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1000英尺的坦狄尔山形成于很早的地质时期,属片麻岩地区。
而与此山同名的县几乎囊括布宜诺斯艾利斯省的整个南部地区,其首府就是那坦狄尔村。
这个村子里的主要居民都是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后裔,因为这一带最早的殖民者便就是法国人。
在1828年,法国人巴尔沙普在村子上方的山坡上建立了独立堡,目的就是为更好地抵御印第安人的进攻。
坦狄尔村的贸易相当发达。牛车跑完布宜诺斯艾利斯,仅仅只要12天时间。牲畜、腌肉以及印第安人的手工艺品——编织品、棉布制品等等应有尽有。坦狄尔村还有教堂和学校。巴加内尔介绍到这儿便说,应该可以从这儿打探到一些消息的,因为在这儿常年有军队驻守。
格里那凡一行人在一个相当讲究的旅店里住了下来。安顿好后,巴加内尔、少校、罗伯尔与格里那凡一起,由塔卡夫的引导下,向那个独立堡走去。
在独立堡的门口有一个阿根廷哨兵在站岗,但是他很松懈地坐在那儿。所以他们没费什么口舌就走进去。在里面的操场上正好有几个士兵在练操,最大的不过20岁,最小的甚至连7岁也不到。一律都是黑乎乎的模样,仿佛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来一问,果然是12个人的兄弟!这并不足为奇,因为据统计在阿根廷每家平均至少有9个孩子。
这练操的兄弟12人都穿着统一的条儿衬衫、苏格兰短裙,肩上扛着显得十分长大的刀和枪。
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着法国式的口令,还迈着法国兵的步伐,一招一式都很地道。
“太怪了!”
巴加内尔对他自己祖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十分敏感的。不过,格里那凡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加以考证,只是催着他赶紧去找这里的头儿。
很快一个阿根廷娃娃兵便跑到里面去了,不一会儿有个司令走出来。
看上去这是个50多岁的白发军人,八字胡、高颧骨,且目光炯炯有神,很有军人的风范。
这位嘴里叼着烟斗的司令一下就让巴加内尔想起法国军队中下级军官的形象。
塔卡夫给他们作了互相介绍。那司令的目光似乎对别人并没多大的兴趣,只是两眼一直盯住巴加内尔不放,这反倒把我们的地理学家弄得很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那位司令突然上前抓住巴加内尔的手,急切地问:
“法国人?”“是,法国人!”巴加内尔答。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欢迎!欢迎!我也是法国人!”
他使劲儿地摇着巴加内尔的胳膊。“是你的朋友?”少校问巴加内尔。
“没错,我们的朋友都遍布在五洲四海!”巴加内尔很是得意地说。他真是好不容易才从那司令老虎钳子似的手里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格里那凡想马上询问有关格兰特船长的事,但那位司令一直在说他自己的经历,根本插不上话。他告诉大家,他已离开法国多年,母语说起来显得已经有些生疏,特别是语法规则几乎全都忘了。所以现在在说起法语来跟殖民地的黑人相差不多。
自从1828年建成独立堡以来,他便没有离开过这里,如今他已是由阿根廷政府授权对独立堡行使管辖权的。
他到此一年后就加入了阿根廷国籍,当然是在阿根廷军队服役,并且娶了印第安人做自己的妻子,现在有一对6个月大的双胞胎儿子——他期望他自己的儿子们将来都会成为优秀的士兵。
他还告诉大家,门外那个还不到7岁的倍倍也是他的儿子。
“看见没有?是个好兵!倍倍,才7岁,会打枪!”倍倍听到爸爸如此夸赞自己,立刻就一并脚,来个立正举枪,那样子显得十分可爱。“他,有前途!当上校,当师长!”司令还是在快乐无比地说着。这又一次印证了歌德的话:“使人快乐的一切,无非梦幻。”那司令絮絮叨叨地讲了足足有一刻钟,任何人都插不上一句话。
这让塔卡夫感到非常惊讶;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滔滔不绝的说话!
讲完这些他马上便又邀请大家到他所住的房子里与他的夫人进行见面。
等一切礼毕后,那司令方才想起什么似地问道,是什么风把大家刮到这儿了?
这可是个正好说正事的好机会,于是巴加内尔赶紧用法语大致简单地讲了一下他们的经历,然后接着又问为什么现在整个平原上都并没有人?
“噢,是的……没有人了……而且一个也没有了……”司令耸耸肩膀说,“没有人了……我们也都没事儿可干!”
“为什么?”
“打仗啊!”
“打仗?”“打仗。自己打自己……”“自己打自己?”
“是巴拉圭人与布宜诺斯艾利斯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又怎样呢?”
“打起仗来后,印第安人就都去北方了。印第安人——强盗!”
“那酋长们呢?”
“酋长和他们在一起啊。”“那么,卡特利俄尔……”“已没有什么卡特利俄尔了。”“那卡夫古拉呢?”“也没有了。”“那杨什特鲁兹……”“更没有了。”
塔卡夫听了这一问一答后点了点头。这真的是一场阿根廷内部的战争。内战一起,便引起巴西的干涉,从而使内战双方的损失都相当大。在这样的战乱时期那可是印第安人进行抢劫掠夺的好机会。所以这里的印第安人全都去“参加”内战了!这下可彻底打乱了格里那凡原本的计划。那个俘获了格兰特船长的酋长很有可能是带着格兰特船长远去北方了。怎么去找他们呢?怎样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呢?而又是去哪里找他们呢?
如果去北方找的话,那危险真是太大了,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要事先设想好对策……格里那凡此刻已陷于重重的思索之中,竟忘了问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好在少校并没有忘记,他问道:
“那您可曾听说过有一个欧洲人作了潘帕斯草原上印第安酋长的俘虏吗?”
司令想了想,说:“有。”
“什么?”格里那凡发出一声惊叫。
大家听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都忽啦一下围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司令。
“请继续接着说吧!”“那好像是几年前……是啊……欧洲俘虏,不过但我没见过……”“几年以前?”格里那凡说,“不,不,可那船失事的日期是1862年6月,不列颠尼亚号……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呢!”
“不,决不止两年,爵士!”“不可能。”格里那凡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确实不止两年了,那时倍倍还刚出生……他们那两个人……”
“不,三个人!”格里那凡听到这里又叫了起来。“是两个人。”司令无可置疑地说。
“两个。两个英国人?”格里那凡又追问。
“不是……谁说是英国人?明明是一个法国人和一个意大利人。”
“那个意大利人被杀了,是不是?”巴加内尔也叫了起来。“是的,但那个法国人却得救了。”
“得救了!”
小罗伯尔激动地叫道。“是的,他从印第安人手里逃了出来。”巴加内尔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非常沮丧地说:“明白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明白了?”格里那凡再也沉不住气,便焦急地问。“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真是倒了大霉了!”巴加内尔激动地紧紧抓着罗伯尔的手说,“那被俘的并不是格兰特船长,而是我的同胞!他的伙伴也确实让那土著给杀掉了!”
“后来几经周折,我的同胞终于逃出了那魔掌,最终回到了法国!”
“我们找错了!”一时间大家又都陷入沉默。
错误是很明显的,已知的细节与被俘虏甚至是逃离及其同伴的被杀,都是极不相符的。格里那凡失望地眼神望着塔卡夫,一言也不发。于是塔卡夫又问那司令:“那你听说过有三个英国人被俘的事吗?”“没有,而且从来没有。在这里,如果有这样的消息我肯定会知道……倘若没有这回事,自然我也就不会知道了……”
此刻格里那凡明白,再无谈下去的必要。于是大家便与司令告辞,起身握手而别。那时格里那凡心里非常地难过,那小罗伯尔的眼泪也马上落下来了。可格里那凡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巴加内尔也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而少校的嘴也只是紧紧地闭着。
塔卡夫则因为他那印第安人所拥有的自信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而感到懊恼万分。
大家一齐又重新回到了旅店。晚饭也吃得相当没劲。所有的人都被那破灭了的希望之火攫住了灵魂。所有的勇敢和力量甚至以生命为代价的冒险付出都没有收到任何成果!简直是太残酷了。
如果再继续往卡走,在坦狄尔山与大西洋间还有没有可能再找到任何线索呢?不可能了。因为如果格兰特船长曾在这个地域范围内被所俘,那么他作为独立堡的司令是不会不知道的。难道在美洲大陆上再无任何线索可寻?再无任何希望了吗?
眼下实在是没有别的方法好想了,要先做的只能是赶快赶到大西洋岸边与邓肯号会合。
这时巴加内尔却提出要求重新看一下漂流瓶里的那封信。
“信上也说得很明白了,沉船地点,被俘地点,都无可置疑啊!”
格里那凡说。“不,未必。巴加内尔用他那硬硬的拳头捶着桌子说。”
“既然格兰特船长不会在潘帕斯草原,那么也就证明他不在美洲大陆上!”
“那到底在哪儿?我想这封信应该能告诉我们——而且我相信它一定能告诉我们!”
“我发誓,如果找不出来,我就不会再叫雅克·巴加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