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依旧早出晚归,似乎比以前更忙了。这天,他突然早早地回来了。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一会儿又坐起来,一支接一支的吸烟,一会儿又紧 锁双眉木木然然地望着窗外。
竹莹在写电视剧本,其实早已听见汽车的声音,就知道张青回来了,但急于将这一章写完,故没去看他。
当竹莹出现在张青的门口时,把他吓了一跳。
“看把你吓的,烟都掉在地毯上了。”
她弯下腰替他拾起来,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他回过神来,所问非所答地说:“竹莹,我们很久没去玩了,对不对?”
她娇嗔的把嘴一噘:“你是个大忙人嘛!”
“竹莹,”他显得有些激动,一把握住她递过烟的手,“今天我们去玩,玩个痛快,怎么样?”
“真的?”她眸大眼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洋装生气,“不原去就算了。”
“我没说不原去呃!”
他笑了。
她也笑了。
俩人跑下楼。
竹莹见他推出摩托车,觉得奇怪:“干嘛不开车?”
“不想。”他简单的回答。
“我们去哪?”她问
“随你。”
她咯咯地笑了。
这一下午,他们去效外的海滨浴场,痛痛快快地游泳,然后,又去餐厅唱两杯白兰地。
张青觉得还不够劲。
“走,我带你去游乐场。”
“游乐场?好玩吗?”竹莹问。
他牵起竹莹的手,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很快,他把她带到一家游乐场,奇怪的是,这里的服务小姐几乎每一位都与张青打招乎,又极客气。
“你常来这里?”竹莹问。
“我们老板几乎每天都来的。”
她点点头。
接着他们一个游室一个游室的玩,玩遍了,也累了,也饿了。然后,他们又去吃宵夜,直折腾到大半夜才回到家。临进门时,张青问竹莹:“怎么样,开心吗?”
她点点头“开心极了。”
张青看她象一只快活的小鸟,跑上楼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竹莹一睁眼睛,太阳已经老高。她知道张青已经工作去了,便把眼睛又闭上,美美地回味着昨天令人陶醉的时光。
“太太。”
“来了。”竹莹答应着,立刻起身把门打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女佣阿娟一张神情紧张的脸。
“怎么了?你快说!”
竹莹摧促着,心脏“砰砰”乱跳。
“这是,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她递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封信。
“他呢?”
“刚走。”
竹莹迅速从信封里抽出信,急不可待地看起来:
竹莹:
当你看到我这封信时,我已经去投案自首了。
我是个罪犯。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它是事实。
自从你跟随住进那个简陋的小屋时,我就发誓让你过得好一些。我是个热血男儿,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我不忍心看到我所爱的人,过着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那天,我在街头小摊上吃饭,有两个和我一样高的男孩,走到我面前,从椅子上把我拉起来,不容分说,举手就打。当时,我真急了。因为我没招惹他们呀!就和他们打在一块儿。结果那两个人被我打倒。这时,开过一辆红色小汽车,停在我身边,车窗摇下去,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她就是我现在的经理。是云霞大酒楼的老板,从那天起,我就给她开车兼私人保镖。
后来,我才知道,酒楼是走私贩毒的秘密地点。
女老板手下人都称她“老大”。她心狠手辣,杀死手下人无数,现在这个集团越来越猖撅……
哦,在这里不谈这么多,还是在公安部门去说吧。
竹莹,我告诉你个特大的好消息!
路远回来了!
本来你昨天就应该知道的,可是,我自私、狭隘,不敢面对现实,现在我想通了,你们是一对患难恋人,我不该再把你们拆散……
昨天上午,刘春江把路远领到我面前,给我的直观感觉是,你爱的是值得爱的人。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终于回来了!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再分开,爱在一起,生死相随……
现在,我说句心里话,我早就想去投案自首,为了打击贩毒走私份子,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勇气,更不想撇开无依无靠的你……
爱, 是不在乎别人接爱不接爱的!
记得你腿受伤的时候,我曾经向你表白过:我爱你!
虽然时光已推移到八年之后,我仍然同样的向你表白:我的情感依然,我的爱永存……
昨天,你问我为什么不开车出去?现在我告诉你,我想让我们靠的近一些,因为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这里有个笔记本,是我第一次的犯罪记录。我不便于带在身上,等事后你把它转交到公安部门。记住:我是个罪犯!
路远十点钟来接你。
别了,竹莹。
此时,竹莹悲喜交加,悲的是从此失去了爱她的张青,喜的是终于盼回来了路远。望着这封信,她早已泣不成声。
“太太,你冷静一点……”阿娟在一边劝着,“事情已经如此,哭也没有用的,你要保重身体。”
“阿娟,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潸然而落,“我为什么没有想到……我好糊涂……”
她奔向窗户,试图再看到那个熟的身影。可是,窗外阳光依旧,景物依然。
“青哥……”
阿娟只知道张青住在楼下,竹莹住在楼上,并非知道他们背地里相称“兄妹”。
“你叫他什么?他不是你的丈夫?”她惊诧不已。
竹莹痛苦的摇着头哽咽着:“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好哥哥……”
骤然,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奔了过去。
她多么希望再听一次他清脆的声音啊!
可是拿起电话,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是张太太吗?”
“啊……你是谁?”
“张青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什么?……在那家医院?”
“骨外医院。”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震得她险些跌倒。
阿娟忙扶住她。
“太太”她急忙改口“不,小姐,出了什么事?”
“张青他……车祸,在医院抢救。”
“天哪!”
竹莹把张青留下的信夹在笔记本里,放在怀里,便匆匆奔下楼。
“你去哪?”阿娟问。
“去医院。”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就跑。
“我陪你去。”
她们劫了一辆‘的士’直奔医院。
一路上,竹莹恨车子开的太慢……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气,“青哥,你不要死,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离开我……”
眼前抹糊了。
阿娟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们奔进医院的前厅。
竹莹拉住一名护士就问:“张青在哪?”
阿娟补充着:“就是刚送来的车祸的那个。”
“哦,在楼上手术室。”
她们又跑上楼。
“手术室”几个字亮着红灯,提示着人们,里面正在做手术。
竹莹正要推门而入,被一名护士拉住,“里面正在做手术,不能进去!”
她抓住护士的手,迫切的问:“他怎么样?”
护士摇摇头,“现在很难说。”
“我求你们,救救他,他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
竹莹被阿娟和护士强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是他的妻子?”
竹莹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泪如泉涌。
护士疑惑地望着她,良久,才又安慰着,“你一定要冷静,不然……”
“对,太太,不,小姐,你要冷静,往好处想,先生不会出事的……”阿娟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是。
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们在期盼,焦急中煎熬着……
突然,那一直都在亮着的“手术室”的红灯,熄了。接着,一副担架车被两个人推了出来。几个医生跟在后面。
“他怎么样?”阿娟问走在前面的医生。
那医生,遗憾地摇摇头说“我们尽了全力,可是……”
“青哥……”
竹莹这才回过神来,爬在张青身上放声大哭。
“青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青哥,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青哥!”她哭着,摇着。
她不相信,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会死;她更不相信,从此真的再也看不到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和那双俏皮的眼神……
“青哥……青哥……”
竹莹哭的死去活来,最后晕倒在张青身上。
“太太,你醒醒,你醒醒呀……”
她不知道自己晕迷了多久,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门帘上印着若大的红十字,倾刻想起来,张青的死。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她愧疚,捶胸顿足。
“我该死,我是杀人凶手,是我杀了他……”
她痛苦万分,不能饶恕自己,脑海里不断出现张青的脸……
“我为什么还活着?啊?……”
这一声声呐喊震得四壁在回响,也震得她自己目瞪口呆,良久良久,她才喃喃地,象是在安慰自己似的自语着:“青哥,他死了,你再也看不到他了,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这回他真的走了,走得很远……”
她默默地走到窗前,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这人群里从此没有青哥哥,真的没有了……”
她不再哭泣,似乎泪水早已哭干。
她呆望着马路的尽头,象是盼望着什么人,久久地,久久地注视着……
突然,疑团在她脑子里不断缠绕……
张青投案自首的路上竟遭车祸,纯属偶然?
这么多年来,他开车从未肇事,步行却被撞身亡,……会不会是他杀?
想到这,她再也不想继续在医院里停留半分钟。
她要报警。
竹莹匆匆跑出病房,不料,竟被迎面走来的两位女护士拦住。并说,有什么急事,她们代办。
于是,她被硬拖回病房,按在案上,打了一针。时间不大,她便睡着了。然而在她的怀里,藏着张青留下的那个绝命的笔记本。
路远准时去接竹莹,可是,万万没想到张青会出车祸。于是,他匆匆起到医院。
得知张青已死,为之悲痛。
有人告诉他,张青的“妻子”在医院被害。
他目瞪口呆。
竹莹死了?怎么可能,昨天张青还说她好好的,今天,今天怎么会……不可能!
他一把抓住一位护士。
“快告诉我,竹莹,她在哪?”
“我不知道……”
护士露出恐怖的神情,也许他把他当成杀害竹莹的同伙。
路远发现一伙人匆匆忙忙地直朝里边的病房奔去。
“竹莹……”
他快步跟了过去。
“你干什么?”
他被拦在门口。
他清楚地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竹莹……”
他不顾一切地扒开那两个拦他的人就往里闯。
他看清了。
是竹莹!她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的喊声惊动了在场院的公安人员。
“你是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路远脱口而出。
警察对视了一下,说:“他丈夫不是刚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个丈夫?”
竹莹的死本来就是疑案,警方的人员来此就是为了找到杀人凶手。可是,路远的出现,他们的确感到怀疑。因为,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知道竹莹的丈夫是车祸死去的张青。而现在路远又居然自称是竹莹的丈夫。
他们瞠目结舌。
按以往惯例,在没有破案前,任何人是绝不可能接触到尸体的,不管他是谁。
然而,这次他们例外,却没有阻拦。
路远扑到床前,嘴里不住地呼唤着:
“竹莹,竹莹……”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她却依然闭着眼睛,似乎在安睡。
“竹莹,你睁开眼睛,看看呀,是我,我是路远呀……竹莹,竹莹……”
他搂住也的双肩,不相信她已死去。他一遍一声的呼唤她的名字,希望把她从沉睡中唤醒。
然而,当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双颊时,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她的脸是那么凉。凉的他不得不承认事实。
她真的死了。
路远再也控制不住泪泉的闸门。
“竹莹……”他跪在床前,流着泪,在她的脸上、唇上吻着,……
“竹莹,你真的走了,你真的走了……为什么,不幸的人总是被命运安排?苍天哪!这到底为什么?……”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
他们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远哭着哭着,突然,猛地回过头来发出一声撕裂肺腑的执问:“谁是凶手?”
他的声音极大,震得四壁翕翕响,震得在场的人,倾刻间回过神来。
一个警官模样的人一挥手历声说道:“把尸体抬走!”然后,他又转向路远“你也到警署去一下。”
他的语气是僵硬的,脸色是严肃的。
路远愕然地注视着他。
警官口气缓和下来,又说:“希望你配和我们的工作,尽早抓到凶手。”
这时俩位警察走到床前,正要抬尸体。
路远突然抬起胳膊挡住竹莹的身体,“你们不要动她!不要动她!”说着,他在竹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地把她抱起来,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人们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
就在上汽车的刹那,路远觉得竹莹胸口处有个硬硬的东西格了他一下,他不觉暗暗一惊。
是杀她的凶手留下的吗?
这个问号在他脑子里一闪,一个念头迅速产生。
我要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