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你的观点,但从某种意义来看,无论何时代的书院,都有聚众讲学的功能,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书院认为是学校,至少是种教育机构。”
“如果仅仅把有人讲、有人听这么一种人类文化行为当作是教育,而不论其讲的内容和目的的话,比如某些国家政客的竞选辩论,也是有人听、有人讲,但没有人会说那是学校,因为其所讲的乃是自己的纲领,并攻击别人的政策,其所要达到的目的是争取更多的人群来支持自己。宋代的那些官员为什么热衷于办书院?主要是出于对学问的兴趣与热爱。那时的官员多因为读书读得好,才通过科举考试当上官的,所以,其中不乏饱学之士,将自己喜欢读书的兴趣一直保持到终生。他们当上官后,有了一定的调动资金和土地的权力,利用这一便利条件,就办起了书院,以吸引同道聚在一起,读喜欢读的书、交流心得。所以,书院的经费和土地主要来自官府的无偿调拨,调拨的理由是研究学问,提高当地人民的文化道德水平。”
“照你这么说,那这个书院究竟是官学,还是私学呢?”
“应该说既不同于私学,又不同于官学。不同于私学,是因为书院的经费主要来自官府拨款、拨地,而私学则主要来自民间集资;所谓不同于官学,是书院虽然花了官府的钱,但可以不听官府的话,用什么人管理、教学和讨论什么内容,官府都不管。既花官府的钱,还不受官府的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
“那这样的书院到底算什么啊?”
“如果非要在古代欧洲也找出一种与中国书院类似的机构的话,倒也可以,那就是欧洲的修道院,因为修道院的目的是修炼人的德性与修养,形式是读经和做礼拜。中国书院也一样,办书院的目的是明人伦、讲道德,通过持续一生的修炼,做一个符合儒家圣贤所说的仁、义、礼、智、信标准的人,他们所使用的方法也是读经典、祭圣贤。所以说,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上,中国的书院都更近似于欧洲的修道院,而不是大学。它们都是为了改造人、使人性向善而设立的机构,都有一定宗教祭祀仪式,当然,也都有一定程度的迷信色彩……”
两位学长讨论得喋喋不休,自我感觉良好。最先问起楚天,从而引发这一系列讨论的学姐已经耐不住性子,她生气地打断了学长们的讨论,说道:
“你们闹够了没有!可不可以不讨论这个了,还没完没了!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叫楚天的人后来到底有没有来我们H大攻读博士学位。”
“你不是整理他的申请材料吗?申请通过没通过,你不知道?”
“我也就是那一次整理时看到而已,后来再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关于楚天的申请材料了。于是,我认认真真地记住了他的中文姓名,心想,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这个名字。可是,这两年我在学校里到处打听,也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以他的水平,这个申请通过肯定不是个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就算通过了,他可能已经反悔不来了。可能当初也就是被咱们学校给骗了,我们的招生宣传资料上不是说咱们H大是千年学府么!”
听着学长学姐们的激烈讨论,艾艾作为新生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默不作声。同时,她的心里又憋得慌,特别想告诉大家,她好几次见过这个叫楚天的人,还有就是在东楼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最后,艾艾还是把话忍着憋在了心里。学姐在学校里打听了两年都没有楚天的消息,要是艾艾告诉他们,自己认识这个叫楚天的人,会有人相信么?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到学校才一个月,竟然会让她撞上这么多事情,还有不可思议的那个人。
边聊边吃,一眨眼,聚餐的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桌上的菜盘子也逐一见了底,响应着国家号召的“光盘”主义。
走出餐馆,艾艾和老乡们再一次走进堕落街的夜市中。看着人流窜动的街市,一个奇怪的疑问浮现在艾艾的脑海:神秘莫测的楚天,他会不会也来这里逛逛、吃吃、喝喝呢?楚天真的拿过那么多的学位,他确定没有撒谎吗?
谎言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东西,艾艾想起这样一个故事——
凌晨一点,当钟楼的钟声传来,在那个空荡的实验室里点一个台灯,然后把一支笔往身后扔听见笔落的声音了吗?
我不喜欢当医生,虽然救死扶伤很神圣,虽然在医生的手中可以挽救很多生命,但我们必须面对死亡,.死亡太残酷,我不喜欢!不过,最终我还是屈服在父母的目光下,二十年来,我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让步,我走进了那个医学院。
我在半年前迅速习惯了死亡,它已经在我的眼中变得麻木,老师让我们不厌其烦地研究着每一个器官,那些曾经有生命停留的物质在我们的眼中已经变得和一本书/一支笔一样寻常.每当我向高中的同学谈及这些时,她们总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医学院的学习就是这样!
我在学校的实验楼里认识了阿玲,她已经大四了,为了考研,她每天在实验室里的时间比宿舍的时间还长,因为她的率直,我们一直比较合得来,有时候我很佩服她的胆量,因为我至少不敢一个人在实验楼里读书读到深夜的,她从不相信灵魂鬼怪的任何传说.对那些爱尖叫的女生她总是不屑一顾,就她的话来说,医学院的学生不该怕鬼的。
我只是想和她开一个玩笑,真的,仅仅是一个玩笑,所以我编了一个慌言,凌晨一点,当钟楼的钟声传来时,在那个空荡的实验室里点一个台灯,然后把一支笔往身后扔如果没有笔落地的声音,那么转身看看,有什么站在你的身后,阿玲笑着骂我是个无聊的小孩子,然后就匆匆走进那座灰色的大厦。
第二天,阿玲死了,在那间实验室里,验尸报告上说的是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我的心突然空空的。
三年后,我也开始准备考研,我在实验楼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也不再相信任何关于鬼怪或者魂灵的传说,我已经淡忘了关于阿玲的一切。
四年来,死这个字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模糊,它只是一个语词,或一些指数脑死亡超过6秒将成为永不可逆的死亡?
夜,也许夜已经深了吧.几点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太多的资料和东西堆潢在我的脑袋里.风吹得实验室的窗户吱吱地响,可这一切都不在我注意范围内,远处的钟楼传来一声低沉的钟声当。
低沉的钟声,仿佛黑暗中最深处的震荡,我擦拭着酸涩的眼睛...那一声钟声像记忆的天幕,我想起了三年前自己编的那个诺言,还有阿玲。
手里的笔突然变得格外显眼,它仿佛带着一股不安感,带着灰色的情绪,带着我的一颗心我不安地注视着它,自己的手仿佛手去大脑的控制,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线笔已经扔向身后心跳一下,两下夜依然是静静的骨头深处已经有一股凉意在翻滚,不可能!
我又拿起一支笔,往身后一扔,没有没有声!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扩张。
我转过身啊!身后站在拿笔的阿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