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哈佛哲学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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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幸福有标准吗(2)

一次偶然的机会,安娜在舞会上与渥伦斯基结识并相爱,如痴如醉地爱着渥伦斯基,以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扔下儿子与渥伦斯基出国旅行。

归国后,旧日的亲戚朋友拒绝与安娜往来,她感到屈辱和痛苦。渥伦斯基被重新踏入社交界的欲望和舆论的压力所压倒,与安娜分居,尽量避免与她单独见面,而且对安娜越来越冷淡,这使安娜感到很难过。

最后,安娜不堪重负,来到火车站的铁轨前,让呼啸而过的火车结束了自己无望的爱情和生命。

安娜为了爱情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撇下对自己孩子的责任,最终还是难逃良心与道德的谴责而选择了自杀。可见,牺牲未必就能够成全自己的幸福。

这里所说的牺牲是指一个人为了成全他人而放弃自己的幸福。比方说,妻子为了能配合丈夫的工作而放弃一份她深爱的、别处无法找到的工作,这就是牺牲。由于这工作对她有核心价值的意义,是让她能够找到使命感的工作,所以放弃它等于削减了、损伤了自己的幸福。

有些时候,即使是深信跟适合的人在一起可以获得长久的幸福,但由于对伴侣、孩子或婚姻的责任感,人们依然会变得不开心。人们错误地相信“牺牲是一种美德”,但他们忽略了一个要点,即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如果只是为了别人而维持的话,最后剩下的只会是挫败与不幸福。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作出牺牲,在起初也许不会感到异样,但慢慢地就会发现自己的快乐、意义、价值被对方剥夺了;再往后,他就会觉得与这个人在一起是迫不得已而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样的态度会慢慢影响对方,以致最终感情破裂。

人们往往把牺牲和爱并列,认为牺牲越大就足以证明爱得越深,岂不知牺牲越大,自己的幸福受到的减损也会越大。真正的爱应该使人发生改变,应该使自我更为完善。在本质上应该是一种自我扩充,而非纯粹的自我牺牲。

爱,是一种需求与渴望。人们需要去爱人,以此实现自身价值;同时,人们也渴望被人爱,以此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所以,人们在情感中不喜欢“占便宜”,也不喜欢“吃亏”。当两人觉得感情公平时,即双方的给予与所得保持平衡时,两人都会比较满足,而且关系也比较容易维持下去。当然,在任何感情里,一些妥协与退让仍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为了另一半多一些付出也是必然的,但从整体来说,这段关系必须能够为双方带来幸福,而且两人在结合后必须过得更幸福。

为别人带来幸福,就是帮自己带来意义与快乐,但这并不能理解为我们要为别人而活。如果我们不为自己的幸福做打算,慢慢地我们便会伤害自己,连带着也会伤害那颗乐于助人的心。一个不开心的人就不太容易去善待别人,由此就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不快乐。

我们最大的幸福来自于意义加快乐,如果与此同时我们也给别人带去快乐与幸福,那么,这就是锦上添花了。所以,当我们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们必须先问自己,这样做是否会给自己带来幸福,然后再看看我们的行为是否会伤害、剥夺他人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是,那我们也等于在渐渐地摧毁自己的幸福。如果我们伤害到他人,则意味着我们意识上的倾向是错误的,这种错误的倾向会让我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生活中有些人错误地执著于道德责任感,总是在牺牲中找寻生命的道德意义。其实,牺牲本身并不快乐,如果快乐,就不叫牺牲了。幸福不是牺牲,也不是从现在和未来中选择其一,不是纯粹的意义也不是单纯的快乐,不是只关注自己也不是无保留地为他人奉献,而是所有能够给我们带来幸福的要素和谐共生的结果。

§§§第二章 究竟什么是自由

哈佛大学哲学教授同时也是二战后至今最重要的古典自由主义的代表人物诺齐克从自然法和社会契约的思想实验出发,令人信服地论证了人的权利和自由的超功利的正当性与优先性。

诺齐克认为,一个人的人身和他的劳动力都是他的财产,因而有决定如何支配自身和自己劳动力的自由,有收获其劳动成果的权利。诺齐克认为,个人拥有绝对的权利,这种权利的边界没有经过权利的所有者的自由同意,是任何国家权力都不能任意逾越的。每个人的权利不受国家权力的制约,只受他人权利的制约。

自由的,就可自由选择吗

当代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认为,人的存在先于人的本质。他的意思是说,人生下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本质,其本质是在生存的过程中呈现出来的——先存在,后本质。那么,所谓本质,是在生活过程中逐渐形成的,这个形成过程的关键是个人自由的选择。在每一次选择中,每个人的本质就出现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占领了法国,有个法国青年前来请教萨特,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这个年轻人面临着两个选择:是选择离开自己年迈的、需要照顾的母亲,参加抵抗运动,还是选择留在母亲身边,而听任德国人在法国肆虐。二者只能选择其一,且一经选择,这个青年就会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因此希望萨特能给他指点迷津。

听完青年人的陈述,萨特给他分析了两种选择的后果:如果选择参加抵抗运动,他就成为了面对侵略奋起反抗的英雄,但失去了做一个孝子的可能;相反,如果留在母亲身边,他就可以服侍母亲,全尽孝道,却成为一个没有血性的懦夫。然后,萨特说,这两种选择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完全是不同的选择而已,选择不同就是不同的人生,他就成为不同的人——英雄或懦夫,孝子或不孝。最后,萨特说:“你是自由的,所以你自由选择吧。”

萨特的自由选择强调人在选择面前的自由,坚持不屈服于传统、权威和说教,无疑具有巨大的解放作用。但是,每一种人生选择都是选择,都有其理由,都是人的本质形成的过程,那么,杀人越货与舍生取义在实质上都是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显然,这种自由选择在现实生活中有时是行不通的。

自由选择之后呢?萨特说,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因为选择是自由的,没有人逼迫你选择。这样一来,无论一个人的人生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抱怨。企图抱怨是非常荒谬的,因为没有任何陌生的东西决定过我们感觉到的和体验到的东西,或者决定过我们所是的东西。这种绝对的责任不是从别处接受的,它仅仅是我们自由选择的结果。

萨特认为,在人的生命中没有事故可言,也没有真正能免除一个人的自由的东西,因而每一个人对生命中的每一个事件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如被迫卷入战争的人们也并非是无辜的,他们必须对战争和战争的后果负责任。因为人们本身是自由的,他们可以选择参加战争,也可以选择不参加战争。如果他们真的厌恶战争,他们可以选择逃跑甚至自杀。

萨特的这种观念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同时也是冷酷无情的。按照这种逻辑,人世间的不幸都是个人造成的,社会就没有任何责任了。正如前面提到的,一个人出生的时候,父亲是酒鬼和小偷,母亲是妓女,他从小在妓院长大,社会抛弃了他,最后他成了一个罪犯——难道悲剧的所有责任都该由这个可怜的人来承担吗?如果是这样,“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社会对个体的帮助,比如慈善活动、公益事业甚至包括政府履行的社会救助职责都不需要了。实际上,个人问题也是社会问题,不能把所有的责任归结到个人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说,萨特的自由选择是对社会问题的逃避。

人并非无用的热情

日本漫画家车田正美创作的《冥王神话》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阿斯普洛斯和德弗特洛斯是一对孪生子,德弗特洛斯似乎注定要成为哥哥的影子。小时候的德弗特洛斯因为没有身份,终日戴着面罩不能见人而在圣域受尽欺凌,全靠哥哥阿斯普洛斯的保护才得以生存下来,而他自己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向哥哥学习,拥有和哥哥一样的力量。可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哥哥为了教皇之位竟不惜谋反。哥哥用从禁地星楼偷学来的魔拳操纵了阻止自己谋反的弟弟德弗特洛斯。德弗特洛斯在处女座阿释密达的引导下,挣脱哥哥的控制,并且亲手杀死了他,自己也因此继承了双子座黄金圣斗士的圣衣及身份。

德弗特洛斯自幼就尾随在哥哥身后,在圣域备受欺凌。若不是哥哥的恶行激怒了他,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反抗哥哥而甘心做哥哥的影子,那么,他就永远也无法获得自由。

自由同样为人类所渴望,但人类在追求自由的过程中常为自由所奴役。我们这个时代因此沦为一个悖谬的时代:一个自诩自由的时代,却造成最大的专制主义奴役;一个高度文明的时代,却被文明的武器所杀戮;一个机器自动化时代,人却被异化成机器的奴隶;一个拥有无尽财富的时代,却被财富所奴役。特别是金钱的奴役已经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于是,焦虑、空虚等情绪像魔鬼一样遍地游荡,吞噬着每一个孱弱的生命个体。人因此失去了自身,成为空心人。

面对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奴役,人们在寻找出路,妄图用自己的头颅去撞开一条自由之路。无数的智者在构建着各种学说和思想,试图打开一扇自由之门。

但是,这样的承担又是十分艰难的。当上帝被人类弃绝后,自由便抛给了人类,人必须选择,你也许可以躲避困难与灾难,但无法躲避自由,即便你不选择,那也是你的选择。然而,个体的能力是有限的,他无法参透未来,甚至连明天也无法把握,这又叫他如何去承担“选择”的重负呢?

在一个无人的沙漠中,尽管有无数的道路可供选择或开拓,但没有罗盘的指引,再多的选择自由也是枉然,绿洲只能成为海市蜃楼。其实,并不是世界上缺乏道路,而是道路太多,让人无从选择。而这选择的困境让人陷入深深的焦虑,焦虑是一种“自由”短暂获得后的彻底瓦解,这几乎成了现代人的普遍心态,折磨着每一个人。人们的步履如此匆忙,但内心陷入空虚与迷茫之中;人们的追求如此执著热烈,但生活的意义已在其中逃脱了;人们的眼睛贪婪地挖掘着每一个角落的隐私,但内心从未有所保留。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所在。

于是,人类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人们用自己的肉身极限来表达自由,在肉体颠倒反复的可能性中实现自由,在欲望的洪流中麻痹敏感的神经。人们实践了所有的自由的可能,因为无法忍受自由的炙烤,甚至去吸毒、自杀,逃到毒品面前去寻找短暂的虚幻自由,奔向自杀之中去躲避选择的艰难,并声称自己实现了最后的自由。自由由此走向了它的反面,自由地走进了奴役的绳索,无法解脱。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者”的境况。

迷惘的人群依然游走在神性光芒隐去的黑暗世界里,在人生的每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四处观望,不知去向何处。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自己的未来,于是只有消极地逃避或是麻木地沉沦。正如萨特所感叹的,“人只是一堆无用的热情而已”。

冲破他人地狱,你就获得自由

萨特的戏剧《间隔》中描绘了这样一个地狱:

加尔森——贪生怕死而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胆怯的懦弱者;伊奈尔——占有欲极强的女同性恋者;埃司泰乐——肤浅而性欲极强的荡妇。他们都因各自的罪行被打入地狱。

在这个地狱中,他们三人构成了一个彼此需要又彼此伤害的复杂关系:加尔森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怯懦,希望为自己的临阵脱逃找到合理的理由。于是,加尔森不得不求助于他人,只有得到他人的认可,他的理由才站得住脚。埃司泰乐是个不折不扣的被肉体欲望驱使的动物,没有灵魂,也不在乎灵魂,加尔森因此只能向伊奈尔求助;埃司泰乐喜欢男人,需要加尔森满足自己的性欲,对伊奈尔的要求必然无法满足;伊奈尔喜欢女人,只有埃司泰乐能满足她,而埃司泰乐却喜欢加尔森。

于是,加尔森需要伊奈尔,伊奈尔需要埃司泰乐,埃司泰乐需要加尔森;加尔森厌恶埃司泰乐,埃司泰乐厌恶伊奈尔,伊奈尔厌恶加尔森,因为觉得加尔森抢走了埃司泰乐。这三个人彼此之间因为无法互相满足转而互相伤害;因为互相伤害,就更无法互相满足。

地狱就此产生。

经过一翻身心的煎熬与折磨,他们终于醒悟了,就像加尔森所说的那样:“原来这就是地狱。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的印象中,地狱里该有硫黄,有熊熊的火堆,有用来烙人的铁条……真是天大的笑话!用不着铁条,地狱就是别人!”

从此以后,“他人就是地狱”成了思想界一句流行的口号,也成了20世纪人类心灵、人类世界的真实写照。“他人就是地狱”是这样的一种逻辑:我需要他人,但是他人满足不了我的需要,反而可能因为自己的需要而伤害我,所以他人就是地狱。

人与人之间就像隔了一道墙,这道墙是由实际的利益和自我的精神构成的。人的能力有限,无法逾越这道墙,所以,人们只能生活在地狱中。

人类肉体上的痛苦来自生理机能的失衡;而灵魂上的痛苦,来自欲望得不到满足,也就是精神的失衡。每个人生来必然地需要他人,毕竟人不可能像上帝一样,可以无所欲求,人都是有欲望的,都有需要他人来满足的欲望。地狱之不可避免就在于此。

在古希腊作家卢奇恩的《对话录》中,第欧根尼和亚历山大大帝死后在地狱有这样一段对话:

第欧根尼问亚历山大:“你不是太阳神的儿子吗?怎么你也会死啊?”

亚历山大沮丧地说:“现在我知道,那不过是骗人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