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叫了一声。叫声低沉中透出哀怨。这声响是如此的近,唤醒了紫晓被母爱冲淡的恐惧。
她想,看来真要遭狼口了。那时,她有种很不甘心的感觉,认为自己没有活出该有的精彩。这辈子,白活了。她想。
她听到了常昊恐惧的呻吟,感到了他的发抖。她反倒平静了。她想,在这时候,失态是没用的。当人改变不了命运时,最应该改变的,是面对命运时的那种姿态。于是,她真的静了下来。当然,这得益于她严格的瑜伽训练。在诸多的瑜伽中,她选择的是能滋养和操控心灵的那种,也即大手印瑜伽。于是,她便按老师教的那样,安住于自己的心性之中,开始了观察。
她想,要是真该命遭狼口的话,也不要紧。对于命运送来的所有礼物,她的老师都告诉她,要接下来,不怨天,不尤人,泰然处之。
要全然接受!老师这样强调。
那时,她才发现,那匹狼的四周,又多了许多绿灯。一股股腥气蔓延了过来。她有些恶心。
远处,似乎还有海潮般的狼嚎。后来,她怀疑自己当时是幻觉。因为,即便是在回到东莞的前半年里,她还是能在深夜里听到狼嚎声。东莞想来是没狼的。那么,她听到的狼嚎声,只能出自她的心灵。她想,莫非,真的是“一切唯心造”吗?
那些散开的绿光渐渐聚了来,又渐渐散开来,将她和常昊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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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紫晓想到了一些书中常讲的狼讨命债的故事。她便想,也许,我前世里欠了狼的命。今世里,它们讨债来了。以前,对这种故事,她总是将信将疑。虽然紫晓喜欢瑜伽,但她对宗教还保持着警惕。她发现,许许多多自命为教徒的人,虽然能说一些很高尚的话,但一旦做起事来,却总是贪欲熏心。她仅仅是喜欢那属于生命科学的瑜伽,却远离那些有着宗教名相的群体。
但在此刻,她似乎相信了宿命。因为只有相信宿命,她才能得到一丝安慰和平衡。
常昊仍抖成一团。他很像电视上那一遇急难就往草丛里钻的野鸡。他似乎以为,闭了眼睛,看不到那种令他恐怖的东西,那东西就会远他而去。在紫晓的眼中,这真是很滑稽的镜头。日后,她一想起它,就对常昊没了感觉。
紫晓已经清晰地看到了那些狼的轮廓。它们渐渐移了来,显得缓慢而坚定。她觉得它们马上会扑来。虽然她经过了很好的控心训练,但心还是不太听话,狂跳不已。
记得,苍狼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最先到达的,是一阵滚雷似的叫。那摊绿灯晃了一下。后来,一道黑影掠了过来。
此后,她跟常昊的叙述,就出现了分歧。紫晓说她看到那黑影和绿灯们搅在一起,有几盏绿灯旋即掉下了深壑。她甚至听到了软物坠地时才有的那种沉闷声响。她确定无疑地记得,至少有三匹狼掉下了深壑。而常昊则认为,黑影出现时,那堆绿灯就炸散了。
两人的叙述中出现了偏差,一个用了“摊”,一个用了“堆”。紫晓的感觉中,那些绿灯是散开的,而常昊则认为它们聚在一起。
只有结果是相同的。那些绿灯消失之后,他们见到了一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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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苍狼的存在一直成为那夜紫晓们遇狼的证据,但许多人还是不相信他们遭遇过狼。第一个不相信他们遭遇狼的是香匈寺的老僧。当常昊们惊魂渐定,回到香匈寺谈起昨夜的那段奇遇时,老僧笑了。他说,那是你们的幻觉,这儿根本没有狼。
当老僧说这话时,紫晓又听到一声狼嚎。她认真地望望老僧,老僧却啥也没有听到似的。另一位和尚也不相信他们遇到了狼。
但夜里遇到的那位老人--人们叫他阿爸九老却说,他们真的遇到了狼。那夜,他将紫晓和常昊领到他的家里时,他指着墙上的狼皮说,瞧,这些,都是狼皮,是我的狗扯的。老人不叫“咬”,而叫“扯”,紫晓觉得很新奇。
老人叫了一声,吆--
那狗便来了。这便是苍狼。
苍狼便是那老僧给它起的名字。正是从这一点上,紫晓发现老僧不简单。但阿爸九老从来不用这个名字。他只叫它“吆”,这是当地人叫狗的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