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明日报》当了半辈子记者之后,从1987年春天起,我当起了编辑。工作的侧重点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好在不管是当记者还是当编辑,我都没有离开过科教界,因此要谈编辑体会,也就离不开科教报道。既然是谈体会,又不想有个限定范围的题目,只好叫“纵横谈”了。
当科教编辑和当其他方面的编辑一样,都需要具有较高的政治水平和政策水平。也就是说,当编辑的一定要模范贯彻执行党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坚持新闻工作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的方向。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对此,不少同志已有专门文章论述过了,这里就不赘述了。我只想在这个原则的基础上来谈谈科教报道的创新和开拓的问题。
一、只有具备老鹰扑食的速度、掘地三尺的奋斗精神,才能做到创新和开拓
俗话说,衣食足,教育兴;教育兴,则科技发达。新中国成立41年来,我们这个有着11亿人口的大国,基本解决了人民的温饱问题。因此,教育和科技的迅猛发展,不仅为国人所目睹,也令海外人士惊羡不已。作为科教编辑,每天必然要接触到好多来稿,有信息,有经验,有体会,也有收获。面对这些素材,你必须用老鹰扑食的速度及时捕捉,同时要有掘地三尺的精神,把主题升华出来,就像真正把埋在地里的金子挖出来一样,呈现到读者面前。至此,科教报道的创新才成为可能。去年10月中旬,恰逢中国少先队建队40周年纪念日。团中央、全国少工委推出英雄少年赖宁这个典型,江泽民同志也写信称赞赖宁的事迹。全国各大报纸踊跃争先,纷纷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惜篇幅地宣传赖宁,形成了相当大的声势。自然,《光明日报》也不甘落后。我们议论着,思考着:我们不同于《少年报》,我们有自己的读者对象,该怎么办呢?我们认为,对于一个典型,首先要形成舆论宣传的声势,但光有声势还难以深入地发展,还得想法引向更深层次的思考。于是,我们与全国少工委、中宣部、教育局联合,举办了“赖宁成长道路研讨会”,邀请各界知名人士、专家学者对赖宁的成长进行深刻的多角度的分析。接着,在报上开辟“赖宁成长道路谈”专栏,接连发表文章,以引导学习活动向前发展。这个专栏开办以后,收到全国各地的来信数百件。许多同志认为,这种宣传方法别具一格,既避免了大轰大嗡之嫌,又可给人以启迪,不能不说是典型人物宣传技法上的一个创造。
综上所述,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公式:科教编辑的创新=鹰的眼光(敏捷)+扑食的速度(疾速)+深入的挖掘(深度)。作为一名科教编辑如果平时不重学习,眼光不够敏锐,捕捉典型的速度又慢,还不肯下气力去挖掘,却去奢谈什么创新,谈何容易啊!
二、把耳朵贴在大地上,使自己的心与人民群众的脉搏一起跳动,只有这样,浓郁多彩的生活才能为科教编辑的创造性劳动提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营养
生活是人民群众创造的。人民群众在科教界的活动,是科教编辑须臾不可离开的。一名科教编辑如果对人民群众在科教界的活动漠然置之,或者视而不见,或者充耳不闻,他将一事无成。1988年底,我的前辈汪波清同志从中央党校学习归来,与我谈起表扬先进的事。我说准备开辟一个专栏,叫做“共产党员在改革大潮中”,为模范共产党员歌功颂德。当时他是主管群工工作的编委委员,他马上表示赞成。这个专栏在报上刊登几次以后,立即引起各界的重视,来信纷纷扬扬,都说在当时那个环境下能开辟这个专栏,的确是做了一件好事。
1989年底,我已调任教育部主任半年了,天天都接触一些教育界的朋友,脑海里又产生了一些设想。一个下午,我的一位中学同学来访,我们谈起了当年的老师、当年的校长,自然也谈到了今天校园里的现状。这位同学说,现在当教师难,当校长更难了,不仅要抓分数,还得抓钞票,管教师的吃喝拉撒睡。这一次聊天,使我对学校现状产生了探讨的强烈愿望。我和同志们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进行调查研究,认识到:路线决定之后,干部是个决定的因素。校长作为一校之长,不仅是学生的师表,也是老师的楷模,应该用时代的大笔来为他们大书特书。于是,我们派出记者与北京市教育局和西城区教育学会联系,决定联合举办《好校长》通讯征文。这一历时半年的征文,从原先并不广为人知,到逐渐赢得注意;从原先来稿稀稀拉拉到后来来稿数量和质量均有明显提高,数量达两千余篇,质量也一篇比一篇高。在临近结束之际,国家教委副主任邹时炎还来函表示称赞,希望保留这个栏目,同时他十分愉快地接受了为《好校长》一书(希望出版社出版)写序的任务。试想,我们这些编辑要是没有接近生活,没有热情地去把握生活的魄力,又怎么能有“共产党员在改革大潮中”和“《好校长》通讯征文”这两个在科教界颇有影响的专栏!
三、科教编辑的创造性劳动,还有赖于写作技巧的帮助。对于科教编辑来说,写作技巧如车之双轮,鸟之双翼,可以使轮子转动起来,鸟儿飞翔起来。因此,科教编辑的创新还有赖于写作技巧的创新
前不久,我到国家教委参加一个座谈会,休息间,一位同志悄悄对我说:你以前写的有关职称的文章,我每篇都要看,写得真不错。我会心地笑了。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思绪又回到了1987年底至1988年初的那些不眠之夜。
1987年底,经过大家的多方研究,我们想在“读者来信”栏中开辟一个新栏目,叫“知识界热门话题”。恰巧,那个时候不少知识界朋友掀起了“迪斯科热”。我们想,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它同知识分子的生活靠得近。于是我们在“读者来信”中刊登了一组“我为什么喜欢老年迪斯科”的文章,并加了编者按,把“知识界热门话题”推到前台来。稿子刊登以后反映不错,我们有信心了。怎么把这个专栏办得更好呢?我们想到了评聘职称。当时我们已经在调查评聘专业技术职务的问题,我们想,这是一个更大的话题,应该写好它。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反应各不相同,有支持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后一种的说法就多了:有的说“上面不是说,职称问题要多做少说吗”;还有的说,“抓这个问题太敏感了”。我们经过分析,认为“多做少说”并不等于“不说”;至于“敏感”,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把握分寸。任何事情都要从两方面来看,一味说好——不对,一味说不好——也不对。对于评聘职称,一定要辩证地、全面地看,舆论不是要引导嘛,这个盘子端好了,就不会出乱子。后来写成了《职称议》一文,果然反响强烈,共收到1500多封来信。在当年本报读者月评选好新闻活动中,读者投票共2.6万多张,《职称议》获票2.49万张,我们曾从来信中编了一组《读者争说“职称议”》的稿件。更有趣的是,《职称议》发表以后,原国家经委职称改革办公室的同志来电话,要求我们再做些“锦上添花”的工作,议一议企业里的职称改革。我们答应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辛勤采访,我们写出了三篇通讯。见报后,企业界的朋友多方翻印、传阅,反响不亚于《职称议》。为什么这几组稿件在时隔数年之后,至今仍叫人难以忘怀呢?除了选准主题以外,我认为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写作技巧上的创新。
第一组《职称议》共连载三天。头四个小标题是按照逻辑顺序纵向扩展的,反映知识分子在职称评定中的诸多心态,请看:
议论之一:如何评价职称的改革?大部分知识分子认为,职称改革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增添了活力,也带来实惠。
议论之二:在专业技术职务聘任中,为什么出现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情况?大多数知识分子说,这是多年积压、一朝放开造成的,难怪在竞争的屏幕上总是显示两个字:“拥挤”。
议论之三:在这次职务评聘中,能不能引进竞争机制?知识界朋友的答复大都是肯定的。当然也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他们有说不完的烦恼,诉不尽的委屈……但是,不管是持哪一种意见的人,都在呼唤:公平地竞争!
议论之四:为什么在实施职务聘任制中,有这么多投诉信?知识界朋友说,关键在于还没有开展对话,以至于出现“你有你的委屈,他有他的苦衷”,难免要互相抱怨,甚至“剑拔弩张”。知识界也要提倡“理解万岁!”
第五个小标题叫“议论仍在继续,续篇留给读者”。
这是运用横向的写作办法,把各行各业知识分子的要求一一摆了出来,使人们读过之后感到亲切、可信,产生强烈的感染力量。
我把第一组的《职称议》的写作方法,概括为纵横交叉法。
第二组有关职称的议论,是来自摘编,总题目叫《读者争说“职称议”》。既选登领导的来信,也有一般同志的呼声,各行各业能照顾到的都照顾到了,进一步拓展了议论职称改革的知识分子的层次,克服了过去只选一家之言的片面性,出现了有话大家都可以说的生动活泼局面。我把这种办法叫做上下交错法。
第三组有关职称的通讯,是《企业里的职称改革》,共三篇。每篇都贯穿纵横交叉和上下交错这两种办法,使各个层次的知识分子的意见在每一篇文章中都有所反映。我认为,作为一名科教编辑,如果不钻研和学习写作技法,他必然要像鸟之折双翼,车之缺双轮,既飞不起来,也难以运转。常言道,当编辑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殊不知,只要自己努力,时时想着创新,也别有一番滋味,其乐融融,其乐无穷!
(写于199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