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垂泪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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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泪洒天涯路(1)

许仁华立在漆黑的房边痴呆好久,他在静听王静的悲苦。为什么一种悲苦还未消尽,另一种悲痛又接着而 来。他不解这世上的情结,悲苦加悲痛的再次缠身,他忍不住地伏案又痛哭了起来,不知多长时间,他才迷迷 糊糊地睡着。但他的泪水还在流淌,他的心还在隐隐作痛。他是多么悲怜和不幸啊!这是谁给他造成的不幸? 这是谁给他带来的悲怜?是他的爸爸还是他的妈妈?是他的家庭还是他的家庭成分?要说是,也是,因为爸爸 妈妈生了他,使他投身于这种门庭下;要说不是,也不是,因为他爸爸是顾云掳所陷害的,他这个家庭的衰败 ,纯属是顾云掳一帮人造成的,而他现在的遭遇,则纯粹是乱成风一手所策划的。乱成风惯来的本性,就是把 自己的家庭幸福,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她今天从许仁华家回去,万般得意,幸灾乐祸。自以为大功已告 成。一方面,她晕倒了杨玉秀,折磨着许仁华;另一方面,她报复了陈叶琴,收买了陈叶琴的爸爸,梦想中的 儿媳,也算有那八九层了。所以,她就摆着她那娇柔的屁股,狂妄得好逍遥了。她回到家,便急着烧了好吃的 饭菜,等待着丈夫顾云掳的快快归来。但一直到了天黑好久,她丈夫顾云掳还没回来。饿着肚子的儿子高宝, 便忍耐不住地先吃了晚饭。隔着不长时间,便睡觉了。而她则继续等着丈夫顾云掳归来,自己的肚子饿了,她 便强忍着。

就这样,她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夜十一时多,她丈夫顾云掳才归来。她见他归来,不但没有责怪,而是心 中热乎乎的,帮他去打水洗脸洗脚,拿酒端菜,服侍他。等他们快快乐乐吃罢晚饭,乱成风不洗锅碗,便和丈 夫顾云掳上了床,夫妻共枕。紫红色的薄被,裹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上床后,乱成风和丈夫顾云掳亲热两下 ,便忍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谈起了自己白天的快事来。

“云掳!”乱成风亲了丈夫一下,亲切道。

“唉,是不是等不及了?”顾云掳****的目光瞧着她道。

“不是!”乱成风一笑道:“这我想个啥,你就在我的身边,这还不便当!”

“那么,你在想啥呐?”顾云掳问道。

“今天真令我高兴极了,你猜猜什么好事?”乱成风故意不说。

“我不知道,快告诉我啊!”顾云掳有点着急。

“我为高宝找了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老婆。”乱成风高兴地说。

“真的啊!”顾云掳一个激动道:“她家住在哪里?告诉我!”

“南圩!”

“噢,南圩与我们隔一个公社!”顾云掳自语着问道:“你怎么好搭上的?”

“姑娘是高宝的同学嘛!”

“喔。”

“姑娘的家我今天已同高宝去过了,条件挺不错的呐!”

“是吗?”

“是啊!”

“但是,你对姑娘有把握吗?”顾云掳疑问着望着她。

“哼,”乱成风高傲一笑道:“就凭我们这个家庭、凭我呗!”

“凭我们家怎么着?凭你怎么着?”顾云掳显得有点着急。

“我们这个家庭还不明白吗?”乱成风得意地望着丈夫,心中充满愉悦道:“你是革命干部,我们是革命 家庭,就凭这政治资本,谁都眼红。再说我们家要钱有钱,要物有物,这周围团团转又有几家像我们家这样的 富裕条件?很少有!还有,凭我的能力,告诉你吧,今天这姑娘的父亲,已到咱们家来过啦!”

“这是真的吗?”顾云掳突发激动地问道。

“当然!”乱成风也同样激动道:“姑娘的父亲对咱们家很满意,我见机随和,把事情炒热,即刻塞给姑 娘父亲一叠钞票,你说,这样漂亮的媳妇,不就有了八九层了吗?”

“嗯,还是我老婆想得周到,有能力!不错! 不错!”顾云掳说着亲了乱成风一下。

“我用不着你夸奖,这前后左右,谁不知道我乱成风?大伙都知道我!”乱成风得意道。

“要把咱漂亮的媳妇搞到手,你有什么打算?”顾云掳心情有点急切。

“我打算马上就将她和高宝的事情定下来,省得粥馊茶凉。”乱成风担心道。

“定在哪天?”顾云掳望着乱成风道。

“我想,明天是双日,定在明天最好。”

“明天我没空,我要去开会。”顾云掳惊异地望着她道:“为什么要这么急?”

“不急不行啊!”乱成风脸上露出愁云:“这陈姑娘同许仁华恋爱上了,这不急行吗?

“噢!”顾云掳惊讶地望了她一下道:“这姑娘怎么会爱上许仁华呐?不会吧!”

“还不会呢?”乱成风苦苦望着丈夫道:“她看样子对许仁华挺有感情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今天她带米来许仁华家了。一路上我碰到她,哼,她对我没好感,我去找她爸爸,她爸 爸经我做工作,来到咱家看了以后,却愿意将女儿嫁给咱家做媳妇。”

“噢。”

“她爸爸打她回去,晕倒了杨玉秀,折腾了许仁华,没想到刘仁兰这狗东西,却又跟我过不去,偏偏又帮 助杨玉秀。不过,我不怕她,总有一天要弄点苦药给她尝尝。”乱成风说着,咬牙切齿。

“这倒无关紧要,可我却想不通,这姑娘为什么偏偏看上许仁华那臭小子,你知道的,许仁华不但家境穷 得很,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而且家庭成分又是反革命,子子孙孙又翻不了身。这姑娘若真的要嫁给许仁华了 ,这不是一辈子葬身于苦海吗?”

“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乱成风沮丧地望着丈夫道:“我想,是我们的媳妇,绝不能让许仁华这小 反革命糟蹋,我们必须乘早将陈姑娘夺到手,你说是吗,云掳?”

“嗯!”顾云掳眼珠子一转应道:“这倒是!不过,时辰就改在后天吧,我明天要开会,这会又非去不可, 再说,孩子办喜事,也得请一些首要领导来助助威,捧捧场,我看许仁华他没有能耐动作那么快。”

“嗯,好吧,后天就后天吧。”乱成风说道:“明天我去镇上给咱媳妇买几件新衣服去,再垫一千元礼金 给她家送去,你看行么?”

“ 行,就这样!”顾云掳高兴地看着乱成风道:“你想得比我还要周全,真劳神你了。”

“这是为了咱们家的孩子嘛。”乱成风开心一笑。

“嗯。”顾云掳应着,用手臂搂住乱成风,亲了一下她的脸道:“明早我开会结束,我就把家中的亲戚全 叫到,叫他们后天到咱家来贺喜。后天一早便安排人上街买些酒菜糖什么的。”他说完,在乱成风身上乱摸起 来。一会儿,他们便熄灭了灯。

第二天的早上,霪雨天气。烫着卷发,梳得油光光的,脸上抹着层胭****,嘴唇涂着妖艳大红色的胭脂, 令人毛孔凛凛,腥味十足,穿着鲜红色罩衫,套上一条奶白色毛料裤子,踏着一双黑色高跟皮鞋的乱成风,拎 着一只黑色皮包,万般高兴地走出家门,到了集镇上的百货店,她东张西望地来到卖服装的柜台边,对着梳着 两挂短辫的女营业员叫了起来:“喂!”

“请问你要什么?”女营业员在柜台后面理着挂着的衣裳,没有转过身来。

“你屁股对着我,怎么知道我要什么啊?”乱成风有点上火。

“我在忙,你没看到?”女营业员火气十足地转过脸来。

“我没看到!”乱成风也火气十足道。

“你的眼睛呐?管什么用了?”

“我的眼睛专管看你屁股对么?”

“你愿意就看,不愿意,就随你的便,我叫你看了吗?”

“这,这是什么态度啊,你……”

“我是什么态度,我说得不对吗?”

“今天碰到你,真够倒霉的!”

“我才倒霉呢!”

“你倒霉,你倒什么霉?”

“算了算了,你买什么快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我还有事。”

“有事……”乱成风眉毛一皱道。

“不买,我走了。”女营业员说着走到那边去。

“嗳嗳嗳,我买。”乱成风说着,向她招呼着。

“买什么?”女营业员转过脸来道。

“那四十五元一套的春秋衫给我。”乱成风用手指了指一套海蓝色的春秋衫道。

“喏!”女营业员鄙视了她一眼,将挂着的一套海蓝色的春秋衫递到柜台上。

乱成风将衣服翻了翻道:“调一件吧!”

“干什么?”女营业员眼睛向她瞪了瞪。

“这线头露出来,会散开的。”乱成风扒着要开缝的线头道。

“你这是干吗?诚心搞破坏是不?这缝得好好的,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女营业员上了火。

“这是纸糊的呀!”乱成风也上了火。

“要是纸糊的,早就被你给搞坏了,买不?不买我收起来了。”女营业员说着,将衣服要收起来了。

“我怎么不买。”乱成风说着,拉着衣服,掏钱给她。

女营业员接过她递来的钱道:“还要什么?这胸罩不错!”

“留给你妈吧!”乱成风收起衣裳骂道:“泼妇!”

“你才是泼妇呐,神经病!”女营业员骂道。

“今天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碰到你这个母老虎!”乱成风收拾好衣服,跑着骂着。

“你才是母老虎呐,狗东西!”女营业员骂道。

乱成风拿着衣服骂着离开了百货商店,她翻翻衣服,觉得东西太少,于是她又跑到其它百货商店,从化装 品,日用品,鞋子,袜子,胸罩等几乎买了一大袋,她才满足。她认为,这样也许才能从常面上说得过去,媳 妇的爸爸妈妈喜欢,媳妇就更适用,这就不愁不把媳妇的心给收回来,媳妇肯到她家来,也就自然之事了。

乱成风把自己买的所有物品放进自己拎的黑色皮包内,再垫上了一千元礼金用红纸包好,也放进自己拎的 黑色皮包内,然后拎着,直接去了陈叶琴的家,向陈叶琴的爸爸妈妈求亲去。看来,她是信心十足了,然而, 即使陈叶琴的爸爸答应这门亲事,那么,陈叶琴她会答应这门亲事吗?这也许,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乱成风迫 使陈叶琴的爸爸陈家福强迫陈叶琴同意这门亲事,那陈叶琴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要知道,陈叶琴她的心中苦 得很。

自昨日所发生的事情,陈叶琴几乎流了一夜的眼泪,至此,她的眼圈红肿了,面容憔悴了。依然躺在床上 的她,盖着花式薄被,被头、枕头都被她的泪水流得潮粘粘的。她昨晚的晚饭,今早的早饭,几乎都没下肚。 她的肚子瘪瘪的,心中还呕着难堪。但她不思吃,一点都不思吃。她的心中只有怨恨和痛恨;只有忧怜和悲伤 。她怨恨父亲,痛恨乱成风;她忧怜许仁华和他的母亲,悲伤他们的不幸,她的母亲为此舍不得她,昨日吃晚 饭时,她也曾劝她吃晚饭,而一次次的劝说都是无用的。她母亲也不思饭,忍受着心头的折磨和疼痛,陪她共 栖了一夜,而这一夜却是她从未有过的,不能安宁的一夜。到了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母亲要她漱好嘴, 唰好牙,并帮她揩好脸。当再劝她吃早饭时,她一个劲地哭,一个劲地流泪,她想着心爱的人许仁华及他的母 亲,她就实在吃不下去早饭了。她母亲急着没法子,只好督促她父亲来劝说她。还好,一直疼着女儿的陈家福 ,便也依从妻子陈家风,来到西头的房间劝说她,她又怎会顺从他吃下这顿早饭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 她的父亲同乱成风同流合污,一鼻孔出气;因为她的父亲打了她的心上人,赶走了她的心上人;还因为,她狠 心的父亲还打了她。这是她有生以来,她父亲对她从未有过的惨忍和蛮横。由于她不吃饭,无奈之际,陈家福 只能一口一口地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抽着闷烟。扔掉的烟蒂也可算有几十根。虽然是这样,他还是想方设法,重 复语言,帮她解释:“叶琴,爸爸打你是不对的,可这也是你给逼出来的,爸爸实在是没有办法,爸爸不能眼 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嫁个家庭出身不好的男人,生得小孩的话,他们不能上学;他们不能入党;他们 不能当干部。不仅这样,他们还在政治上低人一等,在经济上生活无来源。叶琴,爸爸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你 的前途,你将来孩子的前途啊!你要理解爸爸啦,叶琴!爸爸要对你负责,对你负责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要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啦。你就听爸爸的话,吃一点,吃一点好吗?肚子饿着,时间一长,人就会垮下去的… …你就吃一点吧,叶琴!”陈家福哀求着,用手拉了拉她的手臂。她手臂一甩,却用被子捂着头,哭得更凶。

“叶琴!叶琴!”陈家福推着她的被子。

她肩头一扭,气愤叫道:“别烦我好不好?好不好?猫哭老鼠假慈悲,你的女儿死了,死了!”

“这……”陈家福无可奈何地上了火:“哼,好心劝你,你不听,我可告诉你,你不听也得听!听也得听 !我把你养这么大,让你往火坑里跳,我办不到!”陈家福说着,向身边坐在床边上的妻子使了一个眼色。

“叶琴,你不要这样伤心啦!”陈家风推着女儿的肩头落泪道:“你爸爸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要你不 要同许仁华来往,是因为他家成分高,你若往火坑里跳,我和你爸爸都是舍不得的。许仁华他的家庭情况,你 要多考虑考虑,你若想今后过上好日子,你还得听你爸爸的话!”

“妈妈,你怎么也这么说啦?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有才有貌,有道德,有良心,我不想离开他,妈 妈……”陈叶琴伤心地哭个不停。

“不想离开,也得离开!”陈家福凶狠道。

“乖,痛苦只是暂时的,过过时间长了就好了。”陈家风抹了抹眼角上的泪水道。

“不好!不好!我不能离开他!不能离开他!”陈叶琴哭着坚决道。

“不能离开,也得离开,你休想我成全你们!”陈家福说着,从床边上直起身来,显得无可抗拒的样子。

“有人在家吗?”这时,乱成风拎着黑色皮包跑进陈家客堂来。

“有!”陈家福好象听出了乱成风的声音,惊栗着出了房间的门,见了乱成风,忙打着笑容道:“唷!大 妹子,你来啦,坐,坐坐坐!”他说着便去倒茶。

“不坐!”乱成风说着,把黑色皮包放在桌子上,没有坐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陈家福倒好茶,放在她的桌边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