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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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尼摩船长的雷(2)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康塞尔拿起我的枪,对准在十米外挥动投石机的一个土人。我正要阻止他,但他的枪弹已经放出去了,子弹粉碎了挂在土人胳膊上的护身灵镯。

“康塞尔!康塞尔!”我喊。“怎么啦!这家伙开始攻击了。”“一个贝壳不能跟一个人的性命相比!”我对他说。“啊!混蛋东西!”康塞尔喊,“但我想他就是打碎我的肩骨,我觉得也比打碎这贝壳好一些!”康塞尔说的是老实话,不过我不这样认为。可是目前的情形已经很不对了,这一点我们还没有觉察到。这时,有二十多只独木舟正围绕着诺第留斯号。这种独木舟是中空的树身做的,很长,很窄。为了便于行驶,配上两条浮在水面的竹制长杆,用来保持平衡。独木舟由半光着身体、巧妙使用自由桨板的土人驾驶,我看见他们驶向前来,感到有些担心。

可以看出这些巴布亚人已经跟欧洲人有过来往,他们见过而且能够识别欧洲人的船只。但我们这只躺在湾中的钢铁圆锥,没有桅槁,没有烟突,不知道他们一定认为这是没有一点好处的坏东西,因为他们只是远远地观望,不敢近前。可是,看见船停住不动,他们不再害怕了,想法子跟船熟识。正是这种要求熟识的行动,人们应加以阻止。我们的武器没有能够吓住他们,对于这些土人只能有一种很平常的效力,他们所害怕的是宏大的炮声,雷电的危险虽然在闪光而不在声响。但如果没有隆隆的轰击,没有人会担心它。

这时候,独木舟更逼近诺第留斯号了,一阵一阵的箭落在船身上了。

“真怪!下雹子了!”康塞尔说,“说不定是有毒的雹子呢!”

“最好通知尼摩船长。”我说,同时我就从嵌板中进来。

我走到客厅中,没有看到船长。我冒昧敲一敲朝着船长房间开的那扇门。

一声“请进”回答我,我进去,船长伏案工作,册子上面有很多X 未知数和其他的代数符号。

“我打搅您吧?”我有礼貌他说。“不错,阿龙纳斯先生,”船长回答我,“不过现在您来这儿,一定有紧急重大的事情。”“对,的确是这样,土人的许多独木舟把我们围起来了,很快,我们一定就要受到好几百土人的攻击了。”“啊!”尼摩船长安静地说:“他们是乘独木舟来的吗?”

“是的,先生。”“好吧,不用着急,把嵌板关上就够了。”“正是,不过……”“再没有更容易的了。”尼摩船长说。

他手按一个电钮,把命令传达给船员。“命令执行了,先生,”他过一刻后对我说:“小艇放好了,嵌板关上了。这些钢铁墙壁,就是林肯号战舰的炮弹都不能伤损的,你现在不再担心那些土人先生们会冲进来了吧?”

“不害怕了,船长;不过还有一个危险存在。”“先生,什么事呢?”。

“就是明天又要打开嵌板来调换诺第留斯号的空气……”

“那当然,先生,因为我们的船是跟鲸鱼类一般呼吸的。”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这些家伙占据了平台,我真不知道您怎样可以不让他们进来呢。”

“那么,先生,您以为他们可以走上船来吗?”“估计是吧。”“好,先生,任由他们去吧。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们。实际上,他们是很可怜悯的,我在访问格波罗尔岛的过程中,就是只牺牲一个这样苦命人的生命,我也不愿意!”

他说完了这话,我要退出了,但尼摩船长要我坐在他身边。他很关心地问我们登陆游荡的经过,我们打猎的情形,他看起来完全不了解加拿大人爱吃肉类的那种需要。然后谈话转到各种问题上,尼摩船长虽然还是十分平静的样子,但却露出了比较和蔼可亲的面容。在许多他提到的问题中间,我们谈到诺第留斯号目前的情况,因为它正搁浅在杜蒙·居维尔差点要丢了性命的这个海峡中。一会儿,船长对我说起这件事:

他是你们的伟大海员之一,这位居维尔是一位富有智慧的航海家!他是你们法国人的库克船长。令人深感痛惜!不怕南极的冰层,不怕大洋洲的珊瑚礁,不怕太平洋的吃人肉的土人,历经千难万险,竟在火车失事中多么不值地丢了性命,真是不值得,如果这个精干的人在他生存的最后一刻,可能做些思考的活,您想想他最后的智慧会是什么呢!

尼摩船长好像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我被他的这种情绪感染了。

然后,打开地图,我们再来看这位法国航海家的伟大功绩吧,他的环球航行,他到南极的两次探险,使他发现阿米利和路易·非力两个地方,并且还有他对于大洋洲主要岛屿所做的水道学的记载资料。

“你们的居维尔在海面上所做的,”尼摩船长对我说:“我在海洋底下做了,而且做得比他更方便,更完全,浑天仪号和热心女号不断受大风暴的威胁,不能跟诺第留斯号相比,因为它能在海水中间真正安然不动呢!”

“不过,船长,”我说,“杜蒙·居维尔的旧式海船跟诺第留斯号有共同之处。”

“先生,你是说哪一点呢?”“就是诺第留斯号跟它们一样搁浅了!”

“诺第留斯号并没有搁浅,先生,”尼摩船长冷淡地回答我,“它只不过停在海床上的,居维尔要他的船脱离开礁石,重回海上所必须做的艰苦工程,我则不必那样做。浑天仪号和热心女号几乎沉没了,但我的诺第留斯号却没有关系。明天,在我指定的日子,指定的时刻,潮水把它平安地浮起来,它又穿洋过海地在水中航行了。”

“船长,”我说“我并不怀疑……”

“明天,”尼摩船长又说,同时他站起来,“明天,下午两点四十分,诺第留斯号将像以往那样,毫无损伤地离开托列斯海峡。”

用干脆的语气说完了这些话后,尼摩船长轻轻地点点头。看到他这样做我就回我房中来。

我见康塞尔在房中,他想知道我与船长说了些什么。“老实人,”我回答,“当我觉得他的诺第留斯号正在遭受巴布亚上人的严重威胁的时候,船长带着十足嘲讽的神气回答了我。所以我只跟你说一点,就是相信他,安心睡觉。”

“先生没有事需要我帮忙吗?”“没有,老实人。尼德·兰在哪里?”“请先生原谅我,”康塞尔回答,“尼德·兰他正在做袋鼠肉饼,这将成为美味的珍品呢!”我又是独自一人了,我躺下,但睡不着。我听到土人所作的声响,他们发出震耳的叫喊,在平台上不停地用脚踩踏,一夜便这样过去,船上人员全都若无其事,全不理睬。这些土人在他们面前,他们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安,就像守在铁甲堡垒中的兵士毫不在意在铁甲上奔跑的蚂蚁一样。

到六点,我起床来。嵌板并没有打开,所以船内部的空气没有调换,但储藏库中总是装满空气的,于是及时使用它,把好几立方米的氧放入诺第留斯号的缺氧空气中,我在房中工作,直到中午,一刻也没有看见尼摩船长,不知船长在干些什么。

我又等了些时候,然后到客厅去。大针正指两点半,十分钟内,海潮就要达到最高点了。如果尼摩船长说得正确的话,那么诺第留斯号立即就要脱离礁石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在它能离开珊瑚石床之前,恐怕还要这样度过不知多少年月呢。

可是,不久就在船身上感到有些作为前奏的抖颤。我听到珊瑚石上石灰质形成的表面在船边上摩擦,并用发出沙沙的响声。

两点三十五分,尼摩船长出现在客厅中。“我们要开行了。”他说。“啊!”我喊一声。

“我下了命令,要打开嵌板。”

“但是那些巴布亚人呢?”

“哪些巴布亚人?”尼摩船长回答,并且还轻轻地耸一耸肩。

“他们会要走进诺第留斯号里面来的。”

“怎样进来?”

“从您叫人打开的嵌板进来。”

“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安静地回答,“人们不能这样随便从嵌板进来,就是它们开着。”

我注视着船长。“您不明白吗?”他对我说。“不明白。”

“那么,您来吧,马上就会明白”。

我向中央铁梯走去。尼德·兰和康塞尔在那里,他们正看着船上的人员把嵌板打开,同时疯狂可怕的大声叫唤在外面轰轰乱响。

嵌板的外面放下来了。怕人的二十副脸孔现出来了。但第一个土人,只见他把手放在铁梯扶手上,马上被一种神秘不可见的力量推到后面去,他发出怕人的叫喊,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地逃走了,他的十个同伴陆续前来按扶挡,这些人也得到相同的命运,受到打击,向后逃走。

康塞尔高兴得不得了。尼德·兰由于他急躁的天性驱使,跑到楼梯上去。但是,一当他两手抓住扶手的时候,他也被击倒。“天哪,这怎么回事!”他喊,“我被雷打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那并不是扶手,那是一根铁索,通过了船上的电流,直达到平台。谁触到它,谁都受到一种厉害的震动,如果尼摩船长把他机器中的整个电流都放到这导体中去,这就是致命的力量!人们真可以说,在来攻的敌人和他之间,他张挂了一副电网,根本就无法通过。

巴布亚人四散逃走了。我们笑着,安慰不幸的尼德·兰,用手摩擦他,他像魔鬼附身一样,大声地咒骂。

但在这个时候,诺第留斯号受海水最后的波浪所掀动,就在船长指定的正好是两点四十分的时候,离开了它的珊瑚石床。它的机轮开始运转起来。一会儿,速度渐渐增大,向大海面奔驰前去,它安全无恙地把托列斯海峡的危险水道抛在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