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道人着实奇怪,不杀我倒将我放了,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今年不过才二十四岁,即便加上我未忘的前世,不过正好五十,作为妖来说的确小了些,他却将我认作未断奶的娃娃,我想着便觉得好笑,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想让五哥也笑笑这蠢笨的道人。
进了狐狸洞,瞧见青衣在大殿,便问了五哥的去向。青衣是跟在五哥身边的小丫鬟,是五哥在外历练时所救的一只青鸟,青鸟记恩,为报恩情跟在五哥身边为奴为婢,对我也恭敬的很。
我问她:“青衣,你可知五哥今日是在书房或那杏花园子里?”
青衣答我:“大抵是在杏花园子吧。今日七爷和六爷也回来了,五爷邀他们叙旧呢!”
“哦!那我也去,正好采了雪水泡茶,叫哥哥们也尝尝这雪水泡的茶是什么滋味!”我说着抱着罐子准备朝那杏花园子走去。
不料青衣竟拦住了我,道:“小果儿,你那几位哥哥怕是正聊得开心,你去书房等五爷罢!”
我便有些惆怅。
除了大哥和五哥,其他哥哥们不待见我已是整个瑶山不是秘密的秘密,青衣此番阻拦我也是怕我扫了哥哥们的兴致,让哥哥们更不待见我。
我朝她笑笑:“不怕,都是一家人,我正好也有个笑话想让哥哥们笑一笑呢!”
青衣便不再阻拦。
走了几步听见青衣在我身后叹息,我又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又怕一会儿哥哥们见着了我这副悲春伤秋的样子雅兴全无,赶紧吸了几口气。
那片杏花园子原是大哥种的,在这瑶山之中恐怕只有大哥有这种雅兴,大哥走之后,五哥让人将这园子重新修了修,杏花园子中多了几处平台,供赏花、品茶、弹琴所用。
如今正是三九隆冬,还未入园就瞧见了那一片干枯的枝条,好一派萧条之景。所以五哥向来不爱在冬日里在这园内游玩,他说瞧见这些萧条的枝叶只会想起大哥,不知道大哥过得好不好。
每每这时,我都会悄悄红了眼睛。
大哥说他回来看我,已经十六年了,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五哥不是眼盲的大哥,他总会发现我微红的眼眶,安慰我道:“便是大哥不回来,还有五哥呢。五哥在一日,便有你快活一日,好不好?”
有时候安慰不管用了,我想大哥想得紧,眼泪就不受控制,簌簌的往下掉,他会轻轻吻我的眼睛,帮我将泪水吻掉。
这种时候,我的心总是砰砰的跳,心里很安慰,很是受用。
现在我抱着一罐雪水站在园子前面,心下有些踌躇,不知道这园子当进不当进。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怕这些哥哥的,我很明白他们讨厌我,却不知道原由,我猜是因为我不是白狐是小巴蛇的缘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母亲也是小巴蛇,却不见哥哥们对母亲有任何不敬。于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只是从心里也,也暗暗怕了这些不喜我的哥哥们。
我还在犹豫之际,只听得有人在说话。
“老六,老七,这事无需你们操心,我自会定夺。”
正是五哥的声音。
“五哥,大哥的事是个教训。你不能再宠那丫头,可不要落得大哥一样的下场!”
“对啊五哥,你赶紧弃了那丫头,我们接着去历练,大哥走了,最有希望继承父亲衣钵的就是你,你若同大哥一样了,这位置不就让二哥三哥抢了去?”
关于我和大哥的事?我不由得愣在原地,想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大哥虽然眼盲但心不盲!老六老七,你们管好自己便是,小果儿的事你们无需再管,也不许在小果儿面前提起!小果儿她……小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眼前的五哥六哥和七哥,一时间竟然有点手足无措。我感觉自己像个偷听的小偷,但这件事关系到我和大哥,我竟移不开脚步。于是我问道:“五哥,不能跟我提起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是关于你的历练。”
“真的吗?那大哥怎么了?”
“大哥很好,当初带走他的仙人是蓬莱大仙,现在大哥已成为了蓬莱大仙最厉害的弟子了。”
“五哥……你为什么骗我?”我紧紧抱着那坛雪水,盯着五哥的眼睛,但五哥的目光竟有些闪躲,我知道,五哥没说真话。我又问:“六哥七哥,五哥说的是真的吗?”
六哥七哥却很厌恶我,瞧都不愿瞧我一眼,哼了一声走了。
我便呆呆立在了原地。
五哥瞧出我的受伤,只一把将我抱在怀中,轻声道:“老六和老七就是那个性子,你不必介怀。”
我道:“我不介怀,横竖已经习惯了。”
五哥的身形便顿了顿。
我又道:“五哥,六哥他们讨厌我是因为大哥么?”
五哥不说话,只将我搂得紧了些。
不反对,那就是承认了。我觉得眼睛发酸,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这榆木脑袋却想不通为何,为何会因为大哥而讨厌我?或许就因为我和大哥走得太近,大哥忽视了他们?可直到八岁大哥离去前,大家都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不是么?我真的想不明白,六哥说的大哥的下场又是什么?
我任由五哥抱着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良久,五哥才松开我,帮我吻掉眼泪。
“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爱哭鼻子。被父亲母亲知道了,只怕不安心将你嫁人呢!”
我抬头望着五哥,眼睛因为哭久了还蒙着一层水雾,看不真切五哥的表情,却还是将那俊朗的面容看清了。
和大哥很相像的面容,一样俊俏,不同的是五哥的身形容貌更为硬朗些,眼睛也比大哥有神……
“小果儿……”五哥见我还止不住泪,又俯下身来,想要将泪水吻去。
我别过脸,不去瞧五哥,五哥的脸与大哥的实在太相像,我还怕再看下去又会止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曾来看小果儿,是不是忘了小果儿。
把怀里抱着陶罐塞在五哥怀里,我抹了泪,回房去了。
白果言愣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陶罐,露出一丝苦笑。
小果儿,我不爱品茶,我不爱种花,我不爱弹琴,我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