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知道关心关心,这怎么个关法,生活上当然是缺不了的,这政治上却被这更重要,提高姑娘的阶级 觉悟,站稳阶级立场,这是你现在要做的主要事情。”乱成风说着,倒与他上起政治课来了。
陈家福望望她,对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只能对她以保证的口气说:“大妹子对我家姑娘的一片真心,我 陈家福绝不会让你失望,到一定时间,我会将姑娘送到你家去。”
听到陈家福的话,乱成风得意一笑,道个别,提醒两句,便回家去了。她自以为媳妇已经十拿九稳了,陈 家福说的话能不算数,这自古以来的婚姻家庭,就是由父母包办的,做子女只有心随意从,无法抗拒。但这是 乱成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
陈叶琴却没有这么呆,这么傻,她倔强的脾气,真纯的心愿,却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主张。她恨爸爸, 更恨乱成风,她始终不移地念烦和担心着许仁华。焦急之际,她心中正盘旋着一个计划,逃出家门,摆脱枷锁 。可逃出家门,摆脱枷锁,却又不能抛弃许仁华,更不能落入乱成风之手,投入她家那万人坑。如此想,她又 怎么逃脱,要逃脱,就得巧言父亲,骗取父亲的信任,麻痹父亲,得以解脱。可是,她解脱了,该怎么办?马 上去找许仁华吗?不!不能!她想他爱她,她是不能让他受连累的!所以,在眼前,她也只有逃脱出去再说了,至 于,她和许仁华的事也只能日后命中注定,也许是永别,也许是姻缘,她是多么想是后者啊!
陈叶琴正在苦苦思想着,道别乱成风的陈家福兴喜而压抑地来到她的房间。房间,陈叶琴在痴想,妻子陈 家风坐在床边上发呆。于是,陈家福便打着微笑上来了梯板,他要说服女儿和妻子,将顾家的益处全部讲给女 儿和妻子听,让她们心动,让她们屈从于金钱之下。然而,他的思路错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是这等人吗 ?她们会这么想吗?不是,完全不是的,不会,也完全不会的。
“你这翻江!黑心肠!你跟这狐狸精搞在一起,就不顾女儿死活啦!”陈家风见着他,没等他开口,便骂 开了:“他妈妈的,我前生前世瞎了眼,嫁给了你这种见钱眼开的狗东西,我一直糊着脑子,才没认清你的真 面目,女儿已两顿不吃啦!你知道不知道?”她急切地呜咽起来。
“叶琴,爸爸全为你好,爸爸也是希望着你将来能有好日子过。”陈家福面对妻子的责骂,不但没有追究 ,反而重现温和,心疼起女儿来:“爸爸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来,听爸爸的话,吃早饭吧!”
“妈,你不要怪爸爸,爸爸都是为我好……”陈叶琴望了她父亲一眼,哽咽着对母亲道。但母亲斜瞟了陈 家福一眼,没有说话,却心中嘀疑着女儿。
“叶琴,你终于能理解爸爸的心了。”陈家福听到女儿的话,心中感到无尚的安慰道:“你答应爸爸了? ”
“是……”陈叶琴头点了点,心中却万般痛苦。
“叶琴,你真的同意这门亲事了?”陈家风终于疑惑着问了起来。
“是……”陈叶琴答应着,悲切的泪水满了出来,恍惚的目光注视着母亲,她此时心中秘密地痛苦着,无 法对母亲言语。言语一下,这就意味着她跑不出去,就意味着自己的将来被彻底断送。所以,现在对她来说, 却是关键的一步棋。而她的这步棋,她的母亲却看不出来。
“叶琴,这样也好,省得一家人愁烦不解,不过,人家的条件也还不错,要啥有啥,这要啥有啥,今后才 没有苦日子过。”陈家风又与陈家福附和了,这令女儿陈叶琴较为伤感。陈叶琴感到失望,她想大哭一场,但 又不能,为了永恒的爱情,为了她那颗纯净无尚的心,她现在的时刻,必须强忍着悲痛,抑制泪水,从而以实 施自己离家出走的计划。所以,她听着母亲的话,坚强地望着母亲,但她没有说话。于是,陈家风继续道:“ 乖,这样你爸爸他也就算了,世上哪有爸爸不为女儿的,谁的爸爸不想自己的女儿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要知道,爸爸一直疼你爱你,自打你从你娘肚里生下来,你问你妈,我什么都是为了你。”陈家福说着 ,陈家风不说话,于是他继续道:“我替你选择的这家人家,的的确确是个富裕人家……”他说着去了客堂, 把客堂中是凡乱成风买来的东西统统地抱着,又来到陈叶琴面前激动道:“看,你看到吗?这些里里外外的, 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人家刚刚买好送来的。你再看看这,”陈家福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只红包道: “这是人家给的一千元钱彩礼,叶琴,人家对你多真心啊!机会难得,你不要失去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爸爸……”陈叶琴难堪道。
“好,好,这太好了,喏,这儿还有一千元钱,是人家昨天给你的。”陈家福说着,将手上捧的东西放在 床上,又掏出钱来。
“她家就这么好吗?”陈家风有点动心问道。
“当然!”陈家福回答道:“叶琴,乖孩子,爸爸不会害你的,你到她家去,就等于进入了天堂,吃、穿 、用都不愁啊!”
“我知道。”陈叶琴打起精神道。
“知道就好。”陈家福显得很高兴:“人家明天就要跟你订婚。”
“是吗,这么快啊?”陈家风插言道,她不知道是喜还是祸,但心中却有几分高兴。
“快点好……”陈家福心中有言,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肯再激动女儿,让她再改变主意。
“爸爸。”陈叶琴叫道。
“唉,说吧。”陈家福道。
“事情既然这么快,我也要准备准备。”陈叶琴瞟了她父亲一眼。
“当然要准备了。”陈家风道。
“准备个啥?”陈家福道。
“我要去城里买点新衣服去……”陈叶琴道。
“新衣服,这人家不是给买好了吗?”陈家福指指床上的衣服道。
“哎哟,这人家买的归人家买的,我们归我们的,孩子婚姻一生一次。就给点钱让她去城里一趟,买点喜 欢的衣服回来,这孩子体面,我们也光彩,不要惹得人家说我们是穷光蛋,让人家给瞧不起!”陈家风瞟了丈 夫一眼,不满意道。
“唉,这倒是,我是糊涂了。”陈家福尴尬一笑地望着妻子,转过脸来便问女儿:“你买什么衣服?打算 要多少钱?”
“我想买只戒指,一根项链,还有一些较贵的衣服,估计在千元左右。”陈叶琴假装镇定道。
“只要你喜欢,爸爸愿意。”陈家福说着,将手中的钱放进下衣袋道:“还是马上就去,迟了明天就来不 及了。”
“是啊,迟了明天就来不及了。”陈家风道。
“嗯。”陈叶琴道。
“你起来吃饭,我马上陪你一道去。”陈家福干脆道。
“不了,不要劳神爸爸,我想叫王静陪我去长长眼,她的眼光好得不得了,她看重了的衣服都是新潮的。 ”陈叶琴脑子一转回答。
“你这老头去干吗?”陈家风微微一笑道:“都是老眼光了,能够挑出什么好东西来!”
“哼,孩子这婚姻,难道是你看重的吗?就这么小看人啊!好吧,不去就不去吧!”陈家福道。
“爸,你不要烦。我有我的选择,再加上王静做参谋,那买回来的衣服,一定会使你满意的。”陈叶琴瞅 了她爸一眼道:“把钱给我吧,我就起床。”她说着即刻起床穿衣,一边说着,一边道:“整天睡在床上,骨 头都快要睡痛了。”
“起来就好,我给你将粥热一热去。”陈家风说着,端起粥碗起身。
“妈,别热了,我不吃了,到城里再吃,否则来不及。”陈叶琴回答着,穿好衣服下了床,穿上自己的白 色袜子,套上自己的黑色布鞋。
“喏!”她穿好黑色布鞋,陈家福从口袋中抽出一叠钞票,数了数递给她。她数了数,将钱放进自己的紫 红色的春秋衫衣袋道:“好,爸你有事吧!”她说着,走到梳妆台边去梳头。
陈家福看看她,没有应答,看看床上内衣、胸罩什么的,对妻子陈家风道:“家风,你把这床上的东西理 一理叠好放起来。”
“你叠,我给她热粥去,她已经两顿没吃了。”陈家风说着,端碗去了厨房。
陈家福看看她,感到不满意的样子,摇摇头,只好自己理着堆放在床上的内衣、胸罩等杂五杂六的东西。
“爸爸,我去了。”陈叶琴梳好了头,便走向门外去。
“早点回来。”陈家福叠着杂五杂六的东西道。
“我知道……”陈叶琴回答着,眼眶充满泪水,已跨到大门外去。到了门外,正好遇到端着粥碗,夹着筷 子的母亲陈家风,陈家风道:“叶琴,我粥热好了,吃点再去,到城里还有一段路来。”
“不了 。”陈叶琴抿了抿嘴道:“吃好就不早了。”
“这没多少时间的。”陈家风怜悯渴求的样子道。
“就这样吧,妈……”陈叶琴说着,便扭头走了。
“买好就回来!”陈家风提醒道。
“出门便是天涯路,明日思亲梦里人。”
陈叶琴没有应答,也没有回头,只见她捂嘴呜泣,心情悲痛。她不知去向哪里,奔向何方,凄怜的泪珠, 零零落落地落在泥泞、坎坷、崎岖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