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庄意境与现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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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立身处世观其妙(8)

在他看来,与人为善并不是为了做好人,也不是有意行慈善,而是遵循大道的自然规律办事。这样做,人世自然会好,个人也自然会好。这就是上面讲到的“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在他看来,报怨以德也不会放纵坏人,更不会让坏人占便宜。为什么?老子自有他的道理。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老子说: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缂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其意是说:天所体现出来的大道法则是,不争夺就自然能够取胜,不言语就自然会有响应,不召唤就自然能够到来,舒缓平稳而自然会有谋略。大道的法则就像天上的大网一样,看上去灰灰朦朦,广大稀疏,什么东西也网不住,然而却什么东西都漏不了,是善是恶,各自都会得到自己应有的结果。

在老子看来,天地万物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它们都是从宇宙大道演化而来的,都是宇宙大道的一个部分;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们都在遵循着大道的规律运行,这就是自然而然地反向转化。正因为这样,所以天地万物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一个人做了一件事,不可避免地要影响到其他的人;其他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反过来又要影响到做事人自己。既然这样,一个人的行为,就不可能是绝对自由的,就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要受到他人和社会机构的限制。而这种限制最后的结果,可以用一句古话来概括,那就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汉代著名道家学者严君平对此作了阐述:他说:

天地人物,皆同原始,共一宗祖;六合之内,宇宙之表,连属一体;气化分离,纵横上下,剖而为二,判而为五;或为白黑,或为水火,或为酸成,或为徵羽,人物同类或为牝牡。凡此数者,亲为兄弟,殊形别乡,利害相背,万物不同,不可胜道;合于喜怒,反于生死,情性同生,心意同理。

何以言之?庄子日:一人之身,俱生父母,四肢九窍,其职不同,五脏六腑,各有所受。上下不相知,中外不相睹;头足为天地,肘膝为四海,肝胆为胡越,眉目为齐楚;若不同生,异躯殊体,动不相因,静不相待,九天之上,黄泉之下,未足以喻之。然而头有疾则足不能行,胸中有病则口不能言,心得所安则耳目聪明、屈伸调利、百节轻便者,以同形也。人主动于迩,则人物应于远;人物动于此,则天地应于彼。彼我相应,出入无门,往来无户。天地之间,虚廓之中,辽远广大,物类相应不失毫厘者,同体故也。

老子的这一名言和严君平的阐述都显得直观和简朴,没有更多的科学依据,也没有严密的科学理论。用社会实在的事例来证明,倒是说“天网恢恢,疏而有失”更为确切,因为善人不得好}艮者有之,恶人寿终正寝者有之。然而这并不影响这一名言的社会价值,也难以遮蔽这一名言的智慧光芒。

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老子的这一名言不仅着眼于社会发展的需要,具有促人向善的社会功用,而且从社会发展的大趋势着眼,道出了人生善恶的必然后果。

社会要发展,需要成员之间的友爱和互助;发扬友爱和:互助,首要的前提是成员内心的真情。不管人世上到底有多少坏人,老子发出这样的警诫,起码是一种呼唤。它呼唤原本心善的人发扬光大,呼唤原本心恶的人悬崖勒马。

这种警诫虽然并不严密,但也并非悚听危言,它揭示出了善恶后果的必然趋势。善人受诬、恶人荣耀的情况是会有的,但就社会存在的内在机制和社会发展的大趋势而言,不管这种情况有多少,它反映出来的也是必然性中的偶然性;善人得善、恶人受惩却不然,它反映的是社会自我生存的内在机制,社会自我发展的必然趋势。没有这样的机制,没有这样的趋势,社会就会自我瓦解,自我销蚀。

换个角度讲,一个人危害了他人,危害了社会,也就等于将自己放置在了他人和社会的对立面,也就成了他人和社会存在、发展的破坏因素。他人要安全地生活下去,社会要健康地发展下去,自然而然地就要清除这种因素,就像一个人有了病肯定会医治一样。这样一来,等待着恶人的,也就只能是可悲的下场。即使最后的审判暂时还未到来,恶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在他们作恶之后,不管他们在物质上或精神上得到了什么,但有一点是共有的,那就是作恶之后的惶恐心理。这种心理压力,将会使他们终日惶惶不安,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某家报上曾经有过一幅漫画,画一个人贪污了几十万元,有一天他的孩子扮演电影中的公安人员,做了一只假手枪,拿着一张自己写的“逮捕证”,对他大喝一声:“不许动,你被逮捕了!”这一声不要紧,却把他吓得晕了过去。他的妻子训斥儿子说:“这也是闹着玩的吗!你爸得的就是这种病!”可见这人处在怎样的精神折磨之下。与其如此,倒不如牢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的警诫,做个好人。

2.圣人无心顺百姓心

这句话与“百姓”对言,显然是向做官人说的。

在老子看来,产生天地万物的大道是没有主观意识的,它顺着自己的自然本性,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天地万物,也JIl页着天地万物的自然本性,让天地万物自然而然地生长发育。正因为如此所以天地万物才有可能各自发挥自己的特长,才有可能各自保自己的个性;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天地万物也才有可能自然而地相辅相成,和谐相处。圣人将大道的这种法则运用于人世,天下百姓也采取顺随自然的方法,不用自己的主观要求代替天百姓的客观要求,不以自己主观臆想代替天下百姓的心愿,顺应着天下百姓的要求办事,以天下百姓的意愿为意愿。

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其意是说:圣人自己没有固定不变的心愿,以百姓的心愿心愿。善人,圣人以对待善人的态度对待;不善的人,圣人也以对待善人的态度对待。这就是善的品德。具有这种善的品德,能引导百姓趋向行善。守信的入,圣人以对待守信人的态度对待;不守信的人,圣人也以对待守信人的态度对待。这就是信的品德。有了这种信的品德,就能引导百姓趋向守信。圣人立于天下,和颜悦色,将天下的心融合在一起;百姓都注视着圣人,而圣人要像对待孩子一样诱导他们。

将其中的蕴义解析开来,大体分三个层次:

其一是说,圣人没有私心,不是要百姓为自己服务,而是自己要为百姓服务。

其二是说,圣人不以自己的主观臆想代替百姓自己的心愿,而是以百姓自己的心愿为心愿。

其三是说,以为百姓服务为出发点,以顺随百姓心愿为思想方法,就能够起到表率的作用,引导百姓无私守信,就能使天下浑然一体,和谐共处。

对此,魏晋时期的著名道家学者王弼从反面作过论述。

他说:

殊其己而有其心,则一体不能自全,肌骨不能相容。

以有为心,则异类未获具存。

其意是说:天下的东西,如果都想要把自己突出出来,凌驾于他物之上,以己之意代物行事,不要说天地万物,即使是同一个身体中的肌骨之间,也会互相争执,各不相容,使一个整体难以自全。如果万物之中以某物的要求来要求成物,只能是合此物者存,不合此物者亡,这样一来,天下万物就难以并存了。

老子和17:弼之言告诉人们,作为一个决策者、领导者,且不说私心的问题,就是出于公心,凭主观臆断行事也会给属下造成无可估量的危害。要想避免这种危害,那就要按照老子的警诫,顺从百姓的意愿,消除一己臆断。

这样的经验教训在现实社会之中,并不少见。且不说有的领导不一定完全出于公心,也不说领导的想法并不一定代表百姓的利益,只说领导完全出于公心,想法完全代表百姓利益,但却不想百姓之所想,不行百姓之所愿,那也会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