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国电影百年(1977-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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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编后记

为了明天的聚会刘帆《新京报》娱乐新闻部副主编)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如果一件事被冠以时间观念,便会叫人感到沉重。就好像《大话西游》里的周星驰,非要给“我爱你’’加上一万年的期限,才能叫人感到那分切肤刻骨似的。当然,也有些特定的名词在汉语语境里先天不能轻松,譬如电影和足球之类的。所以,提到“中国电影百年”,给我的第一印象总是那样庄严厚重,还带有几分压抑和委屈。

2005年,中国电影诞生的第一百年。在一片光鲜浮华的应景庆典中,反而更容易体会到沉重“百年”发出的一声叹息。

1905年,宫廷御用老生谭鑫培先生在北京的丰泰照相馆演了一出《定军山》,与平日不同的是,台底下坐着的不是一般的观众票友,而是一台卷着胶片的“活动箱子”。后来,这卷拍下《定军山》片断的胶片被视为中国最早的电影。

一百年后,我们能够将《定军山》的故事一而再地搬上银幕,却再也无法找到那段验证历史的珍贵胶片,好在留下了谭先生提着大刀托着髯口的定装照,为了各类电影书籍存下了一幅还算体面的扉页图片。据我所知,由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火车进站》,号称世界上的第一部电影,比《定军山》要早上十年,至今仍保存完好,2005年还借着法国文化年之机来北京进行过展映。当然,在中国电影史上一并消失的还包括——最早的故事片《难夫难妻》、最早的出口影片《庄子试妻》、最早的武打片《车中盗》、最早的社会问题片《孤儿救祖记》,就连红遍大江南北一拍十八集的武侠神怪片《火烧红莲寺》也只剩下几段残片。

百年之后,中国电影留下来的是并不完整的历史,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史也只有上世纪60年代出版的《中国电影发展史》-部而已。仅仅以这样-部落于纸面且明显断代的史书,显然很难呈现出这一个世纪的中国光影,况且那些真正鲜活、生动的记忆也绝对要与如此严肃工整的文字绝缘。

即便如此,就像足球之于体育,体育之于民族精神一样,电影对一个国家文化的意义还是不言而喻的,这也应该是今年有那么多电影纪念活动的根源所在。尽管今天中国电影产业的家底还不够殷实,每年能够形成大众话题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却依然能屡屡占据各大报章文娱版的头条。从2003年底到2004年初,《新京报》娱乐新闻部先后推出了“韩国电影百年”、“香港电影北上”、“中国电影加速度”三个大篇幅的专题特刊,都与中国当下的电影产业紧密相关。扫描现状的同时,我们更希望了解剖析电影产业在中国发展成型的来龙去脉,虽然谈不上问诊把脉,至少能够提供更多不同的思路。于是,从2004年4月起,《新京报》推出了“中国电影百年”的大型系列专题,每天以一个版的篇幅出版。

在第一期见报的“中国电影百年”上,有篇文章的标题叫《我们的一年,中国电影的一百年》。我们起先的计戈lI是这个专题做满一年,结果现在做了一年零八个月,才终于看到了最后的收获。在最初的设想中,无论策划开创这个专题的新京报副总编李多钰女士,还是参与其中的编辑记者乃至学术顾问,达成的第一个共识就是,“中国电影百年”不要做成电影史,也不是学术论文,而是以新闻的视角重新发现中国电影的百年历程。

如何在史料里发现新闻,如何让亲历者复原鲜活的历史,是“中国电影百年”开展工作的思路和依据。从这个角度来说,在将近20个月的采访报道中,我认为收获与遗憾并存,程度基本属于对开。

收获方面,兼顾形式与内容。形式上,“中国电影百年”不同于以往的“电影教科书”或者“影史钩沉”,既有当下视角的审视,又有历史主角的现身说法,不是单纯的忆旧,也不是单一的坐地论道。简单说,立体而非平面。在“中国电影百年”的版面上,不仅有黎莉莉讲述黄金年代的世纪回忆,也能得到关于“荒岛时期”电影狂欢的启示,更可以见证一部《中国电影发展史》40年伴随而来的思辨与反省。内容上,“中国电影百年”的确着意于“发现”二字,不拘泥于作品人物的条框,以一个产业的视野重新搜寻有价值的内容,以人性角度捕捉历史背景下的个人感受。譬如早期电影的报道,“中国电影百年”并未落足于那些无影无踪的作品,而以投资运作、市场反应等侧面呈现电影对中国社会的影响。

即便我们今天已经无法看到《定军山》,也能感受到从大观楼到虹口影戏院的演变;即便四大女星的光环早已褪去,却能发觉现今偶像剧和“鸳鸯蝴蝶电影”的渊源;即便“天一”出品的古装传奇“稗史片”多已失传,却依然能领略到邵氏兄弟当年抵抗“六合围剿”的意气风发。再比如“第五代”,我们没有选取他们功成名就的时刻,而以北京电影学院“78班”毕业为节点,展现这个特殊群体面临命运转变的不同感受。

再谈遗憾。最大的遗憾同样在于“发现”,纵观近三百期的“中国电影百年”,真正出跳的内容还远比不上按部就班的计划内容。像“远去的光影”这样关注电影生存现状的报道,像“八零初类型片”这样重新审视发现进而重新引发行业讨论的报道,像世纪老人黎莉莉这样鲜活生动的人物报道,都还太少。究其缘由,有我们自身电影专业储备不足的主观因素,也有时间紧迫人手有限的客观限制。以投入的人力和平均每周四个版面的出版节奏相比较的话,“中国电影百年”能够呈现出现在的效果,已经非常可贵了。“中国电影百年”工作持续了将近两年,其间参与具体工作的人员也进行过几次微调,版面细节和报道形式也小有变化,随之而来也出现了不少疏漏,在此向读者们表示歉意。

我要向所有为“中国电影百年”提供帮助的人士表示感谢,正是因为你们的关注参与,才使得这个专题能够顺利完成。另外,特别还要向以下同事及顾问致谢:李多钰、孙献韬两位领导,不仅为“中国电影百年”指明了方向和标准,你们的容忍同样成为对我们继续工作的一种激励陈山、郝建、陆弘石三位顾问,你们渊博的专业知识让我们少走了弯路,同时也让这个严肃的专题少出了不少笑话;王小山、杨彬彬,你们在业务细节上的执导和不遗余力的推广,使得“中国电影百年”日益具备品牌效应;张悦、牛文怡、袁红及所有参与采编、美术、出版工作的同事们,正是有了你们不懈的坚持,才让“中国电影百年”一步步地重新走过一个世纪。

《新京报》副总编孙献韬曾指出“电影兴亡,媒体无责”,近两年的工作让我感同身受;陈凯歌在序言中讲到,“一个被热爱的事物是不会消亡的”,我想这也是“中国电影百年”成形的根本缘由。“中国电影百年”行将落幕,中国电影的新世纪还面临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的工作并非怀古忆旧,也没有“治病救人”的抱负,只当是为了明天的聚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