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格里那凡爵士旅行队带路与驮东西的分别是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带领的头目是一个在此地生活了将近20年的英国人。他带领着旅行队翻过眼前的一座山后,就把他们交给一位熟悉阿根廷草原的向导。
这个英国人尽管在此地住了20年,但是自己祖国的语言并没有完全忘记。所以格里那凡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命令执行起来也就迅捷方便了。
直到现在巴加内尔的西班牙文人家还是听不懂。除了这个英国人之外,另外两个大人的责任是负责用骡子给旅行队驮行李,而那个12岁的孩子则是骑着一匹小母马,为后面的十匹骡子带路。其中七匹驮着旅行队的成员,英国人骑着一匹,另两匹驮着行李和几匹布。
这些布是为了准备给酋长们送礼的。他们所用的骡子都具备很强的爬山能力,不讲究饲料,一天也只要能喝上一次水,就能驮上一二百公斤重的东西走上十法里。
在航行于两个大洋之间,沿着37°线行进根本别指望路上会遇到有什么旅店。饿了只能吃随身携带的干肉,主食一般是辣椒拌饭,如果偶尔能打到点野味那就算是调剂了。
饮水问题看上去似乎很好解决,山泉、瀑布、溪流的水都可以饮用。当然,还可以从那随身携带的牛角壶里倒出点甜酒来,增加点味道。
但是,在这种地方绝对不能饮用过量的酒精饮料,因为人处在这样的地方与这样的环境之下神经系统更容易受到损害。
被子、褥子都装在羊皮做的马鞍里,不仅不怕雨还防潮,实在是个好东西。
对旅行来说,格里那凡爵士可以说是这里面所有人中经验丰富的,所以他特意为大家准备了智利服装。
巴加内尔和罗伯尔同时一穿上那大斗篷便又是笑又是叫,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大人一个孩子,倒像是两个孩子。
那个斗篷实际上是一大块花格子布,中间挖个洞;靴子是用小马的后腿皮做成的。
人的衣服漂亮,而且连骡子的装备也不含糊。它们的嘴里都勒着阿拉伯式的嚼铁,在嚼铁的两端系着皮条子,因为这样可以当鞭子用。
那骡子头上都戴着让人一眼看上去就金光闪闪的络头,背上搭着色彩鲜艳的褡裢。
粗心大意的巴加内尔骑上骡子后,双手都根本不抓缰绳,只顾自己东张西望,任凭那骡子自己前进。好在这些骡子都非常驯良,驮着背着大望远镜的地理学家,一步不落地走在这队伍之中。
小罗伯尔则像个一流的骑手似的,骑在骡子上架势十足,且指挥自如。
骡队在出发的头一天,天空是晴空万里,蓝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并且空中也没有风;但并不是很热,海水把气温调节得很适宜,恰到好处。
大家在干的滩地的芦苇丛中奔波穿行着,没有人说话。因为分别时的场面还在大家心中激荡。向后看一看,还可以清晰地望见邓肯号上飘起来的黑烟。
只有地理学家在自言自语地练习他那西班牙语。而带路的那个英国人的话也很少,他手下那两个骡夫都是干这一行的老手,所以根本无需他说什么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嗓子一喊,骡子就很快地停下来;甩过去石头子儿,打在那骡子身上,它就很快地向前迈动脚步。
如果骡子身上的兜、带之类的东西松了,他们就会先叫住骡子,然后再给它头上蒙上罩子,把带子系好。
骡队的作息习惯是早晨8点出发,下午4点扎营。格里那凡也就按照他们的习惯指挥着全队人马。
这一天,他们来到阿罗哥城。从此以后,他们大家就要沿直线向东出发了。
这一带的海滨几乎都已搜寻过,任何线索都没有,所以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进城,住进了一家设施非常简陋的小旅店。阿罗哥城是阿罗加尼亚的首都。阿罗加尼亚是一个长150法里,宽30法里的国家。
居民属智利土著的一支,他们这里的人生性高傲,体格强健,是美洲大陆唯一没被征服过的土著。他们用那顽强的性格与自身优势抵抗过西班牙人、智利人,使任何异族根本都无法统治他们,代表种族的蓝天白星旗始终飘扬在筑有碉堡的山顶上。
住下后,格里那凡、巴加内尔和那个领路的英国人一起出去散了散步。
这座城中除了一座教堂与一个修道院的遗址之外,其它再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格里那凡试探着问了问沉船的有关消息,结果确是一无所获。
而巴加内尔用他的西班牙语与别人搭讪,结果彼此双方谁也不懂对方的意思,弄得他很沮丧。当地居民通常讲的是阿罗加尼亚语,从这儿到麦哲伦海峡这一带,这种语言被广泛地使用着。
巴加内尔算是知道自己所学的语言肯定无用武之地了,便尽量多多地观察。他仔细观察发现当地人个子都比较高,特别是那些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脑袋宽阔而平坦,皮肤呈古铜色,头发黑又长,目光中带有一种怀疑的感觉。
这里的男人们个个就像是和平时期的战士,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女人们则十分勤奋,无论是做饭织布,还是耕田打猎,她们总是任劳任怨地干着一切。稍有空闲,她们就赶紧去织一种蓝色的斗篷。这种斗篷一件就要织两年,最便宜的也要100美元。这个民族最具鲜明的特征是强烈的独立意识。“简直是古希腊酷爱独立的斯巴达人!”巴加内尔由衷地赞叹道。对于这样的夸奖,别人似乎都并不以为然。只有巴加内尔说他在游览这座城时,心情是特别地激动。大家听了感到非常地莫明其妙。少校就问他为什么,他自豪地告诉大家他的一个老乡曾当过阿罗加尼亚的国王。少校接着又问那国王的姓名,巴加内尔便更加无比自豪告诉大家:多愣斯。一个满脸都布满了络腮胡子的老好人,原来是在法国的白里各当律师,后来成了阿罗加尼亚的国王,最后又被人赶下了王位。
少校听了不禁一笑。但巴加内尔却一本正经地说,也许律师可以成为一个好国王,但一个国王却很难成为一个好律师。在座的大家都笑了,端起玉米酒来,共同为巴加内尔的那位老乡国王干了一杯。几个小时后,大家都裹着斗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8点,他们这一队人马又沿着37°线准时出发了。
他们穿过那长满葡萄的田野,肥壮的羊群越来越少了,人烟也少了。跟着偶有一座废弃的驿站,里面已成牧马人避雨的窝棚。他们这一路上遇到了拉克河、杜巴尔河,都由水浅之处安全渡过了。远远的,安第斯山脉露出了它的雄姿,连绵不断的峰峦,峥嵘峻峭——它还只不过是支撑美洲大陆背梁的最低部分呢!
下午4点,他们已走了35英里了。营寨就安扎在旷野之中一株巨大的野石榴树下。卸了鞍辔的骡子在那广阔的草地上自由地吃着草。
大家吃着辣椒和干肉,枕着褡裢,安然入睡。天气晴好,旅途一切顺利,而且体力消耗也不大,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利用这样的有利时机,乘机多赶些路程。
第三天,他们走得更快了。越过白尔河,在西班牙属智利与土著人的智利之间的界河标河湾,扎了营。这一天,他们又走了35英里。
旅途所过之处,都是土壤肥沃、植被繁茂:木本紫罗兰、曼陀罗、仙人掌、宫人草,一切应有尽有。
鹭鸶、鸱枭和黄雀是这一地区的主要鸟类;当然,大型动物也有,比如蹲在草丛里的美洲豹。
人烟特别稀少,偶尔遇到一两个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儿,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也都像鬼影一般一闪而过。
根本没有人可以被寻访,甚至也没有什么寻访的必要性。因为格里那凡爵士认为,即使格兰特船长被俘,也会被掳到安第斯山地区。所以,只有翻过山后去草原上调查才可能会有线索。
这样,目前的任务就是加快速度前行,赶路。
17号,他们又按照通常的时间和次序准时出发了。只有小罗伯尔,兴奋地催着他那骡子往前跑,跑到领路的骡子前面。格里那凡爵士立即吆喝他,他才悻悻地返回来。
渐渐地,路显得不再那么平坦了。进入浅山区了,河流也随之增多了。
巴加内尔密切注意着在山坡间流淌着的每一条溪流,凡是在地图上所没有的,他都一一赶紧标上。并且怒不可遏地进行着指责。那样子真是十分可爱。
“竟然没有名字!没有名字的河,就如同没有身份证的人!从地理学角度上看,它就是不存在的!”
他给新发现的每一条河流都起了一个读起来响亮的西班牙名字——当然是从他刚刚学会的那些西班牙词语中挑选出来的。
“多么响亮的西班牙语啊!我相信,它含有78%的铜和ZZ%的锡,与铸造大钟青铜的成分一样!”
巴加内尔说。
“这么响亮的名字,你是不是已学有所成了?”格里那凡问。“当然,爵士。我想如果不是音调问题,别人早就能听懂了!”
巴加内尔努力继续练习着他自认为存在的音调问题,一路上都念念叨叨,甚至差点把嗓子叫破。
尽管巴加内尔的语言功夫大家到目前为止还不认可,但他地理学的功夫却早已把大家折服。每当格里那凡问向导一些地理上的问题时,巴加内尔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抢先回答。就连那向导都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天,10点左右,他们面前遇到了一条与他们要走的直线垂直的路。
格里那凡问路名,巴加内尔又抢了先:“这条路由莱伯尔通往洛杉矶。”格里那凡又望着向导。
“完全正确。”然后他问地理学家:“您来过这儿?”“当然。”“骑骡子来的?”“不,坐安乐椅来的。”
只见向导耸了耸肩,好像是没听懂。
下午5点钟,他们在一个山坳里扎营。这里就是安第斯山脉最低的一个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