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不是他
口述/刘华清采访/飘飘
谢诺是在看到报纸上我的一篇关于同性恋的研究文章后给我打电话的。她说:“刘大夫,我可不可以问问您,作为您个人,对同性恋者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事实上我经常接到这种试探性的电话,打电话的人通常是同性恋者本人或者是同性恋者的家人。和以往一样,我很坦白地回答:“在没有从事这项研究工作之前,和很多人一样,我对同性恋是很反感的,甚至觉得他们很恶心。但是随着研究的逐渐深入,我了解到很多同性恋者其实是身不由己的,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所承受的痛苦与压力是一般人很难体会到的,他们是急需关注和帮助的一群人……”我这么说着的时候,话筒里传来轻轻、轻轻的抽泣声。我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我丝毫不了解的女孩子。电话那头,谢诺拼命地想忍住抽泣,以一种正常的口吻和我说话,但是她失败了,我能听清楚的只有一句急切的恳求:“刘大夫,我想和您见面,一定要和您见面。今天,要不明天,好吗?”
如果单从外表来看,谢诺是一个很青春很阳光的女孩子——一套得体的牛仔服勾勒出她修长匀称的身材,干净的短发,灵活的大眼睛,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但是当我坐在她旁边准备开始我们的谈话时,笑容在她的脸上迅速地消失了。她垂下了眼帘,久久地注视着手里那杯正在冒着热气的绿茶,一直到茶叶一片一片在热水中舒展开身体,又一片一片全部沉淀到杯底,她才开口说话。
谢诺自述:
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和生活中许多人的爱情故事一样——相识、相知、相恋,唯一不同的是我爱上的是一个同性。
关于我和陈融,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太长了,算算看有八年了吧?八年前,我才16岁,读高一。陈融是在高一下学期转到我们学校来的,据说是因为她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回到了姥姥家。现在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看见陈融,心里就有感觉了。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外套,衬得皮肤特别苍白,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以前在一本书里看过的句子:“真想走在你身边,风来为你挡风,雨来为你挡雨。”这以后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去关注陈融,看到她忧郁的样子,我会觉得揪心;她偶尔高兴一回,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了。我想陈融是能感受到我的这种关注的。在很多次我们目光相碰的时候,她会友好地对我笑一笑,又迅速地把头低下去——她是很文静很害羞的人。
后来的一天,学校组织去爬香山,临出发前我才发现把钱包落在了课桌的抽屉里,赶紧回去取。推开教室的门,我一眼看见陈融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呆呆地看着黑板。我问她:“你不去爬山吗?”她一回头,满脸都是眼泪。那天我放弃了去爬山,陪着陈融说了一整天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忧郁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她姥姥家还有一个舅舅,一直没有成家,四个大人挤在一个四十平方米的一居室里很不方便。姥姥和舅舅的脸色有时候会有些不好看,让她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而且她父亲经常不按时付抚养费,母亲负担她很吃力。“我真是想不通,上帝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陈融含着泪问我。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有一种想替她承受一切的冲动。那以后,我和陈融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有什么心事都会和我说,我除了安慰她,也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买学习资料的时候,也给她带上一份。陈融对我的依赖越来越深,读高二的时候,有一次谈到我可能要转学了,她当时就哭了。陈融哭的样子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抽泣不出声,只有大滴大滴的泪珠急促地往下掉,让人特别心疼。我连忙告诉她是开玩笑,可是她还是哭了很久很久。
现在我常常想,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我和陈融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那件事将一切提前明朗化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是星期六,已经是深夜了,电话铃突然响起来,我拿起话筒,传来陈融发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谢诺,我现在在你们家楼下的电话亭里,你下来一下!”我吓了一大跳,连忙跑下楼,陈融一见我就扑进我怀里,告诉我就在刚才,她舅舅喝醉酒跑到她房间里,把她按在床上要扒她的衣服,恰巧她姥姥和母亲都去亲戚家了,她是用一个大花瓶砸伤了她舅舅才逃出来的……陈融一边说一边哭,我气得要死,当即就要打电话报警,但是陈融不让,她说如果报警了我和妈妈怎么办?我们还要住在那里。那天晚上,我将陈融带回了自已家,我们睡在一张床上,陈融紧紧地抱着我,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绵软光滑的身体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后来,记不清是谁主动,能记起的是我们的嘴唇碰在了一起,那是我们的初吻,感觉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样,甜蜜,心跳,还有喝醉酒一样的晕眩……当我们从那种晕眩中清醒过来,两个人都吓傻了,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到了早上,我想送陈融回家,她不肯,说怕她舅舅再来骚扰她。她用那种哀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我特别难过。我把陈融的事情和父母一说,他们也很同情。我妈说:“要不你就让她住咱们家吧,和你住在一块儿。”陈融很高兴,可是我心里有一些隐隐隐约约的不安,但对陈融的怜惜和喜欢压倒了一切,我当时的想法是:即使注定是一个深渊,也跳进去吧。
不知是谁说过,那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与陈融朝夕在一起。我们像一对初尝禁果的恋人一样,整夜整夜地接吻、爱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做爱。那种感觉,怎么说呢?真的很棒,肯定不比你们和异性做爱的感觉差。
只是当那股激情消退了,我们就觉得特别害怕。我和陈融也讨论过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也相互说不要再这样了,但一到晚上,当我接触到陈融的身体,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们忘情地缠在一起,我们对彼此身体的依恋越来越深,同时心里的挣扎也越来越激烈。
那个时候快要高:考了,陈融决定报考上海的一所学校,她说只要我们不住在一起了,就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结束。结果陈融如愿以偿地考到了上海,我留在了北京。这种分离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让我们疏远,却让彼此尝尽了相思的煎熬,那时候我特别特别想念陈融,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的身体,想得夜里睡不着觉。陈融也是一样,有时候她打电话给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写信给对方,倾诉心里的爱与思念。那些信曾经被我的室友无意间看到过,她们都认为我在谈恋爱——我的男朋友在上海。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大一那年的国庆节,陈融从上海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又住在了一起。缠绵之后,我们都哭了,为了这种欲分难分的痛苦,为了这份没有出路的爱……
整个大学期间,我和陈融都是在分手、和好,再分手、再和好的交替反复中度过的,那是一个心灵饱受煎熬的过程,我都感觉自己精神快分裂了。当时学校里有男生喜欢我,我也曾经试着和其中的一位发展,希望能转移自己对陈融的爱。有一次,我执意要和他去外面的旅馆过夜,一开始都是我在主动,但在最后一刻我还是受不了起身而逃,因为实在进不了状态——一点儿感觉和生理反应都没有!那天晚上,我独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绝望,绝望到极点,为自己,也为陈融。陈融也做过类似的努力,但是不行,她说即使周润发脱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也提不起她的“性”趣!
大学毕业后,陈融回到了北京;我们租了房子正式同居。我们的生活和那些寻常夫妻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从不敢公开承认我们是爱人。我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我和陈融被赤身裸体地吊在绞刑架上,下面是指指点点欢呼雀跃的人群。我总是痛哭着醒过来…… 谢诺的恐惧是很多同性恋者所共有的,这对他们来讲很不公平,因为并不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同性恋,而是很多复杂的原因造成了他们性取向和常人有异,比如遗传基因、个人经历、家庭教育、与父母的关系等等。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影响了谢诺的性取向呢?没有等我问起,谢诺自己就分析了起来。
谢诺自述:
我自己常常想这个问题,也查过一些书,我觉得我为什么喜欢同性可能和我妈有关系。
我妈怀孕的时候,就特别想要个男孩子,她总觉得女孩子麻烦、事多,男孩子聪明。那时候家里到处贴着漂亮小男孩的画像,我妈一没事就看那些画像——她听人家说怀孕时多看什么将来孩子生出来就像什么。听我爸说,我妈生我是难产,当医生告诉她生了个女孩时,她长叹了一口气,说:“唉,白吃了这么多的苦。”
从小我妈就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还给我起了个小名叫“胜男”,意思是要胜过男孩子。现在翻看小时候的照片,我总是顶着个小光头,穿着一件小海军衫,抱着一支冲锋枪,活脱脱一个男孩子的模样。那时候她带我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男孩子。每次人家这么说我妈就特别开心,脸笑成了一朵花。所以很小我就认为做男孩子比做女孩子好,处处刻意向男孩子靠拢,和女孩子不一样,以此来讨我妈的欢心。
记忆里我妈一看到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就嗤之以鼻,说人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她最看不惯女孩子发嗲撒娇,常常对我说:“一个人站出来就应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她这种态度对我影响挺深的,我从小就不爱打扮,一直到现在都不爱穿裙子,甚至穿颜色稍微鲜艳一点儿的衣服都觉得浑身别扭。
上学的时候,我和女生的关系都处得挺好的,从来不和女生计较,好像天生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本能。记得那时候我最讨厌男生欺负女生,常常为这个和男生打架,而且打胜仗的总是我。男生们对我又怕又恨,背地里叫我“男人婆”,我听到这样的称呼心里还挺高兴的,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我妈现在还不知道我和陈融的真正关系。我不敢想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是骂我,还是会反思自己的教育方式?我不知道。
面对谢诺的痛苦和茫然,坦白说,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能做的实在非常有限。因为在目前,想通过医学、心理治疗或者其他手段来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还是相当困难的。我所能为谢诺提供的帮助只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帮助她接受自己的性取向,让她明白同性恋者的智力和能力并不比异性恋者差,她一样可以实现自我价值,可以为社会作贡献,不要因为自己是同性恋就觉得低人一等。而且现在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认为,同性恋并不等同于“性心理障碍”和“性变态”,她不用因此而有压力。另外,在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同时,也要接受社会上许多人对同性恋的态度,因为人们对与自己不一样的人都会有好奇和不理解,这也是正常的。
另一方面,我告诉谢诺要安排好自己的生活——首先,要尽量寻求家人的理解,如果她的父母是比较开明的,那就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者。否则随着她年纪渐大,父母肯定会催促她成家,那样她就会感到无处不在的压力和无处可逃的绝望。其次,要学会自爱和自珍,因为同性恋者不受婚姻的约束,所以其中有一部分人会频繁更换伴侣,这样就会增加患艾滋病和其他性病的风险。还有就是,要格外注意性交卫生,因为许多同性性交的方式很容易造成感染,引发疾病。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上天会给无辜的我这种惩罚?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注定受绵绵无期的痛苦,注定他们的幸福永远可望而不可即?”谢诺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落在缥缈的远处,问我,似乎也在问自己。
而我,给不出答案。
宿舍里的青春秘密
文/曾子
生活在恐慌中的两个男孩何志刚是北京一所大学的大一新生,今年17岁。
入学的第一天,他就认识了来自湖南的刘锋,两个人很谈得来,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同学们对他们的评价是“一对活宝。”
开学半年后,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们渐渐都熟了。大家都喜欢在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胡侃。正是青春萌动的季节,不知谁开了个头,大家不知不觉地聊起了最让我们兴奋的话题——性。
聊了两个多小时,逐渐地有鼾声响起,何志刚却似乎越聊越兴奋。他去看睡在另一边的刘锋,好小子,他居然燥热地露着上身,在被子外面吹风呢。何志刚当时心里暗笑,他猜想刘锋一定是在想那种事情了,不然,为什么他那样躁动不安呢?
想到这些,何志刚就想过去捉弄刘锋。他蹑手蹑脚地爬到刘锋的床上,猛然掀开他的被子,把刘锋吓了一大跳。何志刚捂住了他的嘴,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说道:“怎么了,想那种事情了?”
两个人憋着气厮打了一阵子,之后,何志刚躺在了刘锋的床上。宿舍里静悄悄的,其他人都已经沉入睡梦,何志刚和刘锋在被窝里互相开玩笑,你掐我一下,我摸你一把,总之,折腾了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后来,又有许多次,何志刚和刘锋总是在深夜分享着他们共有的秘密。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一边讲些黄色笑话,一边互相逗乐。
最让何志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和刘锋在被窝里打闹时,两个人竟然都有了生理反应。有好几次,他们还互相抚摸了对方的隐私处,当然,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感到极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