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那村子后,看见一个七间砖瓦房并排组成的学校。我们走到一间教室门口,打算就在檐下睡一晚。
学校就在马路边,马路对面都是人家,农村人都睡的早,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光。
我跟肖刚正在轻声说话,突然路边有个人拿着电筒照向我们,喊道:“是哪个在哪里?”
我站起来走过去,是个比我们小的男孩,我说:“我们是过路的,小兄弟,麻烦你帮我们打点水喝。”说完我着递手中的空瓶子给那小男孩,我实在口渴了。
那人没接我的瓶子,转身就跑了。我只好回去坐下睡觉。
几分钟过后,马路对面有几道光一晃一晃的朝我们这里跑来,我们被吓得惊慌失措。
很快这群人就来到我们跟前,之前发现我们的那个孩子也在内,另外还有四五个人。有个中年男子喝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就说了,我们是去打算顺着铁路走去贵阳的,累了就到这休息。
“走到贵阳?从这里去两天都走不到,别给我瞎说,你们是干嘛的?”
“啊!”我跟老刚都傻了。
又经过一番解释,看我们两个小孩也不像小偷,那个中年男子把我们带到了他家。
我记得那是一间很大很简陋的屋子,厨房客厅房间都挤在一起,也是一个贫寒的人家。一进门看到的是灶台,灶前有一小捆柴,再往里一点是一个小炉灶,炉灶周围有四条长板凳,房屋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再往里面是一张靠墙的大床,挂着一个大蚊帐。
中年男子姓彭,是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有四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刚外出打工,两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还在读书,小儿子就是刚才发现我们的那个男孩。
我和肖刚坐在炉灶边的长凳上吃饭,一锅炖土豆。彭老师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吃,跟我们说话,他的三个孩子站一边看着。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这大半夜的还在外面瞎闯。”彭老师训斥道。
我们一边答应他,一边狼吞虎咽。
彭老师又问:“你们跑出来,家里人不知道的?”
“没跟他们说。”老刚说。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现在你们爸妈一定很担心你们,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那晚彭老师跟我们说了一堆大道理。我们吃完了,只好坐好虚心听教。
那天晚上我和老刚一起在那张大床上睡的,老刚很快就睡着了,实在太累了吧,而我看着那大蚊帐,突然就很想我妈。
第二天,彭老师带着我们去了他们村的小卖铺打电话,他打算遣送我们回家去。电话打到村里,噩耗就传来了。我妈妈知道我们离家出走后,她追到县城找我们,在县城的马路上被车撞了,最后还是没抢救过来。
彭老师送我们到镇上坐车,还再三嘱咐我们别老想着去打工,要好好读书,听大人的话。
在车上,我心里想着妈妈,难受得欲哭却哭不出来。
老刚说:“肖杨,你先别急,可能他们是为了骗我们回家才这样说的呢。”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是下午了,刚到村口就看见很多妇人在水井边洗菜,老刚妈妈也在哪里。
“妈!”老刚走过去叫了一声。老刚他妈二话不说,往老刚脸上狠狠就是一巴掌。那一声清脆的声音估计老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我也希望我妈妈还能打我,然而,我妈妈再也打不了我了。妈妈的棺材就放在院子里,做法事的先生在堂屋里敲打念唱。屋里、院子里到处是人,有的忙碌着,有的站着看。
我们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有人喊:“肖扬回来了。”
这时候我继父从屋里跑出来,揪着我就是一顿暴打。
没人上来拉,我也没反抗,我只是盯着那副棺材看,我终于哭了出来。继父嘴里不停的骂着,一脚又一脚狠狠的踢着蜷缩在地上的我。我已经痛得麻木了,都忘记了恐惧,我只想着,我的妈妈死了。
周围的人就这么看着,但我看见老刚想上来阻拦我继父打我,却被他爸爸制止住了。当我无助的眼神看向老刚的时候,他竟然也流下泪来。
姐姐跑了护着在我身上,她哭着喊:“爸爸,你别打了。”
继父打了肖艳青一巴掌,托开他,继续打我,一边打一边骂,说我害死了我妈妈,说我是个害人精。
我先是鼻子被踢中流出血来,然后嘴里也吐出血来。我始终没有求饶,没有喊叫,只流着泪,看看他妈妈的棺材,看看姐姐,又看看老刚。
村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喝道:“肖老二,你要打死人了啊。”
其他人也开始纷纷劝说,继父终于挺了手,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姐姐扶着我靠墙壁坐下,摘来蒿菜揉碎帮我堵住鼻孔止血。继父还在气头上,他看到姐姐端水来给我洗脸,走过来一脚给踹飞了,姐姐哭着又去打了一盆来。
那晚我靠在妈妈的棺材前一夜没睡,老刚和姐姐在一边坐着陪我。
第二天早上,妈妈就下葬了,就埋在村尾的一个小山坡上。中午,送葬的人都回去了,我又一个人来到妈妈的坟前,我忍不住又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