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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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毒剂连环(4)

小木盒依然是分为七层,依旧没有任何害人的机关,最后一只小木盒中却赫然摆放着一只小小的手指!

林青胸口巨震,看这只手指如此细小,手指的主人无疑是个孩子,难道就是小弦?这一刻,他的心中涌上冲天斗志,速度半分不减,反而一紧马腹,如飞前行。

暗器王遇强愈强,岂会被敌人的威胁吓倒?林青在心中发下重誓,只要小弦稍有损伤,哪怕伤他的人是泰亲王本人,他亦会拼死要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再行三十余里,已隐隐望见前方半里处一行车队,彩旗飘飘,正是个戏班。车队却是停在道边不前,看来对方已知无法在赶入京师前逃过暗器王的追击,索性以逸待劳,全力一战。

林青催马急行。却见前方一根树枝上又挂了一个小木盒,下方仍是一幅白布,上书:林兄再启!

林青怒喝一声,实不知这一次会收到什么样可怕的“礼物”!飞身抬掌往那小木盒击去,与其让敌人扰乱心神,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轰”得一声大响,小木盒被林青一掌击中,竟在空中爆裂成碎片。这一次的木盒中却没有七层机关,而是装满了无数铁珠,随着木盒爆炸四溅而飞,同时还有一股紫烟弥漫而出。

那小木盒中不但藏有威力极大的霹雳子与杀伤力极强的铁珠,竟然还迸出了毒烟!

这一下大出林青意料之外,敌人上两次送来的木盒他皆小心打开全无后患,却看到那方手帕与血淋淋的手指徒乱心神,而这一次却偏偏藏有机关。

听了那店伙计的传话后,林青只以为对方意在诱自己入京挑战明将军,掳走小弦亦是志在于此,想那泰亲王身为明将军朝中最大的政敌,当然不会设计帮明将军除去大敌,谁知就在这疏于防备的时刻,却中了敌人的杀手!对方确是智谋超凡之士,不但设下的毒计环环相扣,而且还充分把握到林青的心理!

林青手上功夫天下无双,刚刚击中小木盒的一刹那已直觉不对,急急收力却已不及。那小木盒中的霹雳子遇震即爆,何况是林青那怒意勃发、威凌天下的一掌。对方显然早已算准他是飞身腾空发掌碎盒,头顶要害正对着小木盒,而且人在空中极难收力变向,加上铁珠漫天飞舞,令人闪避无门,这是一个必杀之局!

幸好林青反应奇快,出于本能腰腹间急用真力,在空中提气朝前又猛冲过了半尺的距离,亦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半尺距离才令他保住了一条性命。

铁珠本是迎头而来,这一下变得全往林青后脑肩背射去。那木盒中的霹雳子炸力极强,铁珠纵是击中后脑亦是无救,但恰好林青背后所负的偷天弓高过头顶,将袭往后脑的数枚铁珠尽数挡住,铁珠虽是无坚不摧,但偷天弓乃是六年前兵甲传人杜四集三才五行之力炼成,弓弦是“天池火鳞蚕丝”,弓柄是“昆仑山千年桐木”,弓胎是大蠓之舌“舌灿莲花”,皆是上古神物,硬接了数道铁珠全无损伤……但饶是如此,亦有三颗铁珠从偷天弓弓柄与弓弦间的空隙中射入,击中了林青的背部,另有一颗铁珠则击中了他的左肩,登时透肉而入,直嵌在骨上。

林青痛得倒吸一口气嘶声长呼,那浮于空中的紫色浓烟亦被他吸下小半口,脑中一眩,勉强借惯力落在飞驰的马背上,摇晃数下,几乎摔下马去。

而前方戏班中的敌人,已四面散开,朝林青围了过来。

林青乍受重创,背伤肩伤也就罢了,最可怖是那一股毒烟直吸入肺,但觉胸腹烦闷欲呕,脑中晕沉欲睡,他心知此刻若是昏迷绝无幸理,以最后一丝顽强的毅力保持一线清明,上下牙关一合猛咬舌尖,借着剧痛让自己神智清醒过来。张口喷出一口血雾,这一口血中既有舌尖被咬破之血,亦有内脏受重创呕出的鲜血!

林青抬头望见敌人一共十余人,各骑快马,围成一个扇面朝自己逼来。当先三人左边是一位面容光净脸上无须的老年人,右边则是一名面带和蔼笑容气度从容的年轻人,而中间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人,面色冷硬,眼露凶光,似乎与林青有不共戴天之仇!追捕王梁辰却并不在其中。

林青胸中再震,这一刹那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全然错误,对方并非是泰亲王的人马,而是太子一系。那个老人正是宫中总管葛公公,以前在京中远远见过几面,却从未交谈过。怪不得听到孟四形容他的样子时觉得十分熟悉,听到他声音却毫无印象,这个老太监自幼净身入宫,心态古怪,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对那无辜的小狗下辣手;而那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师三大掌门之一的黍离门主管平,此人身为太子御师,以惊世谋略称道天下,为人十分低调,虽身为三大掌门,却极难见到他出手。难怪这一次在平山小镇中处处受制于人,原来所有的计策都是出自他的脑袋中。

管平与林青曾有数面之缘,知道林青认得自己的声音,所以在平山小镇朱家庄中并不出面,仅在幕后操纵一切,而且刻意不伤朱家庄中一人,也正因如此,林青始终认定是敌人是由追捕王主使,而把残害小狗的葛公公当作出谋划策之人,竟然根本未曾想到过自己最大对手正是这智冠天下的太子御师——管平!

至于中间那个侏儒林青却是从不相识,也不知他为何摆出一副对自己仇怨极深的样子。

林青心念电转,自两年前魏公子死于峨眉金顶后,京师所余四大派系中,除去不问政事的逍遥一派不计,以泰亲王与明将军势力最大,这两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亦是京师权利争夺的主题,而太子一系却一直不显山露水,似乎只是坐看两派相争。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他们首先对自己下手。管平一向深藏不露,葛公公更是难出内宫一步, 这一次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不惜远赴湘赣,看来是志在必得,绝不会容自己逃得性命。可叹自己中了管平的毒计,还一直以为他意在诱自己入京挑战明将军,直到痛遭杀手的这一刹,才明白对方从一开始擒拿小弦开始,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除掉自己!但太子一系为何来杀自己,岂不是凭空帮明将军一个大忙?面对瞬息即至的强敌,林青已来不及思索。

幸好管平也知道林青文武双全,只怕提前设下埋伏令他生疑,所以仅是在树上挂着藏有霹雳子的木盒,人马则留在化装成戏班的车边不动,方令林青有一丝喘息之机。此刻双方距离半里,敌人却并不急于迫来,只是策马缓行,反而更给了林青巨大的压力。

林青知道管平身为三大掌门之一,武功纵不及自己亦相差不远;而葛公公虽然平日皆以为他不会武功,但既然能在尔虞我诈犹胜京师的内宫里坐上总管的位置,定有其非常之能,点朱员外隐穴的那阴柔内力多半是出于他手;那个侏儒虽不知来历,但由他在马背上灵动自如的身形看来,亦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何况能与管平、葛公公并肩者岂是好相与之辈?只凭这三人的实力,纵是自己身上无伤,恐怕也难以一举挫敌,最多仅可斗个平手勉强脱身,而此刻身受重伤,再加上那十余名由管平精选的好手,实是凶多吉少。

在这种情形下,一般人必是拨马回跑,力求先行脱困。林青却知这亦正是管平的诡计,自己一路急追,马儿乏力,敌人则是养精蓄锐,若是往后逃跑,最终只会落得力竭而亡的下场。何况暗器王心性坚毅,又岂肯不战而逃?纵是在身受重创的情况下,偷天弓在手,亦足以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林青并不勒马减速,反而加鞭急行,双方相隔越来越近,林青嘴角含着冷笑,抬手拭去冰冷的面容上一丝血迹,顺势取下偷天弓,眼神若电,罩住对方。

偷天弓之名天下皆知,弓成六年来仅仅出手两次。第二次出手极少有人知道,那是林青与明将军在塞外幽冥谷中的一战,在场的除了暗器王与明将军外,仅有许漠洋、笑望山庄庄主容笑风、无双城主杨云清之独生女杨霜儿与四大家族中英雄冢的老顽童物由心四人,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但偷天弓的第一次出手却是威震江湖,那是在笑望山庄引兵阁中一箭射杀了八方名动中的轻功绝世的“登萍王”顾清风,此一战就奠定了暗器王绝顶高手的声望,不但声势超过了白道上诸位前辈与邪派六大高手中的五人,更是直追二十年来稳居天下第一之位的明将军,成为江湖人心目中有资格与明将军一战的首选之人,谁又敢轻捋其锋?

葛公公、管平、那侏儒人与十余名手下先见到传闻中的偷天神弓,再望到暗器王林青那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抱着一死求仁之念的苍白面容,心头皆不由涌上一股寒意,不约而同地停下马,静等林青冲上前来。这一刹,每个人心中都盼望着偷天弓射向别人,好让自己有隙杀了重伤在身的暗器王,一战成名!

林青在距离管平等人约七十步外停下马,他右手擎弓,左肩重伤无法发力,回头用嘴从背后箭囊中咬出一支长箭。一人高叫道:“他左肩受伤了,无法开弓放箭……”话音未落,却见林青一如万年不化寒冰的眼神射来,剩下半句话顿时咽回肚中,而其余同伙亦无人敢响应他,暗器王纵是重伤在身,余威犹在,谁又敢轻易上前一试偷天弓的锋芒?

管平等人虽然人人皆知若是一拥而上,以林青之伤最多能有机会发出三五箭,势必会死在众人的乱刃之下,却无人愿充当打头阵的先锋。尽管目前这个距离只能硬受林青之箭,但七、八十步的距离或足以让重伤在身的林青失去准头与力度,防御起来亦容易得多。而且每个人都抱着一丝等待林青重伤不支的念头,是以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仅是一个浴血奋战、摇摇欲坠的暗器王,竟然与包括京师三大掌门之黍离门主管平和内宫总管葛公公在内的十余位高手形成了对峙之局。

林青的目光扫视十余名敌人,最后落在管平身上。

管平心中一惊,恍惚间似已感觉到那柄魔弓射出的魔箭袭向自己,强自镇静,笑道:“六年前一别,林兄别来无恙啊。”

林青冷冷道:“我停下马,不是与管兄谈交情的,而是告诉你一句话。说完这句话后,我就会开始往前冲,若有不怕死的,尽管来拦我!”

林青这一句话说得豪气冲天,刹那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错觉:现在实力大占上风的不是自己与十余名同伴,而是孤身只骑的暗器王!

管平强按心头不断涌上的一丝惧意,面色依然从容:“愿闻林兄将死之言!”

林青一字一句道:“那个孩子是昊空门前辈全力造就之材,暗合天机,乃是明将军命中的克星,还请管兄不要伤害他!”事到如今,他自知战死当场的几率极大,不得不把小弦的秘密夸大其词地说出来,不然自己一旦死后,小弦对于管平等人再无作用,必要杀他灭口!

诸人耸然动容,虽不知此言的真假,但暗器王林青在生死关头如此郑重其事,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管平沉声道:“林兄放心,管某熟读圣贤之书,又岂是对小孩子动粗之人,起初送与林兄的手指不过是疑兵之计,那孩子早已被小弟安排在一个妥当的地方。管某可用性命起誓,目前为止绝没有人伤害他半根毫毛。”

林青心头一震,听管平的语气,小弦似乎并不在车队中。管平精于谋略,诱杀自己必会留有退路,小弦这个人质十分重要,大有可能另藏他处,以免被自己轻易救下。林青一念至此,几乎想立时勒马回头,只要能逃出对方的围攻,或可抢先一步救出小弦。但这个念头乍起即收,管平诡计多端,安知此言不是故意乱己心神。困兽犹斗,暗器王纵是重伤在身,破釜沉舟之下谁又能轻言必胜?而只要林青稍有避战之意,敌方无疑又多了几分胜算。

得知小弦安全无恙,林青暗舒了一口气,缓缓道:“管兄能做到这一点,小弟敬重你是个汉子,第一箭不会朝你射出!”脸上杀气大现,腿上轻夹,催马前行。众寡悬殊之下,此举何异以卵击石?但林青亦是出于无奈,背后伤口依然流血不止,强压的毒力随时可能发作,若再不速战速决,更难逃出生天。

却不知林青随口这一句话对众人心理的影响极大。诸人皆盘算林青既然不射管平,那么自己成为目标的可能性无疑便多了一分;而管平却更是心思敏锐,想到林青放言“第一箭”不射自己,那么他不但至少还有射出两箭之余力,而且“第二箭”十有八九便是招呼自己。他虽是智计无双,面对这样一个桀骜不羁、战志冲天的可怕对手,一时亦是彷徨无计。

林青座下的马儿虽非战马,却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拼死一搏的豪情壮志,越奔越快,直如卷起了一道飓风,朝着前面的十余名敌人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