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太宗
16026900000005

第5章 一代明君唐太宗(5)

王世充篡夺了皇泰主的帝位之初,也是想做一个好皇帝的,他熟知历史上的那些不成器的皇帝的故事,要以他们为借鉴,不但自己是好皇帝,还要给后世的皇帝们树立样板。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勉,他每天在朝堂孜孜不倦,向大臣文武百官宣讲道德,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他要改变以前皇帝出行清道戒严的陋习,出宫门不带警卫,随随便便地与市民打招呼闲聊,告诉人们有问题可以直接写折子给他。他要亲民爱民,做一个前无古人的“平民皇帝”。结果不出几天,宫里堆满了各种申请书,根本来不及处理,而且大都是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之类,不值得皇帝亲自过问。大臣们也被他的演讲搞得昏昏欲睡,渴望趁早结束这简直把人逼疯的“学习运动”。百官厌倦,王世充自己也觉得无趣,好皇帝没有做几天,就悄悄谢幕了。王世充“好皇帝”计划夭折,主要原因还不是大臣们的厌倦,而是战事吃紧,李世民的东征军滚滚而来,洛阳城被围成了铁桶。假如不是这样,或者最后获胜的是他大郑皇帝王世充,他一定要把这个运动坚持下去的,把自己打造为中国第一好皇帝。

但皇帝对威胁他地位的活动是绝不宽贷的。裴仁基企图拥立皇泰主复辟,大将罗士信、豆卢达等叛郑投唐,都被灭族。王世充采用严刑峻法,实行连坐:一人逃跑,全家被杀;一户逃跑,邻里灭族。他还鼓励亲属之间互相揭发告密,告密在先的,就可以不连坐;邻里亲戚,父子兄弟子侄,都可以通过告密获得自己的豁免。鼓励告密的结果,就是人人自危,但同时也是人人危人。互相戒备,互为仇雠,把洛阳搞成了一座人间地狱。早在粮食断绝之前,洛阳就已经失去了抵御的能力了。

为了防止戍守的将士叛逃,王世充把这些人的家属都驱赶到洛阳做人质。秦王围困洛阳,城中绝粮,居民和士兵们将泥土过滤,制成软泥,掺和米糠做成“饼”充饥。军民全部因饥饿全身浮肿,城中到处是横七竖八倒地不起的人,勉强站立的也是摇摇晃晃,连迈步的力气也没有。市民、士兵饥饿,就连朝廷大员也不能幸免,尚书卢君业、郭子高等居然都饿死了。尽管如此,王世充仍然固守城池,不肯投降。他在等待窦建德来救。

窦建德,清河漳南(今山东武城东北)人。农民出身,曾为里长。因助孙安祖作乱,家属遭杀害,遂率部造反,投奔地方豪强首领高士达。高士达死后,他继为领袖,称将军,拥众十余万。于乐寿(今河北献县)称长乐王,攻占信都、清河等郡。河间之战,歼灭隋将薛世雄部三万余人,声势大震,随即攻下河北大部郡县。宋城有人获得了玄圭,将它献给窦建德,他的部属说:“这是上天赐给大禹的,现在出现,昭示我们的大王是大禹再世,请将国号改为夏。”于是定国号夏,窦建德称夏王,建都乐寿,年号五凤。五凤二年(619)迁都豪州(今河北永年东南)。

窦建德为人清简,性格豪爽,每次打了胜仗,攻陷城池,得到的物资财产,全部分给将士,自己不留。他生活俭朴,不吃肉,经常吃蔬菜下饭。妻子曹氏不穿绫绢做的衣服,宫中役使的奴婢侍妾,总共才十几个人。打败杀死隋炀帝自立为帝的宇文化及后,获得一千多名隋朝宫女,当即遣散。他大量任用隋朝官员,派遣使节到洛阳朝见皇泰主,皇泰主正式封他为夏王。窦建德待人宽厚,破河南诸县,俘获唐高祖的同族及姐妹多人,窦建德待之以礼,还让唐高祖的旧将李任原职守黎阳。后来李逃归唐军,有人主张杀李的父亲抵罪,他说:“李是唐臣,不忘其主,这是忠。再说,就算他有罪,与他的父亲也没有关系。”他和王世充曾经联盟,王世充自立为帝,两个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不但联盟破裂,还时常刀兵相见。王世充侵占了窦建德的黎阳,窦建德便攻破殷州报复王世充,两国关系恶化。

唐军逼近洛阳,王世充向窦建德求救,窦建德先是不加理睬,坐观唐、郑相斗。至武德三年(620)十一月,唐强郑衰几乎成了定局,中书侍郎刘彬向窦建德建议:“天下大乱,唐得关西,郑得河南,夏得河北,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如今唐起兵攻郑,从秋到冬,唐军日渐增多,郑国地域狭小,唐强郑弱,势必不能支撑,郑灭亡,夏也不能单独存在了。如果放弃仇怨,发兵救郑,夏从外袭击,郑自内反攻,一定能打败唐军。唐军退兵后,再观察形势变化,掌握主动权。如果郑可取就取郑,合并两国的兵力,趁唐军疲劳,可以夺取天下!”窦建德派人见王世充,答应出师援救,率军渡河南下。次年二月,攻克周桥(今山东菏泽附近),三月率众西向,驰救洛阳。攻陷荥阳后,水陆并进,很快就抵达成皋(今河南汜水)的东原。窦建德还派使者赴唐军,请求唐军停止进攻洛阳。

李世民召集将佐们商议。记室薛收说:“王世充拥有江淮及东南丰裕之地,粮食囤积众多,兵员充足,现在只是被我们困在这里,无法动员各地军队及粮草。一旦突围,将十分难治。窦建德亲自统帅大军远道赴援,也会尽出其精锐。如果放他到此,两寇合兵,将河北的粮食运来供给洛阳,那么这场三国鏖兵将转变为持久战,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统一天下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了。现在我们应当分出兵力围困洛阳,加深壕沟,增高壁垒,如果王世充出兵,不和他交战。秦王亲自率领骁勇精锐,先占据成皋,训练兵马,以逸待劳,在窦建德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击溃他。打败窦建德后,王世充自然也就会败亡。不出二十天,就会捉住两个国君,三国归一统。”李世民十分赞赏他的计策。但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等不同意:“我军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王世充凭借洛阳宫城坚固加强防守,不会很快攻克。窦建德挟得胜之势而来,士气高涨,锐不可当,我军腹背受敌,围郑打援不是好办法,不如撤退保守新安,以便等待时机。”李世民说:“王世充损兵折将,粮食断绝,上下离心,我们不必花气力攻打,可以坐等他败亡。窦建德刚刚打败了孟海公,将领骄傲,但士卒疲惫,我们占据武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氾水镇),等于扼住他的咽喉。他如果冒险作战,我们可以逸待劳打败他;如果他犹豫不决,不来交战,要不了十天半个月,王世充自己就会溃败。破城后我军兵力增强,士气自然提高,一下打败两个敌人。如果不迅速进军,窦建德进入武牢,周围各城新归附,必然不能坚守;两敌合力,势力必然强大,怎么会有机可乘呢?我们的计划决定了!”屈突通等人又请求解除洛阳之围,凭借险要以观敌军变化,李世民否决了这项建议。于是,李世民把军队分为两部分。由屈突通等人辅助齐王李元吉围困东都,他自己率领三千五百名骁勇向东奔赴武牢。李世民率领的部队于当日正午时分出发,过北邙,至河阳,取道巩县而去。王世充登上洛阳城墙望见唐军行动,不知其意图,竟不敢出城交战。实际上凭他目前的处境,以他那些连走路都困难的士兵,也确实无力出城交战了,只能听凭李世民在城外将军队东调西迁,他则坐等窦建德。

八、俘获建德收降世充

李世民进入武牢,带领五百名骁骑,到城东二十多里处,观察窦建德的营地。行进中,李世民在沿途留下随行的骑兵,分别让李、程知节、秦琼统领,埋伏在路旁,自己只带四人一同前去。李世民对尉迟敬德说:“我拿着弓箭,你持长枪跟着我,就是来一百万人也奈何不得我们!”离窦建德营地三里处,李世民与窦建德的巡逻兵相遇,巡逻兵以为他们是唐军的侦察兵。李世民一声大喊:“我是秦王!”随即,拉弓搭箭,射死对方一员将领。窦建德出动五六千骑兵追赶。跟随李世民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李世民对随从说:“你们只管在前面走,我和敬德殿后。”他勒住缰绳慢慢走,追兵赶上了就拉弓放箭。不多时,李世民射杀了几个人,敬德杀死十几人。这样,追兵不敢再进逼。埋伏在沿途的李等人也奋力战斗,大败追兵。返回营地后,李世民致函窦建德,劝他退军全师:“王世充曾与您修好,但他背信弃义,你们的交情已经终结,现在王世充的灭亡就在眼前,却花言巧语引诱您,您就率领三军之众,来听命于他,巨额的军费粮饷,白白为别人消耗,实在不是上策。如今和您的前哨相遇,他们不堪一击,我之所以稍挫您的锐气,是希望您能听从善意的劝告退军返回河北,如果不听,恐怕会后悔莫及。”窦建德置之不理。

窦建德在武牢受唐军阻挡不能前进。在此停留了一个多月,其间,打了几仗都未能取胜,于是,军心涣散,人心思归。而唐军接连胜仗,气势大振。在这种情况下,窦建德的祭酒凌敬建议:“全军舍弃洛阳不救,北渡黄河,攻取怀州、河阳,再跨越太行山,乘虚入上党,略地汾、晋,冲击、抢掠李唐的战略后方,奔赴蒲津。如此,既可以占领河东之地,拓土得众,又将威胁关中,迫使唐军后撤,以解东都洛阳之围。”这是“围魏救赵”战例的翻版。窦建德准备按凌敬的建议行事,但是,王世充连续不断地派人来告急,好像已经等不及这样漫长的战略转移。王世充的求援使臣王琬、长孙安世以“申包胥乞秦师”的手段,日夜哭泣于窦建德军中,哀求窦建德援救洛阳于旦夕之间。他们还用金玉收买窦建德手下的将领,这些将领便阻挠执行凌敬的计划。诸将都说:“凌敬是个书生,哪里懂得打仗的事!”窦建德对凌敬说:“现在大家士气很高,这是上天在帮助我,趁此机会决战,必定能大胜,不能照您的意见办了。”凌敬采取了与从前李世民劝李渊相同的策略,在窦建德的帐篷外喋喋不休,但窦建德不是李渊,他把凌敬拘留起来,拒绝再听他的所谓“围魏救赵”。窦建德的妻子曹氏说:“凌敬的谋划是上策。大王趁唐国空虚,夺取山北并、代、汾、晋等地,再联合突厥从西部攻掠关中,唐军必然回师自救,还用担心郑国的东都之围不解吗?如果在此地停顿不前,磨灭了士气,消耗了财力,恐怕很难取胜。”窦建德说:“行军打仗之事不是女人能懂的!我来救郑,郑如今处境很危急,我弃他而去,是畏惧敌人而背信弃义,不能这么做!”

决战终于展开。武德四年(621)五月一日,秦王李世民渡过黄河,逼近广武,侦察敌情,留下一千多匹马,在河中沙洲放牧以引诱窦建德,他自己当晚返回武牢。次日,窦建德果然倾巢而出,陈兵汜水,连绵二十里,擂鼓前进,声势赫赫。李世民登上高丘瞭望敌阵,对诸将说:“敌人从山东起兵,还没有碰见过强大的对手,如今身涉险境却很喧嚣,逼近城池排列战阵,有轻视我们的意思。我们如果按兵不动,他们的勇气自然就会衰竭,列阵时间一长,士卒饥饿,势必就会自动撤退,我们乘机追上去攻击,就胜券在握了!我和各位打赌,一过正午,窦建德军就要崩溃了!”窦建德确实轻视唐军。他派出三百骑兵涉过汜水,在离唐营一里的地方停下,然后传话给李世民:“请挑选几百名骑兵和他们比一比武艺,我和秦王观看开心。”李世民派王君廓带领两百名长枪手应战,两阵交锋,骤进骤退,不分胜负,各自返回营地。当时,王世充的侄子王琬出使到了窦建德军中,他骑着隋炀帝的青骢马,配崭新的铠甲和兵器,来到阵前向众人炫耀。李世民说:“这真是一匹好马!”尉迟敬德请求去夺马,李世民制止他说:“怎么能为了一匹马使将军涉险地!”敬德不听,和高甑生、梁建方骑马直冲入敌阵,活捉王琬,牵着青骢马奔回唐营。

中午时分,夏军士卒已饥饿疲惫,都坐了下来,争着喝水。窦建德迟疑着想撤退,李世民见状,立即命令宇文士及带三百骑兵,经过窦建德军阵西边往南奔驰,并告诫他:“敌人如果不动,就带兵返回,如果敌阵动了,就从东面出击。”宇文士及一到,敌军果然骚动,李世民命令:“出击!”这时,放牧黄河滩的战马也已返回,李世民统领轻骑率先猛冲,大军跟随在后,东涉汜水,直扑敌阵。窦建德军在慌乱之中,很难组织有效的抵抗,而唐军所向披靡,在夏军各个阵营奔突驰骋,杀得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窦建德军队迅速被击溃,他本人中枪,退至牛口渚被俘。李世民斥责窦建德:“我们讨伐王世充,与你有什么相干,竟跑到你的领土之外,来与我们交战!”窦建德说:“现在我不自己来,恐怕以后还得烦您远途去攻取。”

取得对夏战争胜利以后,秦王李世民押解着窦建德、王琬、长孙安世、郭士衡等人到洛阳城下,展示给王世充看。王世充流着泪向窦建德赔罪,使他无辜陷此绝境,请求他的宽恕。窦建德并不怪罪王世充,他说:“唇亡齿寒,我不能在郑亡后独存,今天赴郑国之难,急邻舍之难而死,也算死得其所!”这一时刻,两个末路英雄表现出了豪气干云的气概。

王世充召集诸将商议突围,准备南奔襄阳。众将领都说:“我们本来指望夏王窦建德救援,如今夏王已被俘,我们独力突围,谈何容易!就算是突围出去,也无法立足。”诸将已经失去斗志,只等李世民来处分了,要杀要剐都由他。王世充知道大势已去,将领们不愿再战了,决定投降。五月九日,王世充身穿素衣,带领郑国的太子、官员及其他两千多人到唐军营门投降。李世民按礼节接受他们的投降。李世民说道:“你总说我是个小孩子,如今见了我这个小孩子,为什么如此恭敬?”王世充唯有叩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