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社会层面的注释
近现代以来,时代变化和社会发展,促使一些穆斯林学者主张对伊斯兰教实行一定程度的改革,以适应时代发展和社会进程的需要。其中,以哲马鲁丁·阿富汗尼(Jamāl al-dīn al-’afghānī,1838-1897)、穆罕默德·阿布笃、穆罕默德·拉希德·里达、穆罕默德·穆斯塔法·穆拉吉(Muhammad muafāal-murāghī,1881-1945)为代表的学者,“主张在坚持伊斯兰教基本信仰的前提下,倡导运用理性和科学对《古兰经》作新的解释,使传统的宗教观念理性化,使宗教和科学、信仰和理性相协调。在教法上,主张打开‘传统教法关闭的大门’,依据《古兰经》和圣训的基本精神,教法学家可运用理智和独立判断,创制新的教法律例,改革陈旧的教律,以适应社会发展的新变化。主张采用新的思想和科学方法,对政治、经济和社会弊端进行适度的改良。”[20]
穆罕默德·阿布笃等人在对伊斯兰社会、政治、经济和教育等实行适度改良时,具体举措之一就是从《古兰经》中寻找依据,并对《古兰经》中的相关经文给予符合时代要求和社会发展的注释,最终形成了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社会注释”。根据穆罕默德·扎哈卜·侯赛因教授的研究,以穆罕默德·阿布笃为代表形成的穆罕默德·阿布笃学派(Al-madrasah),对《古兰经》的注释,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但总体上,优点大于缺点,利大于弊。该学派注释《古兰经》的优点和特点主要是:
(一)注释中没有教派印迹
该学派注释《古兰经》时,没有基于所奉教派主张看待经文,而是从经文本义出发,对经文给予应有注释。这与以往很多注释家有所不同。以往很多注释家往往受所属教派影响,使《古兰经》经文大义附和该教派的主张与观点。
(二)明确批评“以色列传闻”
这些学者一改往昔一些注释家运用以色列传闻注释相关经文的做法,既不引述以色列传闻,也对以色列传闻持批评态度。他们认为,以往一些注释家引述伪造的以色列传闻的做法,既有损《古兰经》的神圣性和文辞的超绝性,也给诽谤《古兰经》的人提供了可乘之机。
(三)没有引证羸弱圣训或伪造圣训
该派学者在引证圣训注释经文时极其谨慎,只引证确凿圣训。在他们看来,引证羸弱圣训,尤其是伪造圣训的举措深深影响到《古兰经》注释的质量。
(四)注释态度严谨
该派注释中,既没有深入界定隐微经文的终极经义,也没有刻意注释经文中言及的“幽玄之事”,而是强调穆斯林必须对“幽玄之事”坚信不疑。该学派主张,注释家不得对“隐微经文”和“幽玄之事”进行深入注释,无论是宏观层面,还是微观层面,以防穆斯林的理智和信仰受到危害。
(五)避免难解术语
该派在注释中,没有运用很多学科的专业术语,避免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理解的晦涩术语,从而能够使普通读者通过朴实的释文就能对经义一目了然。
(六)关怀社会发展
该学派注释经文时,既能延续注释传统揭示《古兰经》的修辞奇迹与阐明经文的经义经旨,也在释文中展现了《古兰经》蕴涵的宇宙常道——宇宙起源、自然规律、日月星象、气候变化、昼夜更替等,以及社会制度——人类同宗、男女平等、文化大同、互相尊重、反对压迫、禁止侵略、团结互助等;既从微观层面探究了穆斯林社会存在和面临的种种问题,也从宏观角度反映了整个世界面临的各种难题;既为穆斯林阐明了如何全面了解、准确理解和正确运用《古兰经》的问题,也根据确凿证据反驳了那些误读《古兰经》,歪曲伊斯兰教的错误观点。概言之,该学派通过注释《古兰经》大义,明确指出《古兰经》是一部与时俱进的经典,始终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发挥着它应有的时代作用、文化价值与社会功能。[21]
该学派注释《古兰经》的主要缺点是,由于它崇尚理性自由主义,故用理性主义注释《古兰经》有关经文的做法,使注释中出现了穆尔太齐赖派式的唯理论观点和理性主张。[22]例如,以理性论证信仰的穆罕默德·阿布笃,“他从穆尔太齐赖派唯理论观点出发,认为理性为伊斯兰传统所固有,《古兰经》尊重理性,把理性提高到首要地位,这表现在‘判断何为真理,何为谬误,何为有益,何为有害方面,理性具有最后的权威’。人完全有能力通过理性来确证信仰,印证真主的存在和独一,从而确信‘宇宙之外有一个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创造者’。如果理性与圣训传说的字面意义相悖,则应服从理性的判断。但他又认为天启是不谬的,理性有时是易错的,理性离不开天启的指导。理性至多只能够认识事物偶然的、次要的本质。”[23]
一如伊斯兰历史上正统派学者对穆尔太齐赖派的理性注释持批驳态度,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等当代学者亦认为,该派学者运用理性主义注释有关经文的做法不可取。究其原因,理性注释经文致使经文明确提到的一些宗教真理(Al-aqā’iq al-shar‘iyyah)转化为“隐喻”(Al-majāz),从而使释文染有理性色彩而与经文本义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偏差。[24]
综上,以穆罕默德·阿布笃为代表的学者在注释《古兰经》时,尽管运用理性注释经文的做法使他们的注释具有相应的瑕疵。然而,瑕不掩瑜,如果将释文中的理性色彩排除在外,从总体角度来讲,则该学派的注释当之无愧是近现代以来注释学界从社会角度注释《古兰经》的典范之注,尤其为未来的《古兰经》注释提供了新的视角、方法和范式。
笔者将在下章中,就穆罕默德·阿布笃、穆罕默德·拉希德·里达和穆罕默德·穆斯塔法·穆拉吉的注释成果作概况介绍。
[1]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261页。
[2]阿布杜·拉哈曼·凯瓦基布:《专制的秉性奴役的死谷》,叙利亚阿拉伯东方书局1957年版,第22页。
[3]同上书,第23页。
[4]同上。
[5]阿布杜·拉哈曼·凯瓦基布:《专制的秉性奴役的死谷》,叙利亚阿拉伯东方书局1957年版,第23-25页。
[6]穆斯塔法·萨迪格·拉斐尔:《古兰经奇迹》,埃及盖拉斯出版社2005年版,第108页。
[7]同上书,第124-126页。
[8]阿布杜·阿齐兹·伊斯迈尔:《伊斯兰教与现代医学》,埃及伊尔提玛德出版社伊历1357年版,第1页。
[9]同上。
[10]《时代进程中的古兰经奇迹》,http://www.55a.net/firas/arabic/?page=show_det&id=685&select_page=17[2009-9-10]。
[11]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512页。
[12]同上书,第39页。
[13]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261页。
[14]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522-523页。
[15]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523-527页。
[16]同上书,第532页。
[17]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740页。
[18]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533页。
[19]同上书,第532页。
[20]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前言第27页。
[21]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548-549页。
[22]同上书,第549页。
[23]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383页。
[24]穆罕默德·侯赛因·扎哈卜:《古兰经注释与注释家》卷2,开罗知识出版社2001年版,第5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