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寿险总公司和永泰东南省公司的全年工作会议结束后，樊童、吴思远、田庄和叶茂盛回到了滨城。
“叶经理，最近这段时间，你又是参加总公司的表彰大会，又是参加省公司的全年工作会议，七八天没回家了，很辛苦，你先回家歇着吧。今天我们三个人先碰个头，商量几件事情，过几天总经理室专门设宴给你祝贺。”樊童一边从车子上下来，一边笑着跟叶茂盛说。
吴思远也笑道：“是啊，是该祝贺祝贺了！你获得的荣誉，不仅是你个人的光荣，也是我们滨城永泰寿险公司的光荣，更是滨城一千五百多名营销员的光荣！”
田庄也掺和道：“抱回那么多奖牌、奖杯，我都看着眼红了。这些奖牌、奖杯你先别拿回家，过两天让办公室拍几张照片，连同你参加省协会和总公司、省公司颁奖盛会时的彩照，办一个宣传专栏，让全公司的干部员工都分享一下。俗话说得好：两个人分担一份痛苦，是半份痛苦；两个人分享一份幸福，是双份幸福。”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叶茂盛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多大工夫，吴思远和田庄都汇集到了樊童办公室。
樊童说：“总公司和省公司的全年工作会议相继召开了，在全省的工作会议上，我们滨城公司的营销员队伍建设工作虽然得到了上级公司的充分肯定，但我跟其他兄弟公司的领导们聊起营销业务发展的时候，感觉很多方面其他兄弟公司比我们做得好，这需要我们进一步认真学习和总结。下一周公司组织召开全年工作会议的时候，我准备让叶茂盛作一个如何当一名优秀营销员的典型发言，让他介绍介绍在业务拓展和客户维护方面的经验和体会。你们觉着行不行？”
“会上也可以让他介绍一下参加省协会组织的第一届保险营销总结表彰大会和总公司全年工作会议的情况，因为这两个会议，我们都没有参加，只有他一个人参加了。”田庄征求意见道。
“总公司的会议精神，在省公司的全年工作会议上领导们已经传达了，会议材料很快也会下发，让他介绍总公司的工作会议情况我感觉不合适。不管怎么说，他仅仅是一名营销员，不能代办总经理室的职责。”樊童纠正道。
“是啊。老叶最近荣誉拿得够多的了，千万不能再捧了，捧高了，尾巴可能就翘起来了。”
吴思远看了樊童一眼，继续说道：“成为滨城市第一个省级营销精英后，老叶的思想很有可能会发生微妙变化。对他这样的展业能手、销售精英，其他同业公司不可能不觊觎，极有可能以高官厚禄诱惑他，如果我们不提前把诱饵放出去，很可能会陷入被动。我个人的意见，是不是考虑把叶茂盛从营销员转为公司的正式员工，尽早断了其他保险公司的念想。”
争业务冲突不断，为“转正”大打出手樊童说：“我也是这个意见。将优秀营销员转为公司的正式员工，本来也是我们公司的既定政策，在很多会议上我们也承诺过，不兑现肯定不行了。问题是给叶茂盛转了，其他几个表现也不错的营销员特别是营销部经理、团队长有没有想法？绝对不能因为转了一个叶茂盛而影响了其他骨干营销员的工作热情。”
田庄说：“应该不会。因为目前其他营销员无论是保费收入，还是获得的荣誉，都没法跟叶茂盛相比较。”
樊童说：“虽然老叶实现的保费收入、获得的荣誉别人没法比，但不一定他做的贡献就是最大的。你比如说朱含韵，虽然她直接做的保费不及老叶的一半，但她在营销员管理和营销队伍建设方面，出的力比谁都多，做的贡献比谁都大。在别人因为利益驱使离开永泰寿险公司去其他公司的时候，朱含韵立场很坚定，表现得最忠诚。这次是不是考虑一并给她转了？”
吴思远说：“不仅要考虑朱含韵转为公司正式员工的问题，其他几个人也应该一并考虑。但问题是目前公司正式员工编制只剩一两个了，只给叶茂盛一个人转，大家的思想工作可能好做一些，叶茂盛也感觉最有面子，如果连朱含韵一起转了，其他人肯定心里不平衡。我个人的意见是先把叶茂盛转了，其他人等半年工作会议结束以后，根据每个人的业绩情况再研究确定。”
樊童想了想，觉着吴思远说得有道理，就决定半年预算结束后再研究确定其他转正人选问题。
滨城永泰寿险公司全年工作会议在农历的“小年”那天召开了。会上，叶茂盛身上披红彩带，胸别大红花，作了题为《我骄傲，我是保险营销员》的典型发言，讲到激情之处，眼泪都流下来了。
会议结束时，主持会议的吴思远进行了总结讲话：“同志们，永泰寿险滨城中心支公司全年工作会议确定的议程全部结束了。会上，樊总代表公司党委、总经理室对上一保险年度的经营工作情况进行了实事求是的总结，对今年的经营工作进行了安排和部署；田总宣布了上半年业务劳动竞赛方案；叶茂盛经理作了一场十分精彩的典型发言，希望大家对会议的精神尤其是樊总的重要讲话精神，要深刻领会，抓好落实。”
吴思远停顿了一下，继续主持道：“鉴于叶茂盛同志去年以来的突出贡献，经总经理室研究，本人同意，决定将叶茂盛同志转为公司的正式员工。由营销员转为正式员工，这不仅仅是个人身份的变化，而是对本人工作业绩的一个肯定，更是叶茂盛同志事业上的一个新起点。希望叶茂盛同志勤奋工作，勇于开拓，以更加高昂的热情、更加出色的工作、更加优异的成绩，为滨城永泰寿险公司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
“为了鼓励更多的营销员脱颖而出，公司准备把目前仅剩的两个正式员工编制也拿出来，奖励给那些业务做得好，对公司贡献大的营销员，衡量的主要标准就是保费收入。上半年，谁的保费收入最多，就优先给谁转正。”
“我插一句话。”樊童把头朝吴思远面前的话筒伸了伸，说道：“刚才吴总说衡量对公司贡献大小的主要指标是保费收入，但不是唯一指标。”
吴思远忙不迭地附和道：“对对对。是主要指标，不是唯一指标。”
散会后，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既然当营销员骄傲，还转为正式员工干什么？这不是纯他妈的胡扯吗？”
全年工作会议一结束，吴思远就把朱含韵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跟她解释为什么这次没让她跟叶茂盛一起“转正”的原因。
朱含韵十分宽厚地笑了笑，并说她十分理解总经理室的难处。她说目前给她转不转为正式员工不是十分重要，营销员虽然没有养老、医疗等保险，以后的生活缺少保障，但营销人员每月不用从工资里先扣除个人应该交纳的那部分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费用，在保费收入相同的情况下，营销员直接拿到手的收入比业务直销人员要高一些，因为眼下孩子上学需要钱，丈夫治病也需用钱。
吴思远知道，朱含韵儿子读中学后，学杂费明显比原来多了。毛亚南由慢性肾炎转为尿毒症后，治疗费用也明显增加了，此时对朱含韵来说，当务之急是确保孩子的学杂费能按时交上，丈夫的治疗费用能有保障，至于个人目前的身份如何，以后的生活有没有保障，朱含韵暂时还没有条件考虑，也没有办法考虑。
“谁的保费收入多，谁就可以转为公司的正式员工。”这对于滨城这样一个工业不发达、下岗职工多的滨海小城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对大多数营销人员来说，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不仅保证了老有所养，消除了后顾之忧；而且还能在亲戚朋友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国有企业正式职工，某某某在公司工作时间比我还长，目前还是一名没有任何保障的营销员。”
往年“小年”一过，大家就开始走亲访友忙活过年了，公司里除值班人员以外，大部分人都忙活自己家里的事情去了。因此，从“小年”至元宵节的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公司里基本上都是冷冷清清的。
全年工作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公司按惯例核保、出单和客户服务等部门，除安排一至两名工作人员值班以外，其他人员基本上就开始实行“弹性办公”了。
营销员平时就不实行坐班制度，只要公司不开晨会、例会，没有业务需要出单的话，营销员一般不会去公司的，有的营销员有时候可能几天都不去公司一趟。随着“小年”过后晨会、营销例会的暂停召开，春节前后，在公司里很难再见到大部分营销员的面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业务拓展，因为春节前客户也忙，很难约请，况且在那个时间段去拜访客户，手里不带点礼品，总感觉进不了人家的门。
一上班，各部门的值班人员就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嗑着瓜子，互相嬉戏着。
十点多钟，伊凡急匆匆地出完两个保险单子，刚离开公司没多久，朱大勇、姚桐以及十多名营销员陆陆续续地回公司替客户投保、出保单，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客户服务部安排值班的人员就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核保、出单人员分别打电话报告李刚和司号声，要求尽快再调两个人回公司上班。
司号声半信半疑，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比正常上班的时候还忙，可能吗？”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有人回公司帮忙，值班人员再次打电话报告李刚和司号声，说个别客户嫌等待时间太长，威胁说不在永泰寿险公司投保了。看到好不容易拉来的客户生气要走了，有的营销员也着急了，一边不停地向客户赔着不是，一边不停地向核保出单人员赔着笑脸。
情况很快报告到了樊童那里，樊童刚开始也不相信，当他跑到公司出单大厅一看，顿时高兴得两只小眼睛咪成了一条缝，嘴里喃喃地说道：“好！好！好！还是转正的政策有魔力！”
樊童掏出手机，亲自给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打了一遍电话，要求团险部、个险部、财务部及客户服务部等所有部门人员全部按时上班，取消实行好几年的“小年”后“弹性办公”的惯例，视每天的业务进展情况决定惯例恢复的时间。
各部门人员接到通知后，迅速回到了公司，尽管大家都不情愿，也不习惯，个别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但总经理室做出的决定，谁敢不服从？况且每天还有三十元的加班费，就是一分钱加班费没有，正常情况下也应该上班，因为春节正式假期应该从正月初一算起，“惯例”本身就违反国家政策和上级公司的规定。
除夕日的前三天，业务量才渐渐少了下来，公司又恢复了值班制度。
苗绘跟同样那天值班的滕谣开玩笑道：“今年是咋的了？营销员个个像疯了似的，恨不得在春节前把业务全部做完！”
滕谣也笑着说：“有本事正月初一也来出单呀！这离正月初一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怎么就没单出了呢？”
两个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那个客户我盯了好长时间了，你为什么替我把单出了？”一个声音尖尖的女人质问道。
“那个客户是我同学姨家表弟的大舅哥，他愿意让我给他服务，你管得着吗？”一个嗡声嗡气的男子的声音。
“什么他愿意？你不骗他说咱们两人是一个部门的，谁给他服务都一样，他能让你出单吗？”那个尖嗓子女人争辩道。
“嘴长在我自己的脸上，我愿意咋说就咋说，你管得着吗？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你臭不要脸！一个大男人像娘们似的嚼舌头根子，也不怕人家笑话！”
“你别血口喷人！我嚼什么舌头根子了？又是跟谁嚼舌头根子了？”
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没完没了地对骂着，苗绘跟滕谣只好走了出去。
“别吵吵了，让人家听见多不好！”苗绘说。
“是啊，都是干营销员的，别为了一点点业务伤了感情。”滕谣也劝道。
“快过年了，别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感情，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苗绘说。
“两位领导给评评理。这个客户我已经做好工作了，本来昨天说好了去那个客户家里取身份证和现金的，可昨天孩子突然发高烧住进了医院，所以没顾得上去取，谁知道今天让这个肖冰把保单给骗走了。你们也知道，为了与这个客户沟通，我前前后后跑了十五六趟不说，光吃饭就请了人家两次。”
那个叫肖冰的营销员争辩道：“为了这一万多块钱的保费，我也没少跑腿花销，再说人家客户愿意让我给他服务，我能拒绝人家吗？你苏红红口口声声地说早跟人家客户说好了，那为什么客户没把钱、身份证交到你手上？”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对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