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青年100种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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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是民办生

我每天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无所谓窗外的天阴天晴,只知道自己最美好的一段人生被打上了“民办生”的深深烙印。我已经苦熬了两年,我已经不在乎什么自卑、羞辱,我——习惯了!

应该说我不是一个很差的学生,可考来考去却考到了一所民办学校,两眼的迷茫加上7月的煎熬再加上8月的等待,我没有了任何的耐心,我怕再次被拒之大学的门外,所以苦苦等来了一个录取通知书就匆匆背上行囊开始了我的大学时代。

校舍是租用的,在那个挂靠的省重点公办大学的旁边,有些课还得去里面上。而在这个公办大学里我有很多曾经的同学,还有许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乡,虽然每天同一个时间下课,但走出来的路却是分道扬镳,人家去所谓的公寓,而我们只能回那栋租用的破宿舍楼。每次,我从门口的那个岔道走过时,我都要回头瞅瞅,看有没有人注意我,因为从这里走过去的都是民办生。在外面碰到同学与熟人,人家问我在哪儿,我也许敢抬起头说“××大学”,虽然底气不足,但毕竟还能说得出口。而在本校,我则只能低着头说我是“××学院”的。咦!同学惊讶,我们学校有这个学院吗?我赶紧解释:“学院是新成立的,学生待遇和你们一样,只不过你们是亲生的,我们是收养的。”同学满脸疑云:“还有这回事?”嘴里咕噜着走了。我赶紧夹起尾巴疯狂逃窜,跑回那栋租用的破宿舍楼,在这个没有公办生、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喘息、平静……“我很佩服你们,敢来这里上大学……”在当初的新生开学典礼上,一位教务主任这样讲道,我当时还不屑一顾,怕什么?我才不管你们学院是什么性质的,我要的是你们承诺的“发公办重点大学的毕业证”。但现在,我才对这句话深有体会,我们真的很勇敢,本地区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拿着几万块钱和几年的青春吃这个螃蟹,我的代价也太沉重了,可我现在已无退路。

两年了,我习惯了这种氛围下的生活,我是民办生我怕谁?我能从第一学期的低着头做人,到第二学期的抬起头奋斗,到第三学期的偃旗息鼓,再到第四学期的虚度年华,难道我还坚持不了剩下的一年?!可是,当我看着新一届活蹦乱跳的新生,看着这些无忧无虑、充满天真的少年,我不禁愕然:为什么他们身上没有了我当年的影子?

难道是我老了,还是我们已经开创了民办院校的新篇章?我没有了结论,但这种差距却在生活中有它明显的伤痕。生活一天天,生命一段段,我不知道老师每天讲的是什么。我只知道这些所谓的“副教授”是公办院校的讲师,只知道我每天要支付将近40元的人民币,只知道家里又在为我准备明年的巨额学费。同学说:“知道处境,为何不努力啊?”是啊,为何不努力?其实,我正在努力,我已经用我的笔写进了这个公办大学的校报记者团(还是个小官儿),我还用我的笔写进了当地一家报纸的撰稿人行列,可每天拼尽了所有的本事,在公众的眼里我还是民办生的头衔。老师说“外国的名牌大学都是私人办学”,可在中国,名牌大学都是公办;老师又说“我们的民办是未来的哈佛”,可我真的等不到那一天,我就知道现在的我是夹在公办和自考中间没有冠名的学生——说公办,却独立,明文规定民办教育,高额收费;说民办,却高考统一录取,国家任务,所有的证件与公办没有两样。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国家都可以一国两制,那公办大学下办一个民办二级分院也未尝不可。哦,可能吧,这种怪事情总会有人给它一个合理的说法,但不知道有没有人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学生的心声呢?

我已经习惯了在夹缝中生存,我也习惯了别人再说我是……是什么呢?我现在不敢下定义,公办就说公办,民办就说民办,可现在弄出的是一个公办大学下的民办。是不是国家的教育发展离不开这些学校呢?我无从考证,不过现在倒是全面扩招,扩来扩去扩出来好多莫名其妙的学校。中国的事情就是怪,就像我们使用的方块儿字,随便调整就是一条通顺的理由,所以我不敢妄加评断。不过,我始终想问问公办大学,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们呢?我们差吗?差,那毕业了为什么还要发你们的毕业证?而我们的学费可是你们学生的好几倍啊,你们难道不考虑一下么?还是这背后有别的猫儿腻?我不知道,也想不通这个教育的另一面是什么。死鱼般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可努力之余我还是死鱼般地躺在床上,没有了脾气,只在期望那个鲜红的、耀眼的毕业证书。

因为,我是民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