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奴婢好了,可以起来了。”还窝在少爷怀里,好像在撒娇一样,不合规矩呢。
她推了推少爷的胸口作势要起身,却被少爷重新按回怀里,举起她手里的手机,盯着她挂在手机上的吊饰。
“这是什么?”
她被迫重新贴回少爷的胸膛:“回少爷的话,那是大头贴的吊饰呀。”用几张大头照做成一串小卡片挂在手机上,很流行很普通呀,怎么了吗?
“我是问你挂的是谁?”
“奴婢我和黑手党少爷呀……”
他一手搂着她,腾出一手举起这些小照片皱着秀眉仔细打量。
有黑手党被她抱的,被她搂的,被她蹭的,被她亲的,被她挠痒痒的。
亲昵到让人扎眼,好像他们俩中间插不进去别人一样。
“哼!难看。”
“哎?难看?”黑手党少爷不是他最宝贝的爱宠吗?怎么会难看嘛!
“幼稚。”
“哪里幼稚了嘛,少爷……”女孩子都很爱玩这个嘛。
手机被不屑地丢回她手里,她从少爷怀里爬起来,少爷扭动车钥匙准备重新上路。
她打开手机翻了翻日历,突然发现:“少爷,您的生日快要到了喂!”
“……”少爷斜眼看她。
“您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奴婢我……”
“我要这个。”
“哎?”少爷突然举起她的手机摇晃,他想要什么?
“看不懂吗?我要这个!”
“……”他想要的该不会是大头贴挂件吧,“可是您刚刚不是还说……难看……幼稚吗?”
少爷不爽地白眼:“我现在想要了,不可以吗?”
“好啦好啦,那咱们回家载黑手党少爷来?”
“载它干吗?”
“陪您拍大头贴呀,少爷,您不是想和奴婢一样跟黑手党少爷拍大头贴吗?”
“……”
“呃……干吗又瞪奴婢我……”
一根手指指向她的鼻梁:“你!”
“哎?奴婢……我?”
“就你,跟我拍,现在,马上!”
少爷,您要把奴婢当狗狗使唤吗?您现在越来越让奴婢刮目相看,难以理解了呀!
大头贴机器前,男人推了推女人:“要怎么照?”
女人抓了抓脑袋:“少爷,您要先挑背景,输进去才能照啦。奴婢不知道您喜欢怎样的背景。”
“随便。”
“哦……那奴婢选了哟。”
“嗯。”
输好背景码,女人站在男人身边,两个僵立的身影像在照一寸免冠证件照一样拘谨尴尬放不开。
“你动啊。”男人不耐烦地催促。
“哎?要怎么动?”
“你怎么跟黑手党照的,就怎么跟我照。”
少爷,您怎么能要求奴婢把您看成狗狗呢!
真的要对少爷做那些大不敬的动作吗?
“快点儿。”
“是,少爷。”
小女仆踮脚,欲搂还羞地把手伸到少爷的耳边,少爷个头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只能丢脸地像个要抱抱的弱智小女娃一样向少爷伸开双手不停扑腾。
她几乎看见少爷眸里浮上暗暗的笑意,他闷声不吭突地低下身来凑近她的手边,送上门来被她搂住。四目相接,她的额发触到少爷的长睫,他酸酸地眨眼,抬手拨开额前碍事的头发,没了遮掩,四目相触变得更加清晰。
“你不是这样抱黑手党的。”
“那我是怎样抱它的?”
“你蹭了它的鼻子。”
少爷,您不会是要奴婢也……
“少爷少爷,您蹭得太大力了,鼻子要压扁了!奴婢的脸变形了呀,好丑,少爷,这张不能照呀!”
“少爷少爷少爷,奴婢和黑手党没有接吻,我们不可以唔唔唔……”
“少爷少爷!您的手在摸奴婢哪里呀!这种照片怎么能挂在手机上哇!”
“少爷!您稍微考虑下路人的感受吧?”
片刻后,里间嗯嗯啊啊的声音到老板听不下去,要去拉帘阻止大庭广众下的奸情,却见男人神清气爽地拉好西装外套从大头贴机器里抽身出来,身后跟着边看照片边龇牙咧嘴的小女仆。
这张不能用,好丑哦,两只大鼻孔对着镜头,都怪少爷把她的鼻子顶成猪鼻子了。
这张也好丑,两片香肠嘴嘟在镜头前,都怪少爷捏她的下巴啦,弄得她好像个外星三八。
这张更不能用,她都说了她跟黑手党少爷根本没有接吻,少爷还……这有什么好比的嘛,少爷才是真的幼稚哩!
这张……噗……少爷他伸伸伸伸……伸舌头进来了,照得好清楚好肉欲,少爷的舌头红润润的……她在想什么鬼啊!从侧面看自己的接吻照好奇怪啊……她怎么会露出一脸很享受很迷醉的表情呢?
“照片给我。”少爷回头对她说。
她将照片藏在身后,不是丑死人就是羞死人,没有一张能用的……
“拿来。”
“少爷,不要贴啦,很丑喂……”
谁管她丑不丑,少爷一把拽过大头贴,拿出黑皮夹就往里头插,一张旧照从缝隙里被带出来飘落到地上。
她蹲身帮少爷捡起来,只见微微泛黄的旧照片上,一个矮小的女仆穿着很土的女仆装行着很别扭的礼,欠身朝镜头一脸自豪地挤眉弄眼,那是她小时候刚领到女仆装正式上岗就职的照片呢……
“少爷……这是……”这难道就是少爷的兄弟们上次说的照片?少爷拿她这么丑的样子给好多人看过吗?然后和兄弟们一起嘲笑她很丑很好笑吗?少爷好过分喂!
她举着照片正要发问,手里的照片“咻”地被少爷抽走,使劲塞插回钱包的最深处。
“少爷……那是奴婢的照片,为什么……”会在少爷的钱包里?那么久远的旧照为什么少爷还保留着?为什么少爷不自在地别开眼不看她,一脸好像被踩到尾巴的遮掩模样?
“什么为什么?我用来辟邪不可以吗?”
辟……辟邪……少爷,奴婢有丑到可以用来辟邪防身吗?呜……怪不得您刚才非要把奴婢摆弄成丑丑的姿势来照大头贴,是打算除旧换新吗?
“那个挂件呢?”大头贴只是额外福利,自己真正的生日礼物还没到手,大少爷不满地开口。
“少爷,这个挂件要定做的,过几天才能拿的说。”她掏出钱包付掉钱,转身想起今天还没有付给少爷五十块,便抽出一张票子递到少爷手里。
他习惯地接过塞进那只有她好多丢脸照的钱包里。
一瞬间,她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有些期待,唇一张她压在心里的疑问溜出嘴巴。
“少爷,您为什么每个月要给我钱?”
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吗?少爷只是买她回来当老婆?
“你跟我结婚,我给你钱,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这就是包养吗?那些钱是遮羞费吗?是给我跟您结婚不能爱上您的酬劳吗?
“怎么了?嫌少吗?”
“不,怎么会……已经多到奴婢不知该怎么花了。”
少爷又何必对她那么见外呢?她整个人都得听少爷使唤,假结婚这种举手之劳的小忙,干吗额外付给她工钱。
干吗要骗她没有经验所以找不着人结婚,少爷只是不想随便找人结婚,他需要的是一个随时能让出位置的方便替补,等王小姐回来,她的任务就完成了,是这样吗?
一年之约才过一半,她以为还有半年,她以为还有很久才会面对离婚这两个字。
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假结婚,可提到离婚,胸口还是堵得呼吸不顺?
如果她也是上流人家的姑娘,如果她也能跟着少爷去英国,如果没有什么女仆定律,如果她不是少爷的奴才,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跟少爷离婚了?
她是谁都没有用,只要她不是少爷喜欢的那一个。
恍惚走神,送菜出错,茶水乱倒,姚钱树荣登被客人投诉最多的女侍。
耷拉着脑袋,她被请到舒总监的办公室反省错误。
面壁站在角落,她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在墙角边隐隐啜泣种种蘑菇画画圈圈。
站在一边翻阅资料的舒城岳挑了挑眉,他本想遵守约定不招惹她,可这个满头小辫子的家伙送上门来,非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来的人。”
“有……您现在说了。”她抬袖蹭了蹭鼻子。
“谁准你用袖子擦眼泪鼻涕的?”没有办法,她就是有本事让他忍无可忍,无法视而不见!这种外行人的白痴举动她是怎么做到的!
某个呆木头立正站好,不敢再多动弹。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儿专业素养?身为女侍你怎么能用擦眼泪鼻涕的袖子去伺候客人?”
呆木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袖口,扁紧了嘴巴。
“工作的时候神游太虚,一脸可怜委屈样给客人看到像什么样子?你的微笑哪里去了?”
“舒总监,我……”
“有委屈不会去找你家少爷吗?他不是万能无敌金刚耍赖使诈样样精通的浑蛋不坏之身吗?”
“舒总监,你骂我家少爷前,能不能先让我擦擦鼻子啊,我要挂着鼻涕去伺候客人,他们也不会开心吧?”
舒城岳翻了个大白眼,嘴边一边碎碎念,一边不甘愿地伸手。一只整洁到毫无褶皱的衬衫袖口伸到她面前,她不解地抬眉看了一眼舒总监。
“看什么!用啊!”
她愣了愣,低下头用舒总监的袖子蹭着鼻子,相同的亲昵动作又招惹她想起少爷,就好像她伺候客人时,只要他们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容易招惹出她的联想。
有人像少爷一样,点菜不爱看菜单,喜欢听她开口念。
有人像少爷一样,咖啡不加奶糖,还讨厌沙拉加甜酱。
有人像少爷一样,喜欢用袖子替女生擦鼻涕。
她和少爷已经快要离婚了,她收集这么多让她胸口发闷发堵的记忆做什么?
低垂蹿动的脑袋倒映在舒城岳的镜片上,她脖口的大钻石戒指调皮地跃出胸口,手背上温温的触感让他指节微动,不经意地碰上那颗刺眼的钻石。他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
“你……”他想开口问,却又吞下了后半截话,“你下星期二有空吗?”
“舒总监,星期二不是要上班吗?”她吸了吸鼻子。
“陪我去出差。”
“出差?”
“是,出差。”他点头,“我助理星期二有事,你来代班。”
“为……为什么是我?”
“你以为我的袖子是白借你擦鼻涕的吗?”舒城岳白眼,“星期二我开车去接你,你准备好随身东西跟我走,明白?”
“可是,舒总监,我得先问过少爷才……”星期一是少爷的生日呢。
要听少爷的话是吧?那好,“现在马上还钱。”加上送洗衬衫的钱一起。
“呃……少爷不重要,星期二我跟您走!”一听到要还钱,姚钱树立刻投降倒戈了。她不想最后落魄到用少爷包养她的钱还给舒总监,她还是不要得罪舒总监慢慢还的好。
星期一过完生日,星期二去出差,应该没关系吧?而且……只要她不出现在少爷面前,只要躲着少爷,他就没有机会开口对她说要离婚了吧?
就算是耍赖,也让她再偷当几天已婚小妇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