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北洋总管段祺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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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东山再起(10)

1926年3月18日上午9点,各团体、学校群众约:三千多人到天安门集合,召开了大会,会后两千多人随即出发游行,来到了铁狮子胡同东口,在段祺瑞的执政府门前广场列队请愿。这次游行是由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指挥的,游行队伍由共产党员王一飞率领,李大钊、陈毅、赵世炎、王荷波、陈乔年等中共北京区委领导人都参加了示威游行。

游行队伍在行进中,一路上马路两旁人山人海,纷纷脱帽鼓掌表示支持。看来老百姓是心意相通的,游行队伍表达的诉求正是他们埋藏在心底的愿望,现在终于有人出来为百姓说话了,他们岂能不表示敬意。

提前得到消息的执政府如临大敌,在游行队伍到达之前,北新桥以南,交道口以东,铁狮子胡同东西两口,执政府东西辕门及大门口,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警待命。

游行队伍在执政府门前站定之后,派代表向守门的军官说明要求会见段祺瑞。要求送进去了,足足等了半小时,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出来凶狠狠地说:“执政有病休息,不在这里。”接着又用威胁的口吻说:“你们赶快走开Ⅱ巴。”

代表们仍然心平气和,一再说明请愿只是反对帝国主义干涉内政。这个军官只是说自己没有权利答复他们的任何要求。代表们转而要求面见贾德耀,与他谈判,但得到的答复仍是“他不在”,就没别的话了。

得不到任何回音的游行群众开始高呼口号,高唱《国际歌》和《打倒列强》,就在这时,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鸣枪示警等措施,执政府门前不到两百平方米的空场,刹那间变成了尸山血海。临时执政府卫队对手无寸铁的学生进行了长达十多分钟的射击。这次大屠杀造成47人死亡、132人受伤、40人失踪,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三·一八”惨案。鲁迅先生称1926年3月18日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惨剧发生后,当时代理北京警卫司令的国民军将领李鸣钟迅速赶到现场,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学生的尸体,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在此之前,北京经常发生学生游行,但冯玉祥的国民军一直比较同情革命,对学生游行往往持保护立场。惨案发生前半个月,数次的学生爱国游行示威都没有发生流血事件,因为有京畿警卫总司令鹿钟麟的大刀队在两旁随行保护。而“三·一八”这一天,因为鹿钟麟带队赴天津与奉军作战,而李鸣钟作为临时代理,却没派大刀队保护游行队伍,他也实在是难辞其咎!

那么当时的段祺瑞究竟在哪里?其实根据历史资料显示,段祺瑞在惨案发生当天的确不在执政府内,而是在家里休息,并和年轻棋手吴清源在下围棋。至于段祺瑞对这场悲剧究竟应不应该负责,历史上也有不同的说法。有的说这虽然不是段祺瑞直接下的命令,但他对卫队开枪事件是持支持立场的,并且对学生动辄游行示威深感厌恶,事前种种迹象也显示他要武力对付学生运动。事后,段祺瑞的态度也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因为他以国务院的名义发出通电说: “李大钊等率领暴徒数百人,手持枪棍,闯袭国务院,泼火油,抛炸弹,手枪木棍冲击军警,各军警因正当防御,致互有死伤。”

不过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说法,说是段祺瑞本意并非是要杀害学生,而且在事件发生前完全不知道卫队居然开枪,在得知事件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面对死难者长跪不起以谢罪。自此以后终生吃素,即使病入膏肓时也没有改变。

惨案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愤怒,北京各校学生联名向京师地方检察厅控告段祺瑞、贾德耀、章士钊,要求依法拘捕审判。京师地方检察厅在调查后也不得不承认“群众并无犯罪行为,且未达到不正当侵害之程度,府院卫队实无开枪之必要,不能认为正当防卫”。中国共产党、国民党、全国学界、广州国民政府和工商界、教育界、妇女界乃至海外华侨、外国团体都纷纷通电支持北京学生,并以各种形式的活动追奠死难者,谴责段祺瑞执政府当局。

不管真相如何, “三·一八”惨案后,段祺瑞的执政府彻底失去了民意基础,到处是“讨段”、“诛段”之声。不仅人民声讨,连各路军阀也对段祺瑞的执政府避而远之,政府的威信荡然无存,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了。

谢幕演出

这时候,在河南、天津、热河等地,奉军、直鲁联军向国民军发起了全面攻击,国民军兵力不足,连连受挫,被迫紧缩战线。

屋漏偏逢连夜雨,山西的阎锡山落井下石,背弃了与国民军的密约,转过来袭击国民军。国民军不得不一边打,一边分头向直、奉军阀求和。

对国民军一再抛来的橄榄枝,吴佩孚反应冷淡,坚持联奉讨冯,但他手下两员大将靳云鄂、田维勤却主张联冯讨奉。国民军看到了一线希望,便试图通过这二人促使吴佩孚放弃往日仇怨,实现旧直系的大联合,共同对付奉系。

然而,恨透了冯玉祥的吴佩孚始终不肯与国民军谋和。国民军努力寻求吴佩孚的谅解,大谈释放曹锟、恢复法统以迎合吴佩孚,这又让段祺瑞如坐针毡,因为曹锟出来意味着他老段只能走人了。于是段祺瑞只好积极与奉系联络感情,希望借助奉系的支持维持执政府的地位,这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国民军反目。

段祺瑞暗中拉拢原吴光新旧部,后改编为国民一军第九师的唐之道师,准备利用其力量逮捕鹿钟麟,与奉军里应外合消灭北京城内的国民军。鹿钟麟得知计划,决心先发制人抓捕段祺瑞,准备4月9日夜晚包围执政府和吉兆胡同段祺瑞的住宅。岂料,这个消息又被鹿钟麟的部下走漏给段祺瑞的旧部邓汉祥。邓汉祥急忙去见段祺瑞,劝他离开吉兆胡同避祸。性格刚直倔强的段祺瑞大为光火,坚决表示不离开。这时曾毓隽也得到要抓段祺瑞的消息,他立刻派执政府顾问日本人大谷猛坐着使馆汽车送信给段祺瑞,段祺瑞这才感到事态严重。

由于大街上已经戒严,段祺瑞当晚在侍从武官卫兴武的护送下到段的老同学、同住吉兆胡同的崔某家中住了一夜。为防止国民军在附近搜查,曾毓隽等连夜发出号外,说段执政已经进入东交民巷桂乐第。鹿钟麟看到号外后信以为真。夜里大约九十点钟前后,鹿钟麟自己跑到桂乐第见到李思浩。李思浩对鹿钟麟说:“执政已经休息,有事明天再来好吗?”因为这是在租界,鹿钟麟不敢乱来,只好说: “我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表示我对执政的关心和拥护。”

4月lO日,鹿钟麟发布警卫司令部布告,宣布段祺瑞的罪状,重点就是两件事:金佛朗案和“三·一八”惨案。国民军的举动就好像又发动了一次北京政变,但吴佩孚对迎合他的这次政变态度冷淡,一直没有停止对国民军的攻击。

4月11日早晨,段祺瑞才真到了桂乐第。进来之前,他特意派人从天津发出执政府、国务院的通电,说鹿钟麟兵困政府,一切政务无法执行,这个时候以政府名义发出的文件、命令都无效。

同一天,吴佩孚发表谈话,要求国民军全部退出北京,才有议和的余地;另外,他同时致电奉军、直鲁联军将领张学良、张宗昌,要他们按原计划进攻国民军。12日,吴本人的军队开到了长辛店、卢沟桥一带后,他的口气就更硬了,定要国民军全部缴械。至此,国民军谋和吴佩孚的希望彻底破灭。而张作霖因为国民军此前密谋联合直系对付奉系,对国民军极为恼怒,因此进攻更加猛烈。

这时候,段祺瑞在桂乐第仍以执政身份处理公务,他亲自给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阎锡山等人发电报,表达出希望各方仍推他主政的愿望。他派曾毓隽到天津和吴光新碰面,一道去见张学良。张学良表示奉天对维持现在政权没有信心,只能保护段执政安全离开北京。奉方态度如此,直系吴佩孚更是不客气。至此,段祺瑞的一切努力落空,只能走人。

4月20日下午2点,在张宗昌两个营士兵的护送下,段祺瑞率其子段宏业以及亲信、老友多人,乘张学良调派的一趟专列前往天津。在天津,段祺瑞通电全国,表示引退下野。为期一年零五个月的临时执政府从此寿终正寝。

段祺瑞一生在宦海中几度浮沉,但这一次沉落后,他再也没能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