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实施“一点一点吃的战法”,先胜于敌
四川境内的国民党军向康滇退逃的后路被切断并被包围于成都地区之后,胡宗南深感我人民解放军的作战行动之神速是他和同僚们所始料不及的,同时也预感到形势的严重,为了保存国民党在大陆最后一支武装力量,胡宗南只好收缩兵力,组织防御。其具体部署是:以第五兵团固守新津;以第十八兵团控制新津、成都之间地段,构筑工事;担任掩护撤退任务的第七兵团南撤德阳、三台地区;第十六兵团坚守什邡、广汉地区;第三兵团(由湖北绥靖总部改称),配置在金堂地区;第十五兵团、第二十兵团残部配置在彭县地区,也向主力靠拢。为保证合歼胡宗南集团于成都地区,邓小平和刘伯承分析到,胡宗南集团凭其30万军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最可能的是,首先集中力量实施突围,一旦突围不成,有可能在成都地区来一个困兽之斗,作重死挣扎。于是,12月21日,邓小平和刘伯承给第二野战军第三、第五兵团发出重要指示:“我十二军已占邛崃,至此,胡匪向康、滇逃窜之路业已截断,势必依托成都周围作困兽之斗。我军追击阶段已告结束,对当前之敌绝非一两个冲锋所能消灭,严防轻敌乱碰。须知敌尚有反击的力量和局部进攻的可能,我们必须十分慎重。尔后各军应就现地调整态势,掌握部队,恢复体力,调集火力,鼓励士气,瓦解敌军。要特别加强对敌作精密的技术侦察,提出你们的作战意见。今后的作战方式,仍用先打弱点和集中力量割开敌人,一点一点吃的战法。千万不可进行无准备无把握的战斗。十一军攻新津(敌人有一、二十七、三十六、六十五等四个军番号),既无十分把握,即应停止攻击,免伤部队元气,至要。”“为使各军密切协同,决定由杨勇、杜义德两同志统一指挥三、五两兵团共五个军”。并望杨(勇)潘(焱)即率兵团指挥机构,赶赴杜义德处会合,并召集各军首长开会,提出作战方案,报告我们批准施行。
根据刘邓首长的指示精神,我第三兵团、第五兵团利用战斗间隙,调整部署,整顿组织,临战动员,调集炮兵,研究战法,加强侦察,组织开展战前训练,积极做好战前准备。并广泛运用战场喊话、广播、发送传单信件等各种形式,对国民党进行政治争取和瓦解工作。在我军严密的军事包围和有力的政治攻势之下,敌4万余人在什邡宣布起义。
为了挽救失败的命运,胡宗南于12月22日在新津召开军事会议,会议的中心议题是研究向南突围问题。胡宗南首先讲道:“不言而喻,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险恶。但战也是死,我们不能做领袖的逆臣,而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现在只有一条生路,就是打出去,打到西昌去,到了西昌就有办法。在那里,以云南、缅甸为靠背,进可攻,退可守。不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紧接着,胡宗南的参谋长罗列对突围西退作战进行了具体部署。即第五兵团指挥第一、第三、第三十六军及第二十四师向西昌、第十八兵团指挥第九十、第六十五军向云南昭通;第七兵团指挥第七十六、第十七军向贵州威宁;第十五兵团统一指挥第二十兵团,第七十九、第一二七、第二十军残部先由成都向东,尔后转向贵州毕节;各部统一于23日22时开始行动。突围部署完毕后,各部着手突围准备。23日深夜,国民党军各部按照突围计划开始行动,但是,在邓小平、刘伯承指挥下的我人民解放军各部早已做好了反敌突围的作战准备,正严密包围和监视着被围之敌的动静,所以,突围之敌刚一行动便遭到了猛烈的抗击,一些觉得突围无望的国民党军高级将领在我政治攻势的感召下宣布起义或投降。如第二十兵团司令官陈克非、第十五兵团司令官罗广文率部分别在郫县、安德宣布起义,而第五兵团司令官李文及成都防卫司令兼第三军军长盛文,害怕突围意图被暴露,遂命令各部停止行动,并于24日重新调整部署;以第五兵团组成中央兵团,率第六十九、第二十七军沿新(泽)邛(崃)公路向邛崃突围;以第十八兵团为右路兵团,率第六十五、第九十军、第三十六军的第四十八师,由双流向邛崃突围,在邛崍与第五兵团会合,尔后向雅安方向发展;第一军为左路兵团,沿新邛公路以南向蒲江突围,到达蒲江后,以一部进占丹棱,掩护左侧兵团的突围行动;成都防卫总司令盛文,率第三军及第三十六军第一六五师为左侧兵团,在第一军后向蒲江以北突围,另留第二十四师于新津担任掩护;其余原西安绥署之特务团、炮兵团、辎汽团等部5000余人也随同第三军一起突围。其实,在我人民解放军的各路大军包围成都之时,胡宗南曾多次向蒋介石表态要“要守成都”。而真到兵临城下,又向蒋介石发出急电要求撤退:(一)将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的高级人员以及主要职员,带同重要文卷档案及电台等,乘飞机往西昌;(二)集中兵力往雅安、蓑衣岭和雷(波)马(边)屏(山)峨(边)地区三个方面突围,目标是雅安、西昌、泸定和雷波。胡宗南要弃成都而逃的电报,蒋介石不得不批准,要胡宗南率部突围,而胡宗南却深知“率部突围”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于是就在召开完军事会议之后的第二天,对部属连招呼也不打,便率先退逃了。24日下午,国民党军开始分路向西突围。其先头部队突围到邛崃以东的高山镇、固驿镇一带时,与我人民解放军第十二军接火,遭到我军顽强阻击。正值此时,敌第七兵团司令官裴昌会率部1.8万人于25日在德阳宣布起义,其它归胡宗南指挥的第十五、第十六、第十八、第二十兵团也都接踵起义,第十八兵团司令官李振率第六十五军按兵不动,李文只好以其所能指挥的七个军继续向西突围。25日,邓小平和刘伯承又命令第三、第五兵团坚决围歼逃敌。“胡匪部现向西南突逃,其由温江经崇庆逃退者,今日(25日)到大邑(我在大邑之十二军撤集邛崃)附近,其它原新津地区之敌,亦已弃城逃跑(我十军一部,今年占新津)。另敌先头一部(俘供系五兵团),今年突至蒲江以北。现我第一线之十二军、十六军、十军及十八军主力正于邛崃、蒲江、新津弧形线上围歼该敌。十一军即刻位新津以东至简阳堵击可能南逃之敌。”
根据敌主帅胡宗南已南逃到海南,几个兵团的部分部队又临阵起义这样一种战场态势,邓小平和刘伯承分析判断道:“胡匪所部有于日内即行突围逃窜或解体之可能。”有鉴于此,他们马上又指示道:各部队应即多方迅速切实查明当前敌人之动态,如其突围时,则应适时适地于野战中捕歼之,如其仍固守顽抗时,则应以各种方法争取瓦解,并速作有效之组织的进攻准备,以便适时受降和诱导起义与多方捕歼可能溃窜之散匪。部队根据刘邓首长的指示,立即调整了部署,扼守大邑的第十二军第三十四师向邛崃与主力靠拢坚守桑园镇、童桥、高山镇、固驿镇及邛崃东南一带高地,坚决阻止国民党军南逃;第十六军由蒲江进至复兴场、寿安场之线,第十八军的第五十三师赶至寿安场;第十军占领新津后,以主力出大邑,第十一军向双流出击,以做好围歼逃跑之敌于新邛公路南北地区的准备。各部队按调整的部署开始行动,第十二军在邛崃地区顽强抗击了国民党第三个军的连续进攻,粉碎了其突围企图;与此同时,第十六军于25日在吴山镇截住了国民党军三个军;第十军向新邛公路疾进,第十一军由东向西直趋双流、新津,第十八军第五十三师也以勇猛的行动直插新邛公路。26日早,一切准备就绪的解放军各部全线发起攻击,经两天激战,至27日即全歼国民党军第五兵团等部七个军。俘兵团司令官李文以下5万余人。成都战役胜利结束,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一支主力——胡宗南集团的30万人被彻底歼灭。这一胜利的取得,正是邓小平和刘伯承坚决执行毛泽东的战略指导思想,出敌不意地以大包围、大迂回,突然俯击敌之侧背,断其退路的战略方针的结果,也是正确运用兵贵神速,先机制敌的作战指挥谋略的结果。
第四节审时度势 各个击破
审视和把握有利时机,预测和创造有利的态势,这是战场上准确把握战机,全力争取主动,以求战而胜之的基本要素,也是指挥员作战指挥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邓小平和刘伯承在与敌斗智斗法的战场上,常常是游刃有余地驾驶局势,机智敏锐地审时度势,适时稳妥地把握态势,从而在两军对垒的战争舞台上,导演了一个个以劣胜优,以弱胜强的光辉范例,其间的指挥艺术,更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1947年6月30日,刘邓大军一举突破国民党军的黄河防线,蒋介石看到了自己“黄河战略”的结局,“哑铃布势”式的重点进攻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于是他急忙乘飞机到郑州前线,亲自调兵遣将,他一面命令刘汝明部死守郓城、菏泽两城,并从砀山调来整编第六十五师和第一五三旅扼守定陶,共四个旅组成西集团,以吸引到刘邓野战军屯兵城下。一面从豫皖苏、豫北等地抽调整编第三十二、六十六、五十八师,连同原在嘉祥的整编第七十师,共十个旅组成东集团。两个集团由第二兵团司令王敬久指挥,企图以主力齐头并进,沿金乡至郓城公路北上增援,以整编第七十师向六营集推进,逼刘邓野战军于郓城、菏泽狭小地区背水作战,或逼使刘邓再返回黄河北岸去。从蒋介石兵力部署的态势上,刘伯承、邓小平一看地图就知道蒋介石要搞什么鬼把戏了。邓小平分析认为:鲁西南地区恰好是一个被黄河、运河和陇海铁路线切成的三角形地区。而郓城则位于这个三角形的顶端,是国民党军黄河防线的中心重镇,所以,蒋介石调兵遣将以增援鲁西南,企图就是控制郓城,瞰制鲁西南。鉴于上述态势,邓小平和刘伯承研究认为,敌人兵分两路,西弱东强,且西路郓城守敌整编第五十五师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战斗力比较薄弱,如果能够审时度势,把握战机,乘敌东路援兵尚未到来之机,集中兵力首先攻歼西路诸点弱敌,孤立王敬久集团,使强敌变为弱敌,尔后再转兵消灭王敬久集团主力,就可以彻底粉碎蒋介石的作战企图。于是邓小平、刘伯承决定将计就计,采取“攻敌一点(郓城),吸敌来援,啃其一边(定陶、曹县),各个击破”的战法。为实现这一决心,决定以第一纵队等部积极攻取郓城,吸引敌军增援,以第二、第六纵队迅速从敌东路、西路敌人之间疾进百余里,直插敌人纵深的定陶、曹县两城,乘敌第一五三旅立足未稳和尚未与菏泽之敌靠拢之际予以歼灭,并消除盘踞在曹县的一千余土顽。另外,又以第三纵队进至定陶以东之冉固集、汶上集地区待机,以便在攻歼郓城、定陶之敌后,及时投入割歼敌东路军的作战。
作战部署明确后,各纵队根据刘伯承、邓小平的命令分头行动。杨勇、苏振华指挥第一纵队以强行军的速度直奔郓城,首先驱逐了郓城外围各据点之敌,并于7月7日晚发起总攻,由于他们选择了敌人防御部署的薄弱而地形又对我有利的西门作为主攻方向,集中兵力火力突破一点,因而仅经一夜激战,就将守敌整编第五十五师师部及两个旅全歼,连同地方部队共一万五千多人,活捉中将副师长理明来。7月6日至9日,王近山、杜义德指挥第六纵队肃清了定陶城外围之敌,10日晚发起总攻,经五个小时激战全歼守敌。与此同时,陈再道、王维纲指挥第二纵队进占曹县,陈锡联、彭涛指挥第三纵队进至定陶以东郓城、巨野之间待命,刘邓大军摆开了北起黄河河边的郓城、鄄城,南至陇海路以北的定陶、曹县的广阔战场,粉碎了蒋介石置我于背水作战的被动境地的企图,长驱直进至敌军主力的侧背后而完全占据了战略主动的地位,为我审时度势,寻找和创造战机,各个击破东路之敌创造了条件。
一、敏锐度势,果断决策
古人说:“见利宜疾,未利则止;取利乘时,间不容息。先之一刻则太过,后之一刻则失时也。”其意是说,战机捕捉之重要,把握态势之不易,因为乘势行动是分秒不能差的,稍早一点,态势尚不成熟,稍迟一点,态势就会消失。所以孙子讲:“善战者,求之于势。”邓小平和刘伯承在与敌军事斗争中运用这一谋略思想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郓城、定陶之敌被我全歼之后,东路援敌果然不敢贸然行动了。在巨野至金乡的百余里的地段上,由南向北摆成了一字长蛇阵。整编第七十师(第一三九旅(欠一个团)、第一四〇旅)在最北面进至六营集,整编第三十二师(第一四一旅,第一四九旅)在中间进至独山集,整编第六十六师(第十三旅、第一五八旅、第一九九旅)在最南面进至羊山集,王敬久率整编第五十八师及整编第六十六师一部位于金乡,各敌彼此间隔十至十五公里左右,企图静观态势,稳扎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