那样的纯洁,我便走过去,向她面前的布袋上放了1欧元,并示意着想与她合影,她边唱边看,笑着点头同意,我便请同事为我们拍了一张合影。
不知道她唱的什么,但我记住了小姑娘天使般的清纯笑脸以及天籁般的美妙歌声。
最遗憾的两件事
为期20多天的德国之行,总的感觉是培训内容扎实,参访安排紧凑,生活丰富多彩,氛围和谐融洽,我这个有时候显得比忧郁的英国人还忧郁、比拘谨的德国人还拘谨的小老头也感到放松和愉悦。
但有两件小事,让我留下了遗憾,感到有点沮丧。
一是为了30欧元一张的门票,我放弃了在音乐之国聆听纪念巴洛克教堂音乐大师巴赫的专场音乐会。
自18世纪以来,德国涌现出了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亨德尔和理查德·施特劳斯等一批具世界影响的音乐家。目前,该国有受国家资助的音乐剧院超过80所,有享有全球声誉的柏林爱乐乐团等130多家乐团。除了古典音乐节外,每年当代音乐节的专场演出都超过100场,多瑙厄申的音乐节被视为世界上最新音乐创作的最重要的节日,慕尼黑的双年国际音乐节介绍的是音乐剧方面的最新发展,世界各地的大学生纷纷涌入德国的音乐学院学习深造,各国社会名流中的巴赫、贝多芬们的“粉丝”每年都要飞赴汉堡、柏林、德累斯顿、慕尼黑和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莱比锡等剧院参加专场音乐会或艺术节。
到了音乐之国却不去附庸风雅“音乐”一趟,真是有点辜负大师、糟践文明之罪恶感呢。当然,从思想深处刨根究底找原因,缺少卡尔·马克思所说的“一双音乐的耳朵”是其一,担心花钱听了音乐会而完不成亲朋好友交办的采购任务是其二。
这个遗憾,只有留待有机会再去德国时弥补了。
第二个遗憾,是回国前的第四天把相机遗忘在马克思的故乡特里尔啦。
预培训时,有关领导是反复讲到安全问题的,还举了不少粗心大意的事例。说是有的出去托运行李不仔细,结果运到另一个国家去了,等上好几天,才取回;有的受到不良警察盘问,检查钞票时人家顺便抽走了几张大面额欧元;有的吃饭时沿袭国内“放包占位”的做法,可端了饭折回时,包已不翼而飞;有的在出示护照时暴露了现金,被小偷盯上造成损失、带来被动,等等。而我呢,为粗心大意的故事作出了新贡献。
新买的相机不贵,只可惜那些每天下来都在盘点着的珍贵照片,1000多张呵,那是不可弥补的损失,会成为我长久的遗憾。看来,也只有寄希望于今后有机会再去德国补拍了;可即便是有机会补拍,同去的能是这次的各位领导和同仁?
最对不起的是天津的老安了。他一直高度信任我,自己带的相机基本不用,放心、放手地让我作“随身专职”。这下好了,损了自己,更害了老安。
好在夏晓鹏、刘红、孙恒山、何红、沈涛等领导和同仁为我们拍了一些,不然,德国之行就成了无影像之旅了。在此向他们致敬并致谢啦!
当然,我至今还在以格林童话般的浪漫幻想着:
拾得我相机者,不管是马克思故乡特里尔的公民,还是同去瞻仰伟人故居的中国同胞,他也许是一位拾金不昧的活雷锋,会在某一天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让我体验失而复得的意外惊喜。
如果是这样,我肯定请他吃重庆最好的火锅!
华人店里小插曲
法兰克福市,著名的红砂石保尔教堂的街对面,有一家华人开的双立人品牌专卖店,以价格便宜、无语言障碍见长,常有国内去的游客逗留其间。
12月4日课后,我们一群人在导游的引导下跻身其中,一下子亲切地感受到像是回到了国内的商店。都是来自国内五湖四海的同胞,三五成群,情绪亢奋,涌来涌去间,或比画热议着商品的质量和价格,或匆忙挑选着德国特有的钢皂及刀具,或执著地同店主讨价还价,满屋子的国语声浪因了无障碍交流而自由欢畅,甚至还带点因认真、热烈和急切而引发的夸张。偶尔有当地人“误入”,见了中国人群购场面的激情与奔放,大多略表错愕状(也可能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悻悻而去;当然,也有个别的报以“打扰您了”般的优雅微笑,然后,退去。
我等数人有人口渴、有人内急,便以国内方式直截了当地向中国来的店主提请帮助,人家也友好,提供了方便。其间,与几个来自东北的小姑娘“唠嗑”,她们热烈响应,滔滔不绝。
说是中国人在德国做生意比以前好过多了,特别是中国成功举办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说是以前这个店来的多是日本人和韩国人,店员也是日本人、韩国人居多,中国店员和中国游客有时还受气,现在不一样了,来这儿的中国人多了,店员基本上全是大陆来的;说是祖国强大了,她们在异国他乡比以前受尊重,活出滋味、活出人样来啦。
不远万里,来到德国,她们的国外感言令人感动。我是个理想主义色彩较浓的人,差一点就当面赞扬姑娘们赤诚的中国心了。我欲言还止,但慷慨表示:回国前一定来她们店买东西。
回到车上,有更冷静和理性的同行说我有点“傻乎乎”:这些小姑娘贼精着呢,一看就知道你爱听什么话,要不然你会庄重保证一定去她们店里买商品?
东北小姑娘在“忽悠”我?也许是吧。
但20天后,从法兰克福机场回国前,我还是去那儿买了东西。我的想法很简单:撇开其爱国感言是否言由心生不表,至少她们的营销策略让我愉悦受用。这就够了,花钱购自己所需之物,同时也捧了华人商店的人气,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当然,我去小店作贡献时,小姑娘们已不认得我了。从这个角度讲,我也真佩服几位好老兄洞悉人心的眼力!
爱读书的德国人
27年前,曾经囫囵吞枣地读过德国的经典长篇叙事诗《尼伯龙根之歌》,知道其中融合了1200个神话故事,也知道希特勒最为推崇的所谓天才音乐家威廉·理查德·瓦格纳的歌剧杰作《尼伯龙根的指环》是以这部史诗为题材创作的。
当时,乃至那以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有一个困惑:森林里的妖精、美丽的公主、神奇的魔法师等等,这严谨理性、擅长抽象思维的日耳曼民族,为什么形象思维的世界竟也能开出那般神奇瑰丽、姿态万千的花朵?
德国之行的切近观察,一定程度上解除了困惑。这是一个惜时如金、守时守信的民族,授课的老师、座谈的官员、随访的白领、陪同的导游、开车的司机等等,没有“假大空”的陈式,也没有无故的迟到早退;这是一个书香四溢、读书为乐的民族,公园里、飞机上、地铁内、公共汽车中,随处可见手不释卷的捧读人。
不少德国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那是博览群书养育出来的精神特质,正应验了中国式说法:“腹有诗书气自华”。
出于钦佩,我对这个民族的读书情况作了一些了解。
德国人喜欢读书的美誉绝不是浪得虚名。即使在电子通信和网络普及的当代,他们仍保持着喜好阅读纸质书籍的习惯。这个国家每年出版新书多达70000余种,而销售量是出版量的8倍以上,新书出版之多、印量之大,连我们爱读书的近邻日本人也颇为钦羡。在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氛围内长期熏染,德国人先后8次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就不足为怪了。
德国书店的密度居全球之冠,博物馆及艺术陈列馆的密度也是世界第一。在德国有2000多家国家级、省级和市级历史博物馆,还有许多教学博物馆、民间艺术博物馆以及历代王朝留下的宫殿博物馆。
有意思的是,如此大量且种类繁多的博物馆大多起源于收藏。从古至今,这个民族炫耀财富的一种重要方式就是收藏。收藏乐器和艺术品之类倒也容易理解,可巴伐利亚一带过去几百甚至上千年间,达官显贵们还喜欢收藏机械用品、工匠工具乃至矿石等。慕尼黑早在16世纪就成为国际艺术中心,德累斯顿成为欧洲最大的艺术宝库,其原因都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