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通!”工程师喊道。
一听到呼唤声,艾尔通睁开了眼睛,直盯着赛勒斯·史密斯,然后是其他人。
“是你们,”他喊道,“是你们吗?”“艾尔通!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重复地叫道。“我在哪儿?”
“在牲畜栏的房子里!”“一个人?”
“是的!”“可是他们会回来的!”艾尔通马上喊道,“你们要防卫!你们要防卫!”接着,艾尔通就精疲力竭地又倒下去了。
“史佩莱,”这时工程师说,“我们随时都可能受到攻击。快让车子驶进牲畜栏里,然后闩上门,大伙都回到这里来。”
潘克洛夫、纳布和记者赶紧去执行工程师的命令。此时时间紧迫,说不定车子已经落入了匪徒们的手里!
一瞬间,三个人便穿过牲畜栏,来到了栅栏的大门旁。此时,大伙听到托普在栅栏后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工程师只得暂时离开艾尔通,他冲出房外,准备开枪。赫伯特紧跟在他身边。他们两个都密切注视着那俯视着牲畜栏的支脉山脊,如果匪徒们在那里设下埋伏,他们就可以把移殖民们一个一个地射杀的。
这时,月亮从东边升起,悬挂在森林的黑幕上。那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围栏内,整个牲畜栏都被照亮了。靠山的一边,房子和一部分栅栏在月光中显得分外清晰。在相反的一方,靠近大门处的围栏还是阴暗的。
过了不一会儿,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闯进了月光中。那是他们的车子。接着,赛勒斯·史密斯听到了他同伴关门的声音,他们牢牢地在里面拉上了门闩。
但就在这时,托普突然猛烈地挣脱绳索,愤怒地吼叫起来,并朝屋子右侧的牲畜栏深处冲去。
“注意,朋友们,瞄准!”赛勒斯·史密斯叫道。移殖民们全都把枪托在肩上,做好开火的准备。托普还是在吠叫着,杰普此时也向托普追过去,并发出尖利的嘶叫声。
移殖民们跟在杰普的后边,一起来到了大树隐蔽下的小溪旁。
在那里,月光灿烂如银,他们看到了什么呢?五具尸体,就躺在河岸上!那正是四个月前在林肯岛登陆的匪徒!
艾尔通的叙述——他的旧同伙的阴谋——他们安顿在牲畜栏——林肯岛上伸张正义的人——“乘风破浪号”——在富兰克林峰周围搜索——上部的山谷——地下的轰轰声——潘克洛夫的反应——火山口深处——回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击中了那些匪徒呢?难道是艾尔通?不可能,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在担心匪徒们会回来呢!
但艾尔通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之中,无法再向他追根问底。他说了那几句话后,一种无可阻挡的大脑麻木猛然向他袭来,他又倒在了床上,一动也不动。
移殖民们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激动异常。他们等待了一整夜,寸步没有离开艾尔通的房间,其实,对于匪徒们是如何死的,很可能艾尔通也根本不知道,因为当时他连自己在牲畜栏都不清楚,但是,至少他可以讲出在这可怕的处决之前发生过的情况。
第二天,艾尔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的同伴们都表现出由衷的欢喜,分离104天后,他还几乎是安然无恙的。
随后,艾尔通讲述了发生过的事情,至少是他所知的那些。
他来到牲畜栏的次日,也就是去年11月10日,天黑时,匪徒们偷偷翻过了栅栏,向他进行袭击。他们把他绑住并堵住嘴;然后,把他押进富兰克林峰脚下一个昏暗的岩洞里,匪徒们正是在那里藏身的。艾尔通应该是必死无疑的了,但在第二天临刑时,其中一个匪徒认出了他,并叫出了他在澳大利亚时的名字。那帮恶棍想杀的是艾尔通!他们尊重的可是彭·觉斯!
但从那时起,艾尔通就成了他的老同伙的纠缠目标。他们想拉他重新入伙,因为他们指望他能帮他们夺取“花岗石宫”,然后斩尽杀绝岛上的移殖民,成为海岛的主人!
但是艾尔通这个过去的罪犯,已经悔过自新,他宁死也不肯出卖他的同伴。
于是,艾尔通被他们严加看管起来,在那个昏暗的岩洞里被监禁了四个月。
匪徒们自从发现了牲畜栏后,就以里面的储藏食品为生,但是他们并不住在那里。11月11日,其中两个匪徒被移殖民们意外地到来吓坏了,他们开枪打伤了赫伯特,然后其中一个得以逃了回去,但他的同伙,大伙都知道了,被赛勒斯·史密斯一匕首刺死在地上。
当艾尔通从那活着的匪徒口里得知赫伯特的死讯时,他是多么的伤心和焦虑啊!移殖民们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而且可以说还受到匪徒们的威胁!
这件事发生之后,在移殖民们滞留在牲畜栏期间,海盗们始终没有离开过岩洞,甚至在洗劫了眺望岗后,也没敢擅自离弃他们的老巢。这时,他们对艾尔通的迫害更加严酷了。他的手脚一直被捆绑着,现今还留着绳索绑过的血痕。看来他是非死不可了,于是,艾尔通时刻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直到了2月份的中旬以后,匪徒们仍然在等候着良机出现,他们很少外出,只是偶尔出去打上几次猎。艾尔通也无法得到他的朋友们的音讯,他不再抱有能重见到他们的希望了!
最后,这个可怜人由于备受折磨,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虚脱状态之中,他视觉不灵,耳朵也听不见了。所以,从那时起,也就是两天以来,他完全说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史密斯先生,”他补充说,“既然我是被囚禁在那个山洞里,那怎么又会到了牲畜栏来呢?”
“那帮匪徒又怎么会陈尸在围栅内呢?”工程师这样应道。
“陈尸!”艾尔通不禁失声叫道,他不顾身体虚弱,硬是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
他的同伴扶住他。他想站起来,大伙没有拦阻他。然后,所有的人都朝着小溪边走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在那里,河岸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匪徒的尸体,他们死的样子像是遭到雷劈似的!艾尔通愣住了。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们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工程师随后一挥手,潘克洛夫和纳布就跑过去检查那些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尸体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只是经过仔细的检查后,才发现在一具尸体的额头,一具的胸部,一具的背部一具的腹部和另一具的肩膀上,各有一个极小的红点,那是一处很不容易看见的挫伤,无法辨认是因何而起的。
“他们就是在这里被击毙的!”赛勒斯·史密斯说。“可用的是什么武器呢?”记者喊道。“一种我们还不知晓其秘密的致命性武器!”“但又是谁击毙的他们呢?”潘克洛夫问。“是岛上伸张正义的神秘人,”赛勒斯·史密斯答道。“那我们就去找他!”潘克洛夫嚷道。
“对,去找他,”赛勒斯·史密斯答道,“但这位几次创造了奇迹的神秘人物,只有在他愿意时,我们才能找到他的!”
“去找他,”停了片刻后那工程师又说道,“愿上天保佑,有一天我们能向这位保护者证明,我们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果能轮到我们为他效力,为了偿报他的恩情,就是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们也在所不惜!”
从那天起,寻找恩人就成了所有移殖民的一块心病。过了不久,移殖民们都回到了牲畜栏里。在那里,他们的精心照料使艾尔通,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得以迅速恢复。
他们又把匪徒的尸体抬进距牲畜栏不远处的森林中,深深地埋进地里。
然后,大伙告诉了艾尔通在他被监禁期间所发生的事情。艾尔通这才知道赫伯特的历险,和移殖民们曾经历的诸多磨难。
“可现在,”赛勒斯·史密斯讲述完后说,“我们只有一件事要做,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但如果说不必再担心匪徒们的骚扰,那也不应该是我们重新成为海岛的主人。”
“那好,”吉丁·史佩莱答道,“我们就对富兰克林峰错综复杂的各个地方来个大搜查!决不放过一个坑洞,一个未曾勘探过的窟窿!”
“找不到那个恩人,”赫伯特答道,“我们就不回‘花岗石宫’。”
“对!”工程师说,“道义上能做到的,我们都要做……但是大家要清楚,只有他愿意,我们才能找到他!”
“我们住在牲畜栏吗?”潘克洛夫问。
“是的,”赛勒斯·史密斯答道,“这里衣食不缺,而且又是搜查范围的中心。再说,要是有必要,坐上大车很快就可以回到‘花岗石宫’那边去。”
“那么,”水手答道,“还有一件事。”“什么事?”
“好天气正一天天地过去,可别忘了,我们还要渡一次海呢。”
“渡一次海?”吉丁·史佩莱说。“是的!去塔波岛,”潘克洛夫答道,“必须到那里送一张写明我们所在岛位置的纸条,艾尔通现在正在这里,万一那苏格兰游船回来接他呢?”
“可是,潘克洛夫,”艾尔通问,“您怎样渡海呢?”“驾驶‘乘风破浪号’呗!”“‘乘风破浪号’!”艾尔通喊道,“它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的‘乘风破浪号’不在了!”潘克洛夫听后暴跳如雷。
“不在了!”艾尔通答道,“匪徒们在小海湾里找到了它,就在八天前,他们出海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潘克洛夫的心怦怦直跳,马上追问道。
“后来,他们撞在了礁石上,船被完全撞碎了!”“啊!恶棍!匪徒!卑鄙的东西!”潘克洛夫大声地骂道。
“潘克洛夫,”赫伯特拉着水手的手说,“我们会造出另一艘‘乘风破浪号’的,一艘更大的!我们有各种铁器,还有那艘双桅横帆船上的全副索具。”
“但您知道吗,”潘克洛夫回答说,“造一艘30至40吨位的船至少得花5至6个月?”“我们有的是时间,”记者答道,“今年就放弃到塔波岛去的打算吧。”“潘克洛夫,也只能这样了,”工程师说,“但愿这次延迟对我们没什么害处。”“啊!我那可怜的‘乘风破浪号’!”潘克洛夫喊道,失去了他那引以为豪的小船,他确实是痛心和沮丧万分。“乘风破浪号”的毁坏对移殖民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憾事,所以,他们决定尽早弥补这一损失。这件事告一段落,大伙就忙于对海岛最秘密的地区进行详细的勘探。
搜索于当天,即2月19日开始了,整整用了一个星期。山脉的基部,支脉和无数分支之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山谷和起伏跌宕的谷壕。他们应当搜索的地方,显然正是那里,那里狭窄的地带深处,甚至可能还深入到了富兰克林山脉的群山内部。
移殖民们首先搜寻了面向火山南部的那一整座山谷。就是在那里,艾尔通告诉了他们匪徒们曾经藏身和他曾一度被囚禁的那个山洞。那山洞的状况与艾尔通离开时完全一个样。大伙还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弹药和粮食,这些都是匪徒们掠夺来的,意在建起一座储藏仓库。通向山洞的那个山谷,绿树成荫,大伙在那里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搜查。接着,他们绕过这里,进入了一条峡谷,这里堆积着许多别致的沿海玄武岩。
但在这一地带,树木非常稀疏,野山羊和岩羊在岩石间跳跃。从这里开始就是海岛的荒芜地区了。大伙至此已经清楚,富兰克林峰山麓那么多山谷之中,只有三个像牲畜栏那里的山谷一样绿树成荫,牧场肥沃。牲畜栏处的山谷西临瀑布河河谷,东临红河河谷。这两条小溪汇合了几条支流,流到低处就变成了河流,所以保证了南部山区的肥沃。至于感恩河,则更是直接地由大量消失在中南美树林下的水源汇合而成的,这条河同样是该地区的生命之源,它分流成千万条细流,浇灌着盘蛇半岛的土地。
因而,这三处不缺水源的山谷,任何一处都可以为某个隐士提供藏身之所,他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切生活必需品。但移殖民们已经细致地搜查过这三处地方,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能证明有人存在的证据。
那么,那位隐士和他的住所难道是位于崎岖不平的北部山沟里,四处横流的火山熔岩之间,荒芜的峡谷深处,乱石堆之中?
富兰克林峰北部山麓只有两条宽而且不深的山谷,地表没有一寸绿地,散布着不规则的石块、长长的冰碛条、熔岩、崎岖不平的大矿块、黑曜岩和长石岩。对那个地区进行搜索既费时又费力,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移殖民们甚至还巡视了地质深成时期形成的那些阴暗的地道。这些地道一直深入到山中,由于以前是火山焰火的喷发通道,所以至今还黑乎乎的。大伙举着点燃的树脂火把穿过那些昏暗的通道,环顾着四周,连最小的坑洞也仔细地搜查过,最浅的缝隙也量一量。但是到处都是寂静和黑暗,看上去是没有人曾涉足过这些古老的坑道。那些岩块还是老样子,保持着在海岛火山喷发时期火山把它们喷出水上时的那个样子。
但是,要是这些地下通道完全冷清漆黑就好了。但那位工程师却觉得这里并不是绝对的寂静。
当他到达那些昏暗的山洞中的一个延伸至很深的山洞深处时,他惊讶地听到了一阵低沉的隆隆声。
吉丁·史佩莱也听到了这一阵阵从远处传来的轰轰声,这说明了地下火焰正在复燃。他们两个反复地倾听以后,都认为地下深处正发生着某种化学反应。
“看来火山并没有完全熄灭?”记者说。“看来自我们上次勘探了火山口以来,”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地壳下层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所有被认为是熄灭的火山,都有可能再度爆发。”
“如果富兰克林峰正酝酿着一场爆发,”吉丁·史佩莱问,“那对林肯岛以后会不会带来危险呢?”
“或许不会的,”工程师答道,“火山口就是一个安全阀门,有了它,过剩的烟雾和岩浆就会从那里喷出来的。”
“但如果岩浆涌出一条新出口,向岛上肥沃的地区流去,那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