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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美国电视新闻主播形态发展概述(2)

结语

第一,美国电视新闻界对于“新闻主播”的角色职能一开始就有非常清晰的定位:优秀的综合者和阐述者,集稳重温和、权威、成熟、信任感于一身的人。

1961年末,当CBS高层开始着手将15分钟晚间新闻节目扩版为半小时版面时,对于主持人的职能设计第一点要求就是,他必须是一个优秀的记者。在此基础上,他需要有快速整合各种新闻信息和报道元素的能力,以出色的表达能力予以阐述。在表达立场上,这个角色应该具有最理想的中正客观,不偏不倚。这样从一开始就奠定了美国电视新闻节目主持人的后备人才培养、任用基本准则,并按照记者→名记者→新闻节目主持人→新闻主播的轨迹将大批记者培养成为大牌新闻主播,也为沿用至今的“新闻主播中心制”确立了明确的纲领。克朗凯特以及后来美国三大电视网、有线电视网(CNN)的新闻主播,汤姆·布罗考、彼得·詹宁斯、蒂姆·卢瑟特和拉里·金,无一例外都遵循了这样的职业轨迹。

新闻主播理应具备出色的资料搜集、整理、归纳、运用能力,同时具备多种报道能力,既能在演播室中播报资讯,采访嘉宾,适度点评,又能随时与前方记者连线获取最新消息,必要时还要亲身前往现场发回报道。在考虑1952年美国代表大会报道的总串联人时,CBS高层认为,在这样复杂的报道程序中,这个总串联者首先必须具备丰富的记者经验,在此基础上,他应当能汇总各路记者的采访、随时整合组织报道。当时在美国的三大电视网,不乏风度翩翩、气质沉稳庄重的新闻播报员,但能够同时具备以上条件的人选,最后只剩下了克朗凯特。克朗凯特从1952年美国代表大会时期开始担任CBS的政治节目主持人,在采访大会的所有记者中,他对党派和人选背景极其熟悉;这种对资料的驾驭能力也帮助他在报道空间发射时,预先充分掌握了空间知识和航天历史,被人称为空间技术专家。这种能力也最终帮助他在成为CBS晚间新闻主播之后,迅速成为节目的主编,成为节目的灵魂和核心人物。

新闻主播对于新闻信息的来源始终予以苛刻严谨的求证。1963年11月23日,时任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在达拉斯遇刺身亡,CBS启动特别直播,在前方没有更确切信息传回演播室时,克朗凯特连续不断补充着事件发展的最新进程,压下任何没有得到证实的消息,不作任何煽情性报道。

新闻主播还必须严格恪守职能界限。当时的美国电视新闻界认为,新闻主播不必是最出色的评论员。通讯记者出身的克朗凯特在这一点上具有清醒的自律意识,他强烈维护着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力图保证政治上的正确性。“克朗凯特在真实的意义上代表了美国的中心,每当他与中心产生抵触之时,自己都能敏感地意识到。对他来说,进行编辑就是与政府作对。他很少具有,他的雇主也不希望他具有编辑意识,他进行的编辑都下意识地、自动地和政府的立场保持一致。他的通讯记者的背景在他身上深深植下了对记者活动界限的强烈意识,这种意识和管理部门人为地节目主持人的角色、新闻的作用融为一体”。尽管越战后期,沃尔特放弃了他一直尽心维护的中立形象,选择揭露战争真相,但他在早期对自己的职业角色定位,的确帮助他在电视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中巧妙躲避风险,在随政治波动而不断起伏的新闻界中顽强生存。

由此看来,新闻主播未必需要具备远胜于常人的智慧,但稳重、温和、权威、平衡力和信任感是这一角色的重要特质。这一角色的最大魅力并非来自传播过程中某一细节的大放异彩,而来自于在复杂的传播过程中出色的平衡能力。

美国电视新闻界自60年代开始逐渐形成了“新闻主播中心制”,这种节目运作模式推崇主播高薪、权力大、自由度高,同时针对主播的不同特点予以不同侧重。例如有的主播擅长出镜采访,有的更多参与节目策划,有的主播在新闻点评上更为自由。一方面向主播放权,另一方面帮助主播扬长避短。这种模式并非在所有媒体中全面推行,也视人选素质而定。

第二,美国新闻主播诞生伊始,就作为媒介代表与政治权力共生。

美国电视新闻节目的发展,一开始就与社会的政治进程以及权力对比的变化共生。美国的政党之争本质是自由派与保守派两大流派之争,历次美国总统大选中,都会有众多美国媒体公开表明政治态度,积极助阵自己欣赏和服务的党派。通常,人们认为CNN、CBS支持民主党,即自由派;新闻集团下属的FOX(福克斯频道)则支持共和党,即保守派。2004年,美国皮尤研究中心针对3000名成年人进行调查,“29%的共和党人觉得,福克斯的新闻频道更值得信赖。相比之下,只有26%的人信任CNN。而在民主党人中,45%的人赞赏CNN的新闻报道,只有24%的人青睐福克斯。”

作为自由派的代表人物,2003年9月8日,美国总统大选前两个月,丹·拉瑟在CBS《六十分钟》栏目里引用了一份已故空军中队长Jerry Killan签名的1972—1973年的空军备忘录,暗示小布什曾在服兵役时享受“特殊待遇”,指出当年担任国会议员的老布什曾经向军方施压,伪造小布什服役记录,文件中还包括小布什因表现不佳和未接受体检而遭停飞等记载。后来这份记录被证明有假,直接导致了2004年3月9日,丹·拉瑟提前从CBS退休。尽管有专家分析,“误报”事件可能是小布什选举团和亲共和党媒体的“合谋”,诱使自由派的CBS为抢播震撼性新闻而上当,但是身为新闻主播对于新闻“真实性”原则的失守仍然成为难以改变的遗憾。

而作为最突出的保守派拥趸,福克斯新闻频道主持人和制作班底几乎全部是保守派和共和党人士,“周日新闻主持人汤尼·斯鲁是知名的保守派专栏作家,曾是为布什起草演讲草稿的主笔之一;新闻频道主任罗杰·艾尔斯曾经是共和党的资深政治顾问。”

这种鲜明的党派立场,近年来逐渐损害着媒体和资深新闻主播的公信力。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越来越多的选民认为美国新闻媒体是有党派立场的,只有39%的选民说,媒体报道是不偏不倚的,而在1987年,持这种看法的人占62%。

第三,对于中国新闻主播发展的借鉴价值。

“新闻主播”这个词先于它的内涵传入我国,一度只是“播音员”称谓的单纯转换。何谓新闻主播,在中国的特有内涵又是什么,很多从业者和学者并不清晰。所以一度曾经出现过照搬照抄欧美“新闻主播中心制”的做法,无视长期以来中国电视新闻界选拔培养播音员主持人的实际情况,也无视新闻从业人员的素质现状,一味盲目推行“主编主播制”,或者鼓吹“采编播合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与国际接轨,产生出“真正的新闻主播”。

事实上,由于长期以来电视新闻节目形态的单一,出镜传递信息的主要是新闻播音员,人员培养和录用渠道主要来自以培养新闻播报为主的播音专业。在相当长时间内,堪比国外新闻主播的媒介环境和实际人才条件并不具备。盲目照搬照抄“主播中心制”也很快被证明是一种短视行为。

但是自2003年以来,电视新闻节目形态发生了很大变化,直播的常态化以及报道手段的极大丰富,都促使对中国电视新闻主播形态的认识从混沌摸索逐渐向清晰明朗转变。尤其是2008年,经历了雨雪灾害报道、汶川地震报道和北京奥运报道,新闻主播从过去单一的播报职能向演播室嘉宾访谈、点评、与前方记者连线,甚至直接参与新闻现场报道等多种职能转换。部分主播素质和能力也得到了极大锻炼,逐渐形成了一批稳定的梯队。

角色职能的清晰界定,还只是我国新闻主播真正发展的第一步。伴随着更广泛的新闻节目形态的改革,主播整体水平的提高,以及院校人才培养方式的变革,将是我们进一步思考的课题。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