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铁血名将·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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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单骑安匈奴(3)

“不用了,我有点私事,和破奴一起就行。等晚宴准备好了,我再来作陪。”

“好,我这就给二位将军准备便服。”

不一会儿,都尉拿来两套青色衣衫,霍去病和赵破奴试了试,大小刚好,遂别了赵都尉,出了县衙。

两人顺着街边而行,一路上霍去病一言不发,只是赶路。赵破奴几次想要说话,但见霍去病神态,又不得不把话吞了回去。

出得城来,霍去病见着一约莫十岁的孩童,上前问道:“请问小哥,以前在县衙办事的霍家住在哪里?”

果然是寻父来了。赵破奴心道。

“你们是来找我父亲的?”孩童望向两人。

“你父亲?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霍光。”

霍光。霍去病默念这名字,定神看去,才发现这孩子眉目间竟然有几分熟悉。

这就是我弟弟。霍去病心想。见霍光身上还有些玩耍时沾上的泥屑,忍不住伸手帮他掸了掸。

“读书了吗?”霍去病轻声问道。

“嗨,那些圣贤书,无趣得很。”霍光闪动着清秀的双眼。

“圣贤书怎会无趣?”霍去病诧异道。

“圣贤书通篇道理,我都烂熟于胸了,先生教书,却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东西,不知求变。须知无论圣贤草民,均须与时俱进,视情况而定,前朝的道理拿到本朝来,不一定就适用。”

呵,这弟弟和我倒是有几分相似,我当初学兵法也是不拘成法,这霍光竟也是如此。霍去病摸了摸霍光后脑勺,以示赞赏。

“跟我来吧。”霍光似乎也感觉到了霍去病的亲近,牵起他一双大手朝家里走去。

“为什么不去长安的学府呢?”路上,霍去病问霍光。

“我跟父亲提过,父亲总说我还小,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霍光答。

听着霍光的抱怨,霍去病感觉出父亲也许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多年前遇上母亲那档事也许就是他这一生做得最出格的事了。但如果他当年当真娶了母亲,我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或许就没有现在的霍去病了吧。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看母亲的样子,也不记恨于他了,我也当好好待他才是。

“长大后想当文官还是武官?”

“都要当,我要匡扶社稷,为黎民苍生谋福利。”

霍去病心中一惊,没想到霍光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等话来。

“到了,看,那就是我父亲。”

思虑间,霍宅已到。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前,他看起来和卫青差不多大,只是鬓边已生出了少许白发。他身后,还有一个中年女子,想必那就是霍仲孺的妻子了。

“父亲,两位大哥哥找您。”霍光跑过去,依偎在父母身边。

霍仲孺吃惊地看着霍去病和赵破奴。他并不认得两人,但隐隐又感觉为首这位青年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霍去病望着霍仲孺,那样子也是既陌生又熟悉。从他的五官上,霍去病也能看出和自己相似的地方,那种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无法否认的,只是“父亲”二字却很难叫出口。

“你们是?”霍仲孺疑惑着先开了口。

终于,霍去病跪下含泪叫道:“父亲,去病一直不知身世,未曾尽孝,还请父亲大人原谅。”

当听到“去病”两字时,霍仲孺心中的震骇实难形容,往事一幕幕重又浮现在脑海。当年他亏欠卫少儿甚多,却不知他诞下的竟是威震天下的霍去病。他不曾对霍去病有过任何养育之恩,却又如何谈得上让霍去病“尽孝”的话?

霍光也是惊诧无比,他一直以来都将霍去病看作是自己最崇拜的英雄,且以自己和霍去病同姓而骄傲,却不曾想到,今天自己不仅亲眼见到了霍去病,而且他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场面一时颇为尴尬。

霍仲孺的妻子见状,赶紧说道:“仲孺,快请大家进屋坐吧,有话到屋内说。”

霍仲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扶起霍去病:“来来来,进屋坐吧。”

到得屋内,霍仲孺妻子奉上茶水以后,和赵破奴、霍光退了出来,只留下霍去病和霍仲孺相对而坐。

良久,霍仲孺打破沉默:“你母亲还好吧?”

霍去病点了点头,两人再次陷入沉默。霍去病不知道该对父亲说些什么,说母亲的事吧,母亲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说自己的事吧,这么些年他和父亲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眼前的一切告诉他,父亲这些年的生活平淡如水,完全不如母亲自在。

这种父子相顾无言的情况,竟比陌生人相处还要让人难受。这种无声的压力,让霍仲孺脸色也微微发红,紧张得连放在双膝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霍去病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身来,说道:“我想在平阳县给父亲买上良田百亩,大宅一处,家奴百人,可好?”

霍仲孺更显尴尬,始终不敢正视霍去病,唯有不断叩头:“老臣得将军如此厚爱,惭愧之至、惭愧之至啊。”

“你我日后就以父亲、去病称呼吧。母亲也已不怪你。”

听说卫少儿不再责怪自己,霍仲孺心里才感觉好受了许多,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也好。”

“今日我们父子相见,自该高兴才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用介怀。”霍去病来到霍仲孺身边,挨着他坐下。

“是应该高兴,看我,这么大年纪了,真不应这般伤感。”霍仲孺说完喝了一口茶,笑道。

看着父亲神情好起来,霍去病心下也释然了。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像青烟一般消失在了风中,从此不再有横亘在二人间以及卫少儿心中难以逾越的那道墙。

“霍光这弟弟我甚是喜欢,但我想他在平阳县终究成不了大器,我想着将他带到长安,父亲您看如何?”

“若得去病提携,光儿必定欢喜。他志向远大,早就想去往长安了,只是我们在长安并无人事,我担心光儿受苦,故而一直没许。”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这弟弟的。”想起卫青对自己的殷殷教导,霍去病暗忖自己也绝不能辜负了霍光,一定要将他培养成才。

“那就有劳去病了。”霍仲孺拱手。

“应该的,我们看看霍光去。”说罢,霍去病和霍仲孺一起出门,见着在庭院与赵破奴玩得不亦乐乎的霍光。

“光儿,愿意陪哥哥一起去长安吗?”

“当然了。”霍光雀跃起来,“长安可是我的梦想之地,多少读书人都渴望在长安一展宏图呢。”

“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哥哥给你请最好的老师,并亲自教你骑射。”

“这可是你说的哦,大丈夫一言既出,决不反悔。”霍光摇头晃脑地说道,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此时,霍仲孺妻子已准备好晚膳,为庆祝霍仲孺父子相见,还拿出了家中珍藏多年的老酒。席间,欢声笑语不停,一顿饭吃得甚为融洽。

霍去病因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饭后携了霍光就要离开。霍仲孺颇有不舍,但也知留不得去病,礼节性地挽留几句后,给霍光卷了些衣衫,让赵破奴带着,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看着自己这一对儿子慢慢离去。

霍去病回到县衙,赵都尉等人见着霍光跟来,心下明白,齐声恭贺霍去病兄弟相见,说些该请来霍仲孺一家到城西最大的酒楼好生庆祝的话。

霍去病不愿多待,吩咐赵都尉代为给霍仲孺置些田产,赵都尉忙不迭地答应。

霍去病放下心来,不顾赵都尉的一再挽留,和赵破奴携了霍光,出城与高不识、仆多等人会合,重新启程往长安而来。

再见李敢

一路上,在地方官员和百姓的口中,霍去病已知悉了朝廷近来很多的变化。

公孙敖原本是主攻匈奴的一部,却因迷路走失方向,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汉武帝震怒,判了公孙敖死罪。但依汉朝律法,他缴纳一笔赎金后,又免于一死,被贬为平民。

东线战场,张骞行军迟缓,导致李广的前锋部队陷入重围,也被判处死刑。但同样缴纳了赎金后被贬为平民。李广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但同时射杀匈奴骑兵四千多人,功过相当,不给予赏赐,也免于处罚。

投降的浑邪王受到汉武帝极为隆重的接待,受赏金十万,其部下也多有封赏,并陆续被发配往边地五郡,使他们安心生产、平静生活。日磾因为休屠王被杀,便连同他的母亲和弟弟们一齐被武帝当作俘虏对待,被派到了黄门去养马。

“听浑邪王说,日磾这孩子非同一般,被派去养马是不是可惜了?”高不识边走边道。

“我听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果他真是深具智慧之人,就是养马,也会养得与别人不同而让人注意的,并凭此脱颖而出。”说话的是和霍去病同坐的霍光。

“小子说话还真有点哲理。”赵破奴打趣道。霍去病高兴地摸了摸霍光的大头,微笑不语。

“日磾和你一般年纪,或许你们还能成为朋友。”仆多道。

“真的吗?”知道长安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并有机会成为朋友的人,霍光有些兴奋。

“当然是真的,以后哥哥带你去见他。”霍去病道。

“好啊好啊。”

一路上因为有了霍光,众人又多了几分乐趣。

进得长安城门,还是和上次一样欢呼凯旋的人群,夹杂着“战神”、“英雄”等呼声。路博德特地选了最高的柱子,攀爬至顶,嗑着西瓜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下面路过的汉军。待霍去病走近,路博德随手一扔,一蓬瓜壳纷纷扬扬地向着霍去病袭来。

霍去病抽出长剑,轻轻将瓜壳荡开,众多瓜壳竟无一近身。

“谁人这么大胆,敢袭击骠骑将军?”赵破奴一皱眉,和霍去病抬眼望去,正见路博德嬉皮笑脸地望着自己。

“臭小子病好啦?”霍去病首先开骂。

“你们不在,我的病好得特别快。”路博德答。

“是没看见我们手痒吧?”赵破奴回。

“嗯,那倒是,你们竟敢撇开我在河西加官晋爵,不公平啊!”

“你小子想怎样?”

“哈哈,我在桂子坊定了一桌酒席,待会儿你们见完圣上,一定过来絮叨絮叨,咱哥几个好好聊聊。”

“好,那我们一定来打扰。”

“对了,我还请了一个人,我想你们肯定愿意见见。”

“谁?”

“见了就知道了。”路博德卖着关子。

经过卫青府上,霍去病顺便将霍光放在了舅舅家,让他先与卫伉一起玩耍,并让府上的人通知母亲,说自己已平安返回,之后就随着宫人进了未央宫。

刘彻已等候多时。

“宣骠骑将军上殿。”黄顺的声音传至殿外。

霍去病缓缓踱进殿内。众位大臣的目光追随着他矫健的步伐和沉着的身影,轻轻地赞叹着这位年轻将军的才智和勇略。对于大汉来讲,他就像是一个初升的太阳,耀眼、明亮,有着无尽的光和热。

“臣霍去病拜见陛下。”

“平身。”刘彻春风满面,喜笑颜开。

“宣旨。”

大殿上每一个人都凝神听着。

“骠骑将军去病率师征匈奴,西域王浑邪王及厥众萌咸奔于率,以军粮接食,并将控弦万有余人,诛獟駻,捷者虏八千余级,降异国之王三十二。战士不离伤,数万之众毕怀集服。仍兴之劳,爰及河塞,庶几亡患,以千七百户益封骠骑将军。”

殿内宿将们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他们不得不承认霍去病年轻、敢冒险,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两年前,他还只是卫青麾下的一名青年校尉,但现在,他的地位,已经和大将军卫青并驾齐驱了。

“谢陛下隆恩。”

出得大殿,霍去病大力吸了一口殿外的空气。他并不喜欢殿内的繁文缛节,他宁愿与刘彻私下交谈,也不愿在大殿上公然谈论。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沙场,不管这沙场有多残酷。

想到路博德和赵破奴还在桂子坊等着,霍去病赶紧换了便服,往桂子坊中赶来。

在桂子坊二楼的临窗座位上,霍去病看到了路博德和赵破奴。令人意外的是李敢也在座,三人已点了菜肴,等霍去病来了即可开宴。

见到霍去病,李敢和赵、路二人一起起身招呼,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倨傲。

“当初的比赛我输了,这顿饭算我请了。”李敢道。

“不宰霍去病了?这小子今天保证又得了重赏。”路博德道。

“要宰他,机会多的是,我只请这一顿,以后就都归霍去病了。”李敢也加入到打趣的队伍。

霍去病对李敢,也是英雄惜英雄的,只是上次他的态度实在让自己恼火,这才闹得不甚愉快,今天见李敢如此说,哪还有芥蒂,笑着拍了拍李敢肩膀,以示冰释前嫌。

赵、路二人大乐,给大家斟满了酒。

“桂子坊二十年陈酿的七里香,有一年多没喝过了,来,大家干了,今儿个不醉不归。”

“来,来,来,干了。”四人起立,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霍兄,两年没见,你是功绩越来越大,封赏越来越重,全国都传遍了,现在匈奴人对你这只‘苍狼’是畏之如虎啊,我李敢自愧不如。来,再敬你一杯。”

“李兄说哪里话,我无非适逢其会而已,倒是你李敢,令匈奴人闻风丧胆。要不趁此机会,说说你们东线战场的事吧。”

“对,说说,说说。也让我们了解下东线战事,日后少不得还要跟这小子出塞的。”赵、路二人赞同道,并指了指霍去病。

“好,那我就说说。”乘着酒兴,李敢扯开了话头。

原来,在霍去病整装出征时,李广和张骞也率领一万四千骑兵,从右北平出发,向北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