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忘的事情并非全都不值一提)
寻找她的确很费劲。首先我不知道骂我的人是谁,其次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骂我。但是日记中有关开学那天将一道泥水溅在我身上的事情,以及她说的夏令营时我长得像个土老冒的猥琐形象提醒了我。虽然她说她看到的是肃谈,那纯粹是扯蛋,因为我的真名叫萧琰。
我找到那张合影,对着后面的名字挨个找了一遍,终于在我的正前方发现了那张张灯结彩的脸。她的确很妩媚,与我当时不拘一格的流浪者形象的确是天壤之别。
与她对应的位置赫然印着两个字:沈喻。这死娘们,以为你自己有多高贵啊?
我又往下看了一段,这是她记录的一段心情随笔,它随后也在我的怂恿下以散文的形式发表了。
“我的高傲在那个时候是清晰的、明亮的,我那种不夹杂一丝虚伪的才气一如爆着光泽的水晶,将人性中初涉人世时还没来得及污染的最纯洁的部分高高地举过头顶。在那个连水泥地板都镶嵌着知识的氛围中,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即使每天不读一个字,也会因其长期的被教育耳濡目染而得以进步。
老师们的说教不再刺耳,有时候竟然还有点像是云雀或百灵的歌喉,依稀中透漏着悠扬和婉转。
夹着讲义的先生刚开始总是坐在台前一言到底。有时整堂课连下面都懒得看一下,哪有闲心管你在下面开小差、溜哨、看课外书、恶作剧、将情书折成纸飞机在桌子底下飞来飞去,更不会问你是来听必修还是来听选修,高兴你就坐着不高兴你尽可走人。
你可以认识他(她),但他(她)却绝少认识你,除非你可以出类拔萃到卓越的程度,或者你经常挂科、一无是处也行。
对于后二者我本人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种独出心裁的毛遂自荐方式只适合那些为出名而出名的人。我只需用自己那种简单的清晰就足以擦亮他们迷蒙的眼睛,从而使我得以以一个单一的部落遥远地存在于这个清晰又混沌的群体之中。
海天一色的时候是不多有的,此时,白帆点点雁翎点点,碧波朗朗晴空朗朗。有些年轻点的老师也难得和学生们和睦一番,披挂上阵融入旷野。
久违的尘土是芬芳的,那是一种亘古的温馨,贴着皮肤贴着天际那一行祖母绿浅浅地洇到心的边缘。
小溪清澈见底,大山雄伟峻奇,崖上不时伸出的酸枣刺和时常能对小腿构成威胁的坚硬的苍耳子让我们高呼着一边躲避一边跳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青黄相接的庄稼让我们有题目在歇下来时对此品头论足欣喜若狂。
年龄的确赋予了我太多无忧的心绪,我感觉好惬意好洒脱无所承负。
地平线象一条美丽的弧影伫立于奔跑的前方映照着我漫无边际的心路。我安详地超度着褦襶的年月和疯狂的韶华,以一颗无虑的心经历蔑视一切。
时间如贬值的纸巾被我淋漓尽致地挥霍着,我不相信生活中的阴影会打扰我灿烂的空间。我的灵魂璀璨高傲一如长空孤独壮丽的鹰鹞。
被新生活映照的欢乐让我把一切都忘了。
可是那个蓝T恤又出现了,就在那个不经意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