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语是世界第六大语言。在日本,除了北方的阿依奴族和南方的琉球人曾经使用和少许保留着自己的民族语言外,99%以上的人口使用同一种语言即日本语。日语较之于其他外语,特别是汉语,具有其独特的性质,笔者以为至少有如下几个方面:
语音简单,但音调难把握
日语的元音只有5个,即あ、い、う、え、お(a、i、u、e、o)。正是由于日语语音的这一特点(当然还有其句法、语法的独特性质),使得已经习惯了自己语言特点的日本人学起外语来十分吃力,特别是对于英语、汉语等的多元音发音方法很难适应。连他们自己都说,日本人学中文时笨得要命,总是把“我是日本人”说成“我细立本棱”;把“肚子饱了”说成“兔子跑了”;把“掉到河里”说成“跳到河里”等等。日本人的英语则更不用说,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说日语,只不过是听不懂的“日语”罢了。
但是,相对来说,日语的音调比较难以把握。日语的音调属于高低型,与汉语的音调发生在音节内不同,日语的音调变化发生在假名和假名之间,每个假名代表一个音拍。因此,日语也叫音拍语。有的假名虽然相同,但是由于音调不同,意思就完全不同。如“はし”,如果没有重音,就是“端”;如果重音在第一个字母上,就是“筷子”;重音在第二个字母上,就成了“桥”了。
汉字多,但阅读不容易
汉语,特别是汉字,在日语的生成和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如电话——電話、便利——便利、理解——理解、文明——文明、西瓜——西瓜、愉快——愉快等等,无论在写法上,还是在发音和含义上,都与汉语非常相似,有些甚至一模一样。而且在日语中像这样的文字实在是太多太多。有时候,你学会了一个单词,碰到其他单词中相同的汉字时,基本可以猜出它的发音和含义。
但是,由于日语中汉字的情况极其复杂,有日本固有的汉字,也有与中国汉字类似但不完全一样的汉字,还有汉字假名混合使用的单词等等,所以其发音并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日语汉字的发音分为音读和训读两种。即音读是汉语的近似发音,音读中又有汉音、吴音、唐音、宋音等;训读是日语的固有发音,也即汉字的日本读法。所以,尽管一看便知道大概的意思,但其发音却出乎意料。比如:“人”,起码有三个发音;我们最常见的一个“下”字,随便一查,就有10多种读法。这就是日语中的汉字,如果你抱着侥幸的心理是很容易上当的。
表达委婉、暧昧
受民族文化的影响,与世界其他国家的语言相比,日语的委婉表达也是一大特色。比方说,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如果有人想开空调,日本人一般不会直接地说:“打开空调可以吗?”而是说:“不冷吗?”或者“不热吗?”如果不了解日本人的这种文化,你老老实实地应对:谢谢,我不冷(我不热),想想那是何等的尴尬。“正在找计算机,可是……”,其实是想说“我想买计算机,可是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但是,他们只说出前半部分,后面的让你自己去想。这或许是由于日本人很会为对方着想的缘故,无需等对方把话全部说完,就应该替对方考虑到;或许是因为日本人悟性很高,无论什么事不需要那么直白就能心领神会;或许是因为日本人不喜欢把什么都说得那么清楚,否则就不够有教养、有文化。
众所周知,日本人特别喜欢说“はい(是)”,而尽可能地避免说“いいえ(不)”,为的是不给对方造成冒犯、冲突的感觉。如果日本人问“喝咖啡吗?”我们中国人习惯上喝就是喝,不喝就是不喝。最多先道一声“谢谢”就了不得了。但是,如果是日本人,即使不喝,他的回答仍然是:“是的,非常感谢,但是,喝了之后睡不着觉,所以……”但是,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个“不”字。再比方说,“我今天要到杭州,你不去吗?”日语的这种问法让对方回答时,即使不去也只能首先选择肯定的回答,即“是的,我不去”。
人称代词几乎不用
刚开始学日语时,每个人都会学到“我”、“您”、“他”、“她”等,但是,老师很快就会告诉你:其实,除了“我”之外,日本人不怎么使用人称代词。无论是在日常会话中,还是在新闻媒体中几乎听不到也看不到这样的字眼。为什么?这与日本人的文化特质有关。在他们看来,如果使用了“你”(即便是您)或“他”,都显得对对方不够礼貌和尊重。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如果说到对方时,日本人通常不使用第二人称,而是用对方的名字来代替第二人称代词。如果是长辈或上司,一般使用敬语的形式,比如:“お出掛けですか。(您要出门吗?)”“お手紙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您的来信)”均以“お”代替了“您”。当然,在公司里的上级对下级之间、亲密者之间以及长辈对晚辈之间有时候也会使用指示“你”的代名词。“你”被使用比较多的场合多见于夫妻之间。“他”和“她”也一样,比起“您”来,有时候也有被使用,但是,频率比较低。同样是尽可能地用第三者的名字来代替。“她”被用在说“女朋友”的情况比较多。在新闻报道中,如果写到某人时,哪怕出现两次、三次、甚至十次,也都是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个人的姓氏或职衔,而不会使用“他”和“她”。据说是为避免因指代错误而产生误会。
方言不少,而且难懂
在日本竟有16种方言,有人可能会觉得出乎意料。与世界上其他人口或面积与之相近的国家相比,日本无疑是方言较多的国家。近些年来,在广播、电视和电影等大众媒体的影响下,以东京话为基础的标准日本语已逐渐推广到整个国家。关西、冲绳以及北海道人所讲的方言,其他地方的日本人几乎听不懂,而且这些方言至今仍有很大市场。例如北海道人说“どこへ行きますか。”(到哪里去?)竟能说成:“どさ”;把“お湯へ行く”也就是“お風呂に入りに行く”(去洗澡),说成“ゆさ”。关西人,即大阪一带的人把“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说成:“おおきに”;把“わからない”(不懂)说成“わからへん”等等。
外来语越来越多
日语在其形成的过程中除受汉语的影响外(日本人没有把汉语叫做外来语),从16世纪开始,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荷兰语、俄语等欧洲语言相继传入日本,于是日语中也有了大量的外来语。所以,如果将日语词汇分类的话,大致可分为:和語(わご),如お父さん(父亲)、夏休み(暑假)等;漢語(かんご),如小学生、花瓶等;外来語(がいらいご),如アパート(公寓)、マウス(鼠标)等;混種語(こんしゅご):野球チーム(棒球队)、テレビ局(电视台)等四种。常见的外来语词典一般至少也有5万多个外来语词条。
日语的外来语用片假名标记,其发音与原发音十分相似。如圣诞节(KURISUMASU)、冰激凌(AISUKURIIMU)、墨水(INKI)、面包(PAN)、法国(FURANSU)、美国(AMERIKA)等等。所以,如果英语学得很好,日语的外来语则好读易记。包括从中国过去的一些词汇,也基本套用原有的发音,比如上海——シャンハイ、北京——ペキン、饺子——ギョウザ、烧卖——シューマイ、馄饨——ワンタン、叉烧——チャーシュー、皮蛋——ピータン、麻婆豆腐——マーボードーフ等等。现在的日本年轻人特别喜欢用外来语,而且被认为是一种时尚。2001、2002年日本文化协会的调查均显示,日本最流行的十大词汇中,外来语占了将近一半。在日本,许多商店用外来语命名,结果是连日本人自己也看不懂。
男女“有别”
在日语中存在着专门供女性使用的“女性语”,也存在只有男性才能使用的“男性语”。女性语可以说是产生于封建社会的男女差别意识,乃至日本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男人社会”、“男尊女卑”的意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女性语走向衰落,但女性在生活中使用的语言还是与男性有许多差别。很多说法,男人可以,女人就不可以,如果女人使用了,就被认为不礼貌、不文明、没有教养。例如:“僕は帰るぞ”(我要回去啦);“もう遅いぞ、早く起きろ”(已经不早了,快起床!),很明显都是男性用语。在日语中有些表质疑、盼望心情时的自问式终助词,例如:“かな”和“かしら”:“誰か来たのかな”(好像有人来了)等也多半是男性用语。而“風邪を引いたのかしら”(是不是感冒了?)、“食べ過ぎかしら(吃多了?)”等只在女性中使用。再比如:“誰だってそうだわ”(无论谁都会那样。)、“私知らないわ”(我不知道呀!)、“とてもすてきわ”(好酷啊!)等,如果男性使用了就有点娘娘腔。
大量使用缩略语形式
笔者手上有一本《日语缩略语词典》,里面就收录有18000条缩略语词条,依我看还仅仅是一部分而已。因为平时很多比较熟悉的词并没有收入其中。日语中“星期六”和“星期日”分别是:“土曜日”、“日曜日”,但在会话中常常被省略为“土”、“日”。
为了在报纸有限的版面内尽量多地刊登消息,日本各报刊更是大量采用省略各种句子成分的写作形式,从而使得报道文章既简洁又紧凑。但一些刚到日本的外国人感到大惑不解:自己学的规规矩矩的日语怎么到了日本就成这样了?
此外,在日本人的潜意识中,普遍认为用汉字描述显得比较正规、严肃。反之,用假名描述,就觉得不正规、不严肃。比如公司里面的董事在日语里叫“取締役”,本来应当写成“取り締り役”。但日本人觉得夹杂着假名的头衔给人感觉不爽,有削弱董事的威严之嫌。因此,在使用中都将假名给省略掉了。这样的例子在日语中也有很多。据说有个日本人写了一张请假条,其中的一句话本来是:“風邪のため欠勤”(由于感冒不能上班)。但他认为假条中有假名不够严肃,于是就把“ため”改写成“為”,把格助词的“の”改为“之”。最后这句话就变成“風邪之為欠勤”。没有一定的中国“文化”,还真的要斟酌些时间呢。
助词、助动词难以掌握,语法越学越难
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大致可以分为三大类,即孤立语、屈折语和粘着语。汉语属于孤立语;英语、德语、法语等属于屈折语;而日语和韩语则属于粘着语。助词和助动词既是日语的一大特点,也是学好日语的一大难关,更是体现日语作为粘着语的关键词。日语的词汇分为实词和虚词两大类。实词就是表示一定的语义概念,可以单独做句子成分,或者做句子成分的核心部分的词类;而虚词,也即助词、助动词,则是不表示语义概念,不可以单独做句子成分,只能附在实词之后起种种语法作用或增添某种意义的词。换句话说,日语就是依靠助词或者助动词的粘着来表示每个单词在句中的机能和成分,并确定词与词之间的关系或者增添某种意义的语言。日语就是这样,主要依靠助词、助动词粘在一起并进行变化来表示单词在句子中的地位、时态、否定、推量、被动、可能等。所以,学了一辈子的日语,有时候还是难免会用错。
日语的助动词和其他用言一样,也有词尾变化。在汉语里,“我快乐”和“他快乐”这两句话,主语不同,但谓语相同,英语基本上也是这样。但在日语里,“我快乐”和“他快乐”是不可以同日而语的。因为他的内心情感(快乐或悲伤),除了他本人之外,别人并不知道,只能是一种猜测而已。所以如果非要讲他心理的活动,就必须说成“他好像快乐”。
其实,这仅仅是日语中比较典型的一个方面的例子。这里想强调的是,日语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入门时的句型、语法的确看起来比较容易,判断句、描写句、叙述句、格助词等,但是伴随而来的就是用言的变化,接下来是授受、使役动词的使用,以及各种敬语的表达、名目繁多的接续词、副词、惯用型等等。难怪有人说学日语是笑着进来,哭着出去的。
日语中的动词本身让人头痛
日语中的动词变化比较有规律,但是动词本身实在令人头痛。比如,穿衣服的“穿”,在中文里穿什么都是一个“穿”字,而在日语中,穿上衣、穿外套与穿裤子、鞋袜的穿都是不同的。如“着物をきる(穿上衣)”、“ズボンをはく(穿裤子)”、“羽織をはおる(穿外套)”;“戴”也一样,戴手套、戴帽子、戴眼镜的“戴”都不相同。“指輪、手袋をはめる(戴戒指、手套)”、“帽子をかぶる(戴帽子、)”、“眼鏡をかける(戴眼镜)”,如此等等。不仅如此,有的动词虽然发音相同但却有很多个汉字的写法和含义,而且动词与动词还可以组合成许许多多的复合动词,对于学习日语的外国人来说,不能说不是严峻考验。
以“取”(とる)为例,仅相同发音的“とる”就有“取る”、“採る”、“撮る”、“捕る”、“摂る”、“盗る”、“獲る”等差不多十个左右,而一个“取る”与其他动词组合派生出的复合动词更不知道有多少。例如:取り引き、取り込む、取り戻す、取り直す、取り外す、取り掛かる、取り立てる等等。而且有的组合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如:引き止める、引き退ける、引き払う等,即使查过多次字典也不一定分辨得清。日语中类似这样的例子很多。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敬语
日本文化中注重等级、重视礼仪的特点在日语中主要体现在敬语的使用上。广义的敬语包括:第一,尊他敬语,即对于听话者一方以及话题里涉及到的受尊敬的人表示敬意所使用的语言。例如:“熱いうちに召し上がってください”(请趁热吃吧)。“お帰りになりますか”(您要回去吗?)。“先生は今図書館にいらっしゃいます”(老师现在在图书馆)。第二,自谦语(谦让语),即压低自己抬高对方以表示敬意的敬语。例如:“私がお持ちします”(我来拿吧)。“先生にお目にかかります”(去拜访老师)。“ちょっと伺いいたしますが”(向您打听一下)。第三,叮咛语,即与说话和听话人的地位均无关系,仅仅是对听话方表示礼貌和尊重的一般敬语。例如:“2階は靴の売り場でございます”(二楼是卖鞋的柜台),以及所有的“ます”、“です”形都应该属于叮咛语的范畴。此外,诸如像接头语“お”、“ご”也表示尊敬、尊重、郑重、同情和亲切等。
正因为日语有这么多的敬语表达,所以,有时候一个句子会有多种说法,即面对不同的人就得说不同的话,这也是日语的一大特色。
译过来难,译过去更难
记得鲁迅先生曾经讲过这样的话:翻译比著书更困难,至少不亚于著书。因为在写作时,一个名词或动词写不出时可回避,翻译就不成。不少人以为日语中汉字比较多,完全可以望文生义,即使没有学过日语的人也能翻个八九不离十。其实不然,想把日语准确地翻成中文,其实难度很大。
一是语言结构问题。如前所述,日语属于粘着语,单词在句子中的职能主要靠助词或助动词来决定。所以,正确理解它们的地位和作用十分关键。但是,事实上问题往往就出在这里。比如:“私は吹き雪の中に飛び出した”(我向暴风雪中跑去)。而很多日语专业的学生则将其翻译成“我从暴风雪中跑出来了”。这就是助词“に”惹的祸。
二是词尾变化问题。前面也已经提到过,日语的用言(包括助动词)有多种形态的词尾变化,凡是时态、存续、意志、劝诱等的细微含义,如果在中文里面,用一个字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在日语里面就要靠各种各样的词尾变化来解决。比如:私は今テレビを见ています(我在看电视)。じゃ、行きましょう(那么走吧)。もう忘れてしまいました(已经忘光了)。ご飯を食べてください(请吃饭)。
三是语序问题。汉语的语序是主谓宾补,日语是主补宾谓,或者补宾主谓。总之,谓语始终是在全句的末尾。这或许是我们最感别扭,也是最不习惯的一点。例如:“小王学习英语”,日语的表达是:“王さんは英語を勉強する”,即“小王英语学习”,谓语放在最后。
四是标点符号问题。在现代汉语中,标点符号的种类很多,没有标点符号似乎无法表示词语的性质和作用,特别是语气。但是,日语却主要依靠助词和词尾变化来起作用。一般我们看到的只有顿号和句号,当然,必要时也使用引号、书名号和破折号等,除此之外,好像再看不到其他实质性的标点符号。所以,翻译成汉语时必须根据汉语表达的需要,选择确切的标点符号。
此外,诸如复合动词、授受动词、补助动词、形式体言、长句、敬语、使役、被动句等的翻译,难度则更大。
将日文翻译成中文难,如果把中文翻译成日语则更难。西方人学日语最大的问题是汉字不会写,而中国人由于汉语与日语汉字割不断的情缘,反而会在汉字上出问题。比如,中文译日文时,我们常常想当然地用汉语的思维翻成中国式的日语。比如本人在日期间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其中有一句:“従業員を愛撫する”(爱护员工),结果被导师在旁边批注:“愛撫”一般用在男女之间。于是,我把它改为“愛護”,老师说这仍然是中国式的日语,因为“愛護”在日语里大都用在对动物的爱护。当时的我,真的是羞愧得无地自容。由于导师并没有直接告诉我应该使用哪个词更合适,最后,我只好改成“従業員を大切にす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