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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1)

涅克拉索夫Nekrasov(俄罗斯1821-1878)

他(涅克拉索夫)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诗歌的思想是与人民的思想分不开的,他的悲哀是与充满俄罗斯土地的伟大人民的悲哀分不开的,他相信愚昧的人民群众中正在酝酿着伟大力量,只有人民的觉醒,才能期待向新的和好的命运转变。

——《真理报》

在19世纪群星灿烂的俄罗斯文学中,涅克拉索夫占有一席光荣的位置。作为俄国解放运动第二阶段最著名的诗人,他继承了普希金、莱蒙托夫和十二月党人的优秀诗歌传统,以下层人民的生活命运为主题,开创了一代新诗风。涅克拉索夫是别林斯基忠实的学生,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和杜勃罗留波夫的亲密战友,也是最杰出的俄罗斯革命民主主义诗人。他的诗篇在当时的俄国产生了巨大影响,几乎每一首诗都成为当时先进社会人士的注意中心。列宁就很喜欢他的作品,他“几乎把涅克拉索夫的诗全都背会了”。苏联文艺理论家卢那察尔斯基也说:“毫无疑问,我们今天的诗歌应该是涅克拉索夫式的,而不能不是涅克拉索夫式的。”诗人离开人世已经120多年,但他的诗至今还受到世界人民的赞扬和喜爱。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所说:“他会名传不朽的……”

《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是涅克拉索夫创作的王冠。这是一部描写农民生活的百科全书。它总结了诗人长期以来对俄国农民生活、他们的历史命运和未来道路观察和思考的结果,体现了革命民主主义作家的美学观和政治主张。长诗写作达13年之久,融入了涅克拉索夫“20年间积累起来的”对俄国农民的了解。他说:“我想在一篇连续性的故事里阐述我所知道的关于人民的一切,我从他们口中偶尔听到的一切,于是我计划写《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这将是当时农民生活的史诗。”的确,这是一部人民的史诗,同时,也是一部激情洋溢、音调和谐、感情深沉、富于音乐性的抒情叙事诗。由于诗人的逝世,这部巨著未能最后完成,但从那些已经创作出来的诗章来看,它可以毫无愧色地列入优秀的俄罗斯文学宝库。

《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是涅克拉索夫最重要的代表作,也是他一生创作的总结。这部近万行的叙事长诗揭露了腐朽专制的俄罗斯,歌颂了开始觉醒的人民的俄罗斯,展示了“改革”农奴制后人民生活的广阔画面,充满着人民的情绪、思考、探求和斗争,堪称大转折时代的一部史诗。

长诗的背景是1861年农奴制“改革”。长期以来,野蛮落后的农奴制度使得俄国农业劳动生产率极为低下,资本主义发展受到严重束缚。特别是19世纪50年代俄国在克里木战争中失败后,国内阶级矛盾更加激化,农民骚动频繁,农奴制的生产关系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于是沙皇政府策划演出了一场“解放农奴”的丑剧。而“改革”的结果仅仅是把农奴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使他们变成资本家和地主干活的雇佣劳动力。列宁尖锐地指出:“臭名昭彰的‘解放’,实际上是对农民进行残酷的掠夺,是对农民施行一系列的暴力和一连串的侮辱。”“这是用地主方式为资本主义‘清洗土地’。”在如何对待农奴制“改革”这个重大社会问题上,俄国贵族资产阶级自由派和革命民主派分裂成两大阵营,表明了截然相反的态度。主张改良、害怕革命的自由派把“解放”后的农村美化成幸福乐园;革命民主派则愤怒揭露沙皇恩赐的所谓“解放”,号召农民起来革命,夺取自己真正的解放。涅克拉索夫的《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便诞生在这场辩论之中。

把大小几十个故事像串珠子一样串起来的线索,是7个刚从农奴制度下获得“解放”的暂时义务农,争论起了“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的问题。为了寻找答案,他们决定背井离乡,漫游全国,去访问地主、神父、官吏、富商、大臣,以至于沙皇,以便弄清他们过的是不是好日子。沿着这条带有童话色彩的线索,诗人引着读者,跟随7个出门人深入激烈动荡的俄国社会,观察各个阶层的生活和相互关系。这种结构容量很大,层次、色彩也十分丰富。

7个出门人最先访问的是神父。他们问神父过的是不是好日子,神父却诉了一大堆苦。但透过神父的诉苦,涅克拉索夫实际上向读者显示的却是农民的贫困和不幸。他让7个人逛农村集市,观察“醉的夜”,又在农民群众中寻访“幸福的人们”。借此机会,诗人向读者展示了五花八门的“庄稼汉的幸福”,辛辣地讽刺了所谓“改革”后的“幸福”农村:沙皇政府和自由派津津乐道的农民的“幸福”,不过是破烂和补丁的幸福、罗锅和老茧的幸福而已!在7个人访问了地主饭桶耶夫之后,第一部告终。

《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

俄文版封面在《农妇》里,7个农民寻访的对象已经不是剥削阶级,而是农妇玛特辽娜,作者详细地描写了她作为女农奴的生涯,并塑造了农奴中的反叛者萨威里爷爷的形象。《最末一个地主》和《全村宴》两部分进一步越出了访问特定对象的格式,而让7个出门人和大老粗村的农民一起见证,一起思索。《最末一个地主》用假设性的情节和漫画式的笔法,再现了农奴主骑在农奴头上作威作福的历史,也反映了农奴制残余继续存在的客观现实。《全村宴》表面上说的是庆祝农奴制寿终正寝,实际上说的是这种“改革”换汤不换药,“改革”后的社会是“亦新亦旧”。大老粗们仍然“吃不上饱饭,喝不上放盐的汤;他们天天挨鞭子,只不过拿鞭子的从前是老爷,现在换了乡长!”但是这里也出现了新时代的萌芽:大老粗们破天荒地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命运,他们之中出现了新一代的革命者格利沙·向幸福诺夫。涅克拉索夫本来还打算在长诗以后的章节中继续发展革命者的形象,他在病重时还说:“要再有三四年的生命就好了……越往下写,我就越清晰地看到了长诗怎样继续发展,看到了新的人物和新的画面。”但是他的设想未能实现,对已完成的各个部分也未及调整。《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终于作为一部未完成的长诗留给了后世。

《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具有许多民间口头创作的特色,受到俄罗斯民间文学的影响。作品反映了劳动人民的苦难和要求改变现状的愿望,表达了诗人对俄国人民前途的关怀,开辟了俄国诗歌发展的新阶段,同时也对俄国进步的绘画和音乐产生过影响。

涅克拉索夫笔下的人物画廊

涅克拉索夫在《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中色彩鲜明地刻画了各阶级的大量人物,创造了一条琳琅满目的画廊。以农奴主——地主形象来说,就有冥顽庸俗而自命风雅的饭桶耶夫,打人为乐而头脑简单的杀拉什尼可夫团长,专横疯癫而神气活现的乌鸭金公爵,狡猾贪婪而善耍手腕的少东家,……尽管他们性格不同,却都以享有农民的劳动为自己的天职,不肯甘心情愿地退出历史舞台。在刻画地主形象时,涅克拉索夫充分发挥了他的讽刺才能,笔锋所向,把尊严高贵、道貌岸然的地主刺得体无完肤,丑态毕露。无怪乎沙皇出版检察机关要指责涅克拉索夫把地主写得“极端不成体统”,叫嚷这是“对整个贵族阶级的诽谤”了。对于涅克拉索夫揭露剥削阶级方面的功绩,列宁曾高度评价说:“涅克拉索夫和萨尔梯柯夫曾经教导俄国社会要透过农奴制地主所谓有教养的乔装打扮的外表,识别他的强取豪夺的利益,教导人们憎恨诸如此类的虚伪和冷酷无情。”涅克拉索夫对剥削者的愤怒控诉和辛辣讽刺,至今读起来还使人感到痛快淋漓,使人感到农民世世代代对地主阶级的仇恨和憎恶,正从诗人笔尖上喷涌而出。

在地主群像的旁边,涅克拉索夫还用鄙夷的笔调描画了奴才的群像。例如一个公爵的家奴自吹自擂,说他是个得宠的奴才,由于舔了19世纪40年代残剩的洋酒,才得了一种上等人才有的“高级病”。而依巴特则死心塌地崇拜乌鸭金公爵,竟把公爵对他的虐待和折磨也当做恩典来夸耀,感激涕零,念念不忘。但这种奴性在农民群众中并没有市场,只遭到包括七个出门人在内的广大农民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