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在路上,放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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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香港:有些人变成祈祷——飞机票(1)

到南丫岛只是一念之间,很多人选择去香港购物,我却只选了一座小岛成全我的香港之行。从深圳顺利过关到香港后,先坐地铁到中环,登上了去南丫岛的天星小轮。二十分钟后,小轮准时抵达了南丫岛。岛上的风很清凉,特别安静,跟香港的繁华的确是两重天。岛上的度假屋住宿都不贵,我选了一间自己满意的带阳台的海景房,两百余元,宁静舒适。房东听说我第一次来香港,笑说你可真会找位置,第一次来香港的人是不会想到住南丫岛的。这里是香港的后花园,倒是香港人自己喜欢来度周末。

岛上不允许走机动车,除了骑自行车就是缓慢地步行,几乎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空气几乎是零污染。长长的绿色林阴小路通往山上和海滩。岛民卖菜的小推车很有意思,花和菜是一起卖的。岛上店铺很多,但大家各有特色,没什么竞争,比如做海鲜的、做西餐的、做料理的、做小食墨鱼丸和馄饨的、做花草茶的、开度假屋的、开书吧的,大家都慢悠悠的,也不招揽生意,生意却不错。

岛上还有两个香港市区来的年轻人,最终放弃了高薪的工作,在海滩边租了一块荒地,当上了现代农民,自己动手开垦森林,依靠动植物的自然循环保持土壤营养,不用农药,种植各种有机香草,做成茶的原料和饼干小食,一年四季都有新鲜香草,除了自己享用还可卖给游客,制作扎染,他们变成了岛上真正的农夫。黄昏坐在他们“香草原”竹椅上喝上一杯香草茶,吃两块香草饼,看着兔子和狗在一边安静地吃食,觉得时光简静。

喝茶时,遇到了第N次来这里的郁青,她对南丫岛情有独钟,以前在深圳时,几乎每周都来。她瘦瘦的,喜欢穿白衬衣,素颜,扫一点灰色的眼影,一眼看去就是很有故事的女人。她喝第一口咖啡说,有时我们经历的人都会被记忆再选择一遍,有些人变成电话号码,有些人变成一首歌,有些人变成一个符号,有些人变成祈祷。而郁青的名字,在某个人心中大概是变成了祈祷的。她说,回国后,再也没同旷飞联络过,一切都已像流水般过去。人与人就这样散落在风中……

2003年8月香港

郁青从国外学成回来就留在了深圳,开了一家心理咨询中心,这是她一直的目标,现代人潜在的心理压力太大,其实很多人无处诉说,她觉得这是个有价值的行业。郁青不算漂亮但很有女人味儿,这样的人才能当一个好的心理咨询师,别人看她的第一眼就会感觉舒适,她说话缓缓的,眼神是微笑的。

周三的下午,阳光很好,阳光的阴影在灰尘中起舞,中心的人不多,郁青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看一本国外的心理学书,用无印良品的再生纸笔记本记着笔记。

四点多钟,进来了一名中年男人,他说我叫旷飞,是陈明的朋友,今天路过,顺路来看看。提起陈明,郁青就笑,那几乎是她的发小,总在很夸张地到处宣扬她:我有一朋友,从国外学心理学回来,一流的心理咨询师啊,有什么事情找她谈谈心就好了,千万别闷在心里啊,尤其是男人,遇到她,一切可以化解。郁青听他说时,总是拿拳头擂他。对旷飞,他肯定也是这么说的。郁青想着就笑了。

旷飞个头不算高,平头,五官清晰,眼神温和,是郁青所认可的那类男人。他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打量了一下四周,说:“你这里真不错,很好。”对这里的布置,郁青是经过心理分析的,这是她的厉害之处。苍绿色的窗帘,窗外是翠竹,很是清静舒缓;地板是柔和的栗色,沙发是米色的,铺着白色的线毯,很居家;为来者准备的手杯也是手绘的,很清丽别致。她望了望旷飞,没有回应,这个男人,不像是普通的心理咨询者,他只不过是好奇,或者还有点倾诉的欲望,但要找对对象。

郁青端了一杯水,站在了窗前,随意谈起了一些其他的男人,一些表面不露声色的男人的苦闷,她对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是那么了如指掌,旷飞的表情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看到旷飞的表情在慢慢放松,最后,他起身笑着说:“我本来是路过的,进来跟你随便聊聊,陈明说得一点不错,你是一位很不错的心理咨询师,其实近段我的压力很大,事业生活的,不得其解,听你一说,我感觉轻松多了,很多人是这样,很多事不是逃避而是化解。今天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郁青放下手中的水杯,看了看表,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有事,谢谢。”旷飞点头,没有坚持,走出去时,郁青看到了一个细节,他把水杯未喝完的水倒掉,放回原位,郁青有些感动,这是个注重细节的男人,可以理解他的苦闷和辛劳。

旷飞的事她没有对陈明提起,不知是为什么,她以前对陈明可是无话不说的。只是在陈明的口里她听说了旷飞的一些情况,他是一家IT公司的经理,很厉害的,家庭事业都不错,是典型的五好男人。可是郁青却在心里摇头,这个五好男人其实也很脆弱,男人的坚强其实都是外在的,在内心他比女人更脆弱。

旷飞的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按他的想法,自然是往前走,不断地扩大经营规模,与国际接轨。他照样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开会、签字、谈判,还要关注国际方面的动向,与同行吃茶喝酒交换信息,一刻都不能停下来。公司的摊子越来越大,面临着管理和一系列的事无巨细的问题,这些都足以让他没有停下来的可能。有一次,飞去北京参加一个谈判,他在飞机上把谈判内容过了一遍,就睡着了,直到服务员过来叫醒他,告诉他已到目的地,他抱歉地笑,怎么会这么疲倦呢?脑子是停不下来的,一停下来就会做梦,他的下一步目标是在北京设立分公司,还有上海,考察和备案、选址、人员的调配管理,业务的拓展,很多很多的事,他没有停下来的时间。

妻子宛芬是他的大学同学,像多数一路走过很多年的夫妻一样,他们的婚姻早已进入了平缓的时期,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安全温暖、平淡无聊,一眼可以望得到头。下班后,他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即使什么不干,他只想不被打扰地坐一会儿,妻偶尔披着睡衣推门进来,说一句“早点睡吧”,他微笑着点头示意她先睡。有时累了,他宁愿睡在书房。妻把家照顾得很好,而他有责任挑起生活的重担,因为他是男人。他还承诺女儿:将来爸爸把分公司开到英国,你去那儿上学,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那该多好。说这话时,大家都开心地笑。他喜欢看到妻女开心的样子,他需要动力。

可是那次他认为呼和浩特的谈判本是万无一失,不想竞争对手更胜一筹,他失去了一个上亿的合同,这意味着他的很多计划都要因此而受阻。他实在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连续几天都只睡四个小时,可结果却在意料之外。返程的飞机上,他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一段时间的压力都彻底地爆发了,他头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