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古兰经》注释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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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古兰经》注释的内容(1)

作为伊斯兰教和伊斯兰文化的渊源,《古兰经》以点代面、以个别代整体的原理原则,为伊斯兰教和伊斯兰文化的发生和发展、体制的形成和定型、学科的构建和延伸等,提供了深厚的思想资源、精神营养、学术基础和理论基调。

学界研究,从语言文字来讲,《古兰经》精美极致;从古兰学科来讲,它科目众多;从内容内涵来讲,它涉猎广泛;从经义经旨来讲,它“成为伊斯兰教信仰和教义的最高准则,是伊斯兰教法的渊源和立法的首要依据,是穆斯林社会生活、宗教生活和道德行为的准绳,也是伊斯兰教各学科和各派别赖以建立的理论基础”[1]。是故,《古兰经》超绝的语言结构和深刻的原理原则,都需要学界从语言到内容,从经义到经旨,对其作进一步地注释,以便全方位地展现它的概貌,以及经中所蕴涵的基本义理。

通过《古兰经》注释研究文献不难看出,“先知穆罕默的直传弟子、再传弟子和三传弟子传述下来的文献,阿拔斯王朝时代写下的语法学、词法学、修辞学、法学、圣训学、历史学和教义学等,都是为经注学服务的。”[2]同样,阿拔斯王朝以降,历代注释家遵循经训原则,基于这些基本学科知识,从微观到宏观,从局部到全面,从个案到整体,精深细微地注释了《古兰经》的方方面面。

诚然,如果细究,千百年来卷帙浩繁,从各个层面、各个角度和各个维度注释《古兰经》丰富内容的典籍文献,不但不能面面俱到,其难度也可想而知。然而,如果从学科角度对所有注释内容进行基本归纳和大致归类的话,不妨大体将其归类为语言学、法学、哲学、古兰学,以及在注释中占有重要位置的苏菲注释等几个主体层面上。换言之,很大程度来讲,《古兰经》注释的重要内容集中突出在这几个主体层面上,而其他层面的注释内容,诸如社会、经济、教育、历史、文学等注释,往往或因涵盖在这几个主体层面内,或因其量相对不及这几个主体内容,大体上没有形成相对独立的注释文献。此外,就笔者掌握的现有资料来看,穆斯林学者从注释学角度研究这几个亚层面的文献成果,也远远不及对这几个主体层面的研究。是故,笔者不再逐一列举和赘述其他注释内容,仅从语言学、法学、哲学、苏菲、古兰学几个既是主体层面,也具有代表性的角度,对《古兰经》的注释内容作概要阐述。

[1]宛耀宾总主编:《中国伊斯兰百科全书》,四川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第165页。

[2]艾哈迈德·爱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史》第3册,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142页。

第一节语言学注释

阿拉伯语言学是专门研究阿拉伯语言现象及语言规律的一门学科,是有关阿拉伯语言的各种知识的学科总称,主要内容包括语音学、文字学、词汇学、语法学、修辞学等。

阿拉伯语言学是随着《古兰经》的问世,开始形成与规范化,并在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中,“借助《古兰经》的广泛传播,逐步发展形成了自己的语法学、修辞学和韵律学等学科。”[1]。语言学范畴内的这些分支学科,在汲取和借助《古兰经》元素发展的同时,不仅自身在注释经文时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也因研究经文语言和运用经文素材充实自我而逐渐成熟与定型,从而形成了一种语言学和注释学互补和交叉的学科格局。它既有力推动了《古兰经》注释学术工程的发展,也极大推动了阿拉伯语语言学的纵深发展。

注释学界从阿拉伯语语言学角度注释《古兰经》,通常体现在语音学、词汇学、语法学、修辞学几个学科层面上。

一语音学注释

语音学注释《古兰经》,反映在注释经文词汇和字母的读音层面上。它主要是分析单词字母的读法,如开口符、齐齿符、合口符、长音、短音、软音、重音、侧重音、显读、鼻音、叠音、静符、延长、停止,以及“《古兰经》字、词及句子的拼写特色;经文读音的规则,音调轻重、高低,音节长短,抑扬顿挫等不同声调的确定;韵律的应用;对某些特定章节的段落中有关应答、低祷、跪拜、叩首的认可;经文分断、标点、边注的知识;经文中词、句及不同段落之间读音的连贯性知识等”[2],最终通过读音来界定单词意义。

注释单词和字母读音的重要性和作用体现在,其一,分析和界定它的正确读音和方法。其二,鉴于单词读音关系到单词意义,继而涉及界定经义,因此读音在注释经文的词汇大义乃至通篇经义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注释工具,并由此形成了研究经文诵读的一门独立学科——《古兰经》诵读学。及至当代,“诵读学已发展成语法学、语言学、声韵学、音乐学相结合的综合学科。”[3]

学界注释单词读音,通常有两种情况:

其一,从语言学角度综合注释经文的学者,阐释经文词汇大义时,先注词音后释词义,如语言学家、注释学家艾布·宰凯里雅·凡拉厄(Abu zakariyyā’al-farrā’,伊历144-207)的《古兰经大义》(Ma‘ānīal-qur’ān),通过分析单词读音来阐释并界定单词大义。例如,他在阐释首章中的单词“Al-amdu”(意为赞颂)时讲道:“诵读学家们一致认为,该词词尾读合口符。至于游牧人,则有人将其读为开口符,有人将其读为齐齿符。读开口符者认为,该词不是名词,而是词根。读齐齿符者认为,阿拉伯人经常这样读,最终成为一个独立的名词。”[4]

其二,诵读学家从诵读学角度著书立说,全面分析和阐释经文的符号、读音、方法、规则,以及诵读学家关于诵读的学理分歧等,如艾布·阿里·法尔希(Abu Ali al-fārasī,伊历277-388)的《求证七种诵读之因》(Al-ujjah fī‘ilal al-qirā’āt al-sab‘)、[5]马哈茂德·哈利勒·哈斯里(Mamūd khalīl al-ariy)的《古兰经诵读规则》(Akām qirā’ah al-qur’ān)、[6]穆罕默德·穆安比德(Muhammad Mu‘abbid)的《古兰经诵读学纲要》(Al-mulankhaal-mufīd fī‘ilm al-tajwīd),等。[7]这些文献,一方面为穆斯林正确诵读经文确立了诵读规范、方法和原则,并且推动了音韵学的大力发展;另一方面为正确阐释经文大义,从诵读视角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实践原则。

二词汇学注释

鉴于单词是构成《古兰经》文的基本单位,因此它成为注释经文的主要基础和基本课题。只有知其词,才能晓其义;只有解其义,才能析其旨。注释家阐释经文单词的通常做法是,首先根据词汇学原理和方法,分析和阐释每个单词的构成、形式、性质、派生、用法、语义及其规律——词义的扩展、收缩和转移,例如单词“忏悔”(Al-tawbah)在《古兰经》中共出现87词,每次都根据上下文或经文语境而有着不同的经义和经旨;接着阐释单词在句中的语法地位和修辞作用;最后分析并注释单词在经文中的具体运用和意义。

据上,注释家对单词从结构到词型,由词义到词旨,都做了巨细靡遗的全方位分析。以当代注释家穆罕默德·阿里·萨布尼(Muhammad ‘ali al-abūnī)的《注释精华》(afwah al-tafāsīr)诠释首章为例,他首先总体性阐释了该章蕴涵的内容、引证圣训说明了该章的优越性、列数了该章的其他章名;接着从语言学角度阐释了该章词汇的结构、词式、性质和词义;然后在阐释词义的基础上又综合阐释了该章每节经文的大义,并从修辞角度阐释了一些需要分析的单词和词义;最后再次从词的角度阐释了相关词汇,如分析和阐释单词“Allah”(真主)和单词“Al-’ilāh”(独一的主)之间的区别。[8]

注释家阐释单词时,尽管从词的方方面面对其进行了语言式分析,但很大程度来讲,阐释词义是注释的最终目标。通常,注释家或直接阐释单词的意义,或运用符合经文意义和上下文关系的同义词或近义词给予阐释。对此,穆萨伊德·坦雅尔教授在《语言学经注》(Al-tafsir al-lughwiyy)中,引经据典指出,注释家阐释经文单词时,如果能够找到与该词同义或近义且符合经义的单词时,就给予相应的阐释。[9]例如,曾任埃及国家教法诠释总官(Al-Muftī)的侯赛因·穆罕默德·迈赫鲁夫(usayn Muhammad makhlūf,1890-1990),在《古兰经词汇注释》(Kalimāt al-qur’ān Tafsir wa bayān)中,依照《古兰经》章节顺序,注释了整部经文中的绝大部分词汇,以《古兰经》首章为例:

资料来源:侯赛因·穆罕默德·迈赫鲁夫:《古兰经词汇注释》。[10]

鉴于经文中某些词汇具有一词多义的性质,故注释家解析这些经文单词时,还根据经训和相关知识,注释了这些单词在不同经文语境中的各种意义。如拉吉布·艾斯法哈尼的《古兰经中的生僻词汇》,详细阐释了多义词。以单词“Ummah”(乌玛)为例,该词及其复数形式“Umam”在《古兰经》中出现64词[11],但在各章节的经文中,意义不尽相同。对此,拉吉布·艾斯法哈尼逐一做了阐释,如表示“人类群体”、“动物种类”、“时期”、“表率”、“信仰”等意义。[12]再如单词“Al-hudā”(正道),就有“坚定、宗教、祈祷”等17种意义。[13]诸如此类例子,不胜枚举,学界将其通称为“多义词”(al-wujūh wa al-naā’ir)。此外,《古兰经》中尤其蕴涵着一些常人不易理解的生僻词汇(Al-Gharīb),需要注释家进一步解读它。因此,注释家或者按照章节顺序,逐一解读其中的生僻词汇;或者按照阿拉伯语字母表顺序,分别给予阐释。[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