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这时说道,“您曾经是一个罪恶深重的人,但我想上帝肯定觉得您已经赎清了自己的罪行!他把您又领回到您的同类中间,就证明了这一点。艾尔通,您被宽恕了!现在,您愿意做我们的同伴吗?”
艾尔通往后退。“这是我的手!”工程师说。
艾尔通冲过去握住赛勒斯·史密斯伸给他的手,同时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里滚出来。
“您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吗?”赛勒斯·史密斯问。“史密斯先生,我想还是让我单独呆上一段时间。”
艾尔通答道,“让我一个人住在牲畜栏的那间房子里吧!”
“由您自己决定吧,艾尔通。”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当艾尔通正要出去时,工程师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一句话,我的朋友。既然您执意孤独地生活,为什么又在海中投放那份向我们透露了您的行踪的文件呢?”
“文件?”艾尔通应道,他好像不知道工程师在跟他讲什么。
“是的。那文件装在我们捡到的一个瓶子里,上面写着塔波岛的确切位置呢!”
艾尔通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然后,想一会儿,他回答说:
“我从来没扔过什么文件在海里!”
“从来没有?”潘克洛夫大声说。“从来没有!”
然后,艾尔通鞠了一个躬,往门口走去,他走了。
谈论——赛勒斯·史密斯和吉丁·史佩莱——工程师的一个主意——电报——铁丝——电池——字母表——美好季节——移民地的繁荣——摄影——“下雪”——林肯岛上两周年“可怜的人!”赫伯特说,他跑到门口,看着艾尔通滑下升降器,消失在黑暗中后,才走回来。
“他会回来的。”赛勒斯·史密斯说。“喂,赛勒斯先生,”潘克洛夫嚷道,“这是怎么回事?那瓶子不是艾尔通扔到海里的吗?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啊?”
毫无疑问,要说有问题该解决的话,那就是这一个!“是他扔的,”纳布回答说,“不过这不幸的人那时已经半疯了。”“对!”赫伯特说,“所以他对曾经做过的事已不再有记忆了。”“那只能是这样解释,朋友们,”赛勒斯·史密斯马上答道,“而且我现在明白,艾尔通是怎么知道塔波岛的确切位置了,因为那些发生在他被抛弃在海岛前的事件本身就告诉了他海岛的确切纬度了。”
“可是,”潘克洛夫指出,“要是他写文件时还不是一个野人,而且在七八年前就把它投入了海里,那为什么纸张没被海水泡坏了呢?”
“这也就说明了,”赛勒斯·史密斯答道,“艾尔通丧失理智的时间要比他认为的晚得多。”
“只能是这样,”潘克洛夫答道,“不然,事情就没法解释了。”
“没法解释,确实是。”工程师回答说,他好像不想再谈论下去。
“那么艾尔通说的是实话吗?”水手问。“是,”记者答道,“他说的事情完全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报纸曾报道过格勒那旺爵士的计划和后来取得的结果。”
“艾尔通讲的是实话,”赛勒斯·史密斯又补充道,“这点用不着怀疑,潘克洛夫,因为这对他非常地残酷。一个人如此自责时,他讲的一定是真话!”
12月21日,移殖民们从“花岗石宫”下到海滩上。而后他们爬上高地,但艾尔通已于昨晚迁到牲畜栏的房子里去,他们不会再在高地上见到他,而且,大家认为现在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他。鼓励产生不到的效果,时间或许能产生出来。于是,赫伯特、潘克洛夫和纳布又继续他们日常的工作。那天,赛勒斯·史密斯和记者也聚在“石窟车间”里干先前的活儿。
“您知道吗,亲爱的赛勒斯,”吉丁·史佩莱说,“您昨天对那个瓶子的解释完全不能让我满意!怎么可能相信艾尔通写了那份文件,并把那只瓶子扔进海里,而完全没有一点儿记忆呢?”
“所以,不是他扔的,亲爱的史佩莱。”“那么,您认为还有……”“我什么也不认为,什么也不知道!”工程师打断记者的话,答道,“我只是把这件意外的事情列入那些我至今还不能解释的事情中而已!”
“说实在的,赛勒斯,”吉丁·史佩莱说,“那些事情真令人难以相信!您的获救、搁在沙滩上的箱子、托普历险,最后还有那只瓶子……难道我们永远揭不开这些谜底?”
“不!”工程师立即答道,“哪怕是把这个岛翻个遍,我也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1月份到了。现在开始的是1867年。艾尔通自住进牲畜栏那间为他准备的房子里以后,一直在精心地照料着托付给他的牲畜群,为他的同伴省去了经常往返巡视牲畜栏的辛劳。然而,移殖民们还是经常去看望艾尔通,以免让他太长时间孤独零丁的。工程师和吉丁·史佩莱出于某些顾虑,认为把海岛的这一地区置于一定程度上的监控是重要的。而且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或者是各种突发的事件,艾尔通就可以通知“花岗石宫”的居民。
因此,赛勒斯·史密斯决定让牲畜栏和“花岗石宫”能随时取得联系。
1月10日那天,他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同伴们。“好啊!您打算怎么干呢,赛勒斯先生?”潘克洛夫问,“您不是想到安装一部电报机吧?”“确实如此。”工程师答道。“用电的?”赫伯特喊道。“用电的,”赛勒斯·史密斯答道,“我们有组装一只电池的各种必要元件。最困难的是用铁抽出一些电线。但如果有一个拉丝模,我们就能够做出来。”
“好啊,在这之后,”水手又喊道,“我再不会怀疑能有一天看到我们在铁路上飞驰呢。”
于是大伙着手干起来。他们的最困难的活儿,也就是制作电线入手,因为,如果这个步骤失败的话,电池和其他部件制造出来也是白费劲。
赛勒斯·史密斯从制作一个拉丝模入手。那就是在一块钢板上,钻着一些直径不一的圆锥形窟窿,可以使铁丝逐渐拉成要求达到的粗细度。聪明的工程师利用岛上优质的铁,借助那台现成的压毛毡机。最后,他得到了一些长40至50英尺的铁丝。把这些铁丝连接起来,拉在那段长5英里、把牲畜栏和“花岗石宫”围篱分开的路途上就不难了。
赛勒斯·史密斯把随后只需干几天的这种抽丝工的活儿交给同伴们,然后自己就去着手制造电池以及收报机和发报机。
虽然是利用现有的各种东西土法上马,但他经过反复的试验,最终还都是分别获得了成功。
到2月12日,整个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当天,赛勒斯·史密斯就通过电线发出电流,询问牲畜栏那边是否全都顺利,而几分钟后,他就收到了艾尔通发回的令人满意的回电。
这种联系方式表现出两个很是实在的优点。首先,这样可以清楚艾尔通是否在牲畜栏那边;其次,艾尔通也不再那么孤寂了。
美好的季节就这样在日常的工作中流逝了。移民地上的物产,特别是蔬菜和谷类,正与日俱长,而那些从塔波岛带回来的各种植物也长势喜人。眺望岗上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家禽饲养场里的家禽也大量地繁殖,大伙都以过量的家禽为食。那对已经产下两头漂亮小崽的野驴,经常地被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骑出去溜达,后者在那记者的调教下,已经成了一个优秀的坐骑。
大伙还经常用野驴套马车,往“花岗石宫”送木柴和煤,或者各种工程师要用的矿产品。
在这一时期,这些探险家们还好几次推进到远西森林深处进行勘察。进行这种勘察时,他们都全部携带上武器,因为经常会碰上某些野性十足而又非常凶猛的野猪,必须冒着危险和它们较量。
有时工程师也加入到岛上陌生地方勘探的行列中。在那些被大片森林厚厚地覆盖着的地方,他十分仔细地观察着,试图找到兽迹以外的其他一些踪迹,但是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陪他一道勘探的托普和杰普也都没流露出发现任何异常的神情。然而,在工程师勘探过而又毫无结果的那井口边,狗倒是不止一次地吠叫着。
在这期间,吉丁·史佩莱在赫伯特的协助下,用在那个箱子里找到的照相机拍了好几张这岛上风景最绮丽的地方的照片。而在这之前,他们还一直没用过这架相机呢。
到了3月份,烈日当头的大暑天结束了。下了几场雨,但天气还是热的。今年3月份——这个月份相当于北半球的9月份,天气并不像人们原来想像的那样好;这可能预示着一个早到而又严寒的冬季。
21日的早晨,大伙甚至还以为外面下了第一场雪呢。事情原来是这样的,赫伯特一大早走到“花岗石宫”的一个窗口前,随后就大声地喊道:
“瞧!外面下雪了!”“这个时候下雪?”记者应声道,走到了年轻人身旁。他们的同伴们也立刻跑过来了。大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仅是小岛上,就连那整个海滩和“花岗石宫”的下面,地面上全覆盖着一层白茫茫的雪。
“那是雪吗?!”潘克洛夫说。“很像是雪!”纳布答道。
“但温度计指在58度(摄氏零上14度)!”吉丁·史佩莱指出。赛勒斯·史密斯此时凝视着那层白幕,没有作声,因为在这个季节里,温度又这么高,他确实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一现象。
“见鬼!”潘克洛夫喊道,“我们的农作物要冻坏了!”
当水手正打算走下“花岗石宫”时,敏捷的杰普早抢在他的前面滑到下面去了。
但是那猩猩还没着地,那大片的“积雪”便突然凌空飞起,像无数的絮团散落在空中,就连阳光在那时也被遮住了。
“是鸟儿!”赫伯特喊道。原来,那是极大一群浑身长着耀眼的雪白色羽毛的海鸥。它们突然成群结队地飞落在小岛和海岸上,过后不久就消失在了远处,留下移殖民们在那里目瞪口呆,他们像是身临梦境,目睹一次夏天更替冬天的变化。可惜的是,这一变化如此之突然,以至于那记者和年轻人都来不及从这群他们还没辨清种类的鸟儿中打下一只来。
几天后,就到了3月26日。这些高空历险的人们被抛到林肯岛上两周年了!
怀念祖国——未来的可能——岛岸勘探计划——4月16日出发——从海上看盘蛇半岛——西海岸的玄武岩——坏天气——夜晚降临——新的意外已经两年了!而且两年以来,移殖民们竟没有和他们的同类有过一点的联系!他们得不到文明世界的任何消息,流落至这小岛上,就好像处在太阳系的某颗微不足道的小行星上似的!
他们的国家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事呢?祖国——那个他们离开时,因为内战而分裂的祖国——的形象时常浮现前他们眼前,而说不定北军现在还在流血奋战呢!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大痛苦,因此,他们经常谈起这些事,而且从不怀疑,为了美利坚合众国的荣誉,北军的正义之举必会获得胜利。
这两年来,没有一艘船路经海岛的视线范围内,显然岛是处在既定的航线以外,而且仍未被人所知——地图也证实了这一点。由于附近没有港口补给淡水,这里的淡水资源本应该吸引那些急于更新淡水的船只。但是,小岛四周视线所及的海面上,从来见不到一只船的影子。所以,要想回国,移殖民们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当然,获救的方法还有一个。4月份第一个星期的一天,移殖民们聚集在“花岗石宫”的大厅里一起讨论起这种可能性。
“毋庸置疑,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吉丁·史佩莱这时说,“离开林肯岛的惟一办法,就是造出一艘足够大、能够在海上远途行驶的船。我觉得,既然我们造过一只小船,那大船也可以造出来!”
“而且,我们已经去过塔波岛,那也就能去帕摩图群岛。”赫伯特补充说。
“我并不反对,”潘克洛夫对此回答说,在航海问题上,他的看法总是举足轻重的,“我并不反对,尽管远航和近航根本不是同一回事!虽然我们的船在去塔波岛的途中受到狂风的威胁,可我们了解了海港并不远离这边,也不远离那一边;但是要航行1200海里,这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啊。而离这里最近的陆地最少得有这么长的距离!”
“那要是有机会,您也不打算冒险吗,潘克洛夫?”记者问。
“史佩莱先生,”水手回答说。“你们愿意的,我都会试一试!”
“再说,别忘了我们当中还多了一个水手呢。”纳布指出。
“那是谁?”潘克洛夫问。“艾尔通。”“对呀。”赫伯特答道。
“要是他同意过来和我们一起就好了!”潘克洛夫指出。
“好!”记者答道,“那么,要是艾尔通还在塔波岛上,格勒那旺爵士的游船到了那里去,您觉得艾尔通会拒绝离开吗?”
“你们忘了,我的朋友们,”这时,赛勒斯·史密斯说,“艾尔通在岛上的最后几年就已经丧失理智了。但问题不在于此。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把获救的机会和希望寄托于那艘船的回来。既然格勒那旺爵士应允过艾尔通,在他认为他的罪行已经赎清时,就会回到塔波岛接他。那么,我相信格勒那旺爵士会来的。”
“是的,”记者说,“我还要这样补充一句,他不久就会来的,因为艾尔通被抛弃已经有12年了!”
“唔!”潘克洛夫答道,“我很同意你们的看法,爵士会来的,或许很快就会来。但是他会在哪里靠岸呢?在塔波岛,而不是在林肯岛哦。”
“所以,我的朋友们,”工程师接过话说,“我们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在塔波岛上做些标记,说明我们和艾尔通在林肯岛上。”
“必须得这么干,”记者回答说,“应该说,没有比在艾尔通住过的那间破屋里贴一张通知,说明我们的海岛的位置这样更简单的了。格勒那旺爵士或他的船员一定会看到这个通知的。”
“真可惜,”水手指出,“我们那一次去塔波岛时,竟忘了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