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身上盖着的被单,被揭开,青紫色的伤痕,顿时让公堂上鸦雀无声。
松竹书院的先生们走进观看,不禁紧皱眉头,马文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真的是莫轻霜动的手?
众人心里有疑惑,甚至怀疑这些伤是孙氏后来加上去的。
想到孙氏对马文的溺爱,定是舍不得为出口气折腾自家孩儿,先生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莫轻霜年岁小,个子却比同龄人高些,而且家在乡下,少不得要做点体力活,比娇生惯养的马文有力气,或许是没控制住自己,所以下了狠手。
众人在心里暗暗叹气,只要坐实马文身上的伤是被莫轻霜打的,这孩子以后仕途的路就断了。
都怪孙氏闹开,没办法私下解决,而且南平王妃名声一向不错,要怎么决断?
在场之人都有如此想法,心里翻转了几个来回。
三叔莫中兆和三婶娘马氏目瞪口呆,但是他们还是不能相信儿子会把人打成这样,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
“莫轻霜,你为何要和马文产生口角?”
林知县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不好审理,他心里向着莫家人,当百姓们的面,又不好表现太明显。
他的话很婉转,只说是产生口角,而不是直接问莫轻霜为何把马文打成这个模样。
“哎呦,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氏听出林知县话中有话,三角眼转了转。
她知道是马文主动挑事,要是被问出来,作为受害者,儿子脸上无光。
“还不是莫轻霜小小年纪不学好,偷藏女子的私物,这不,被我们家阿文发现,谁料到,莫轻霜恼羞成怒……”
孙氏睁眼说瞎话,编造得有理有据,外面的百姓听闻后窃窃私语,还真的信了。
十来岁的娃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偷藏点女子的东西不算大毛病,但拿到明面上说,多少有点丢人。
特别的莫轻霜在书院念书,书院里都是准备参加科考的书生。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生怕有人藏着花花肠子,被众人带坏,损了身子。
在颍川有个别的书院,一群书生仗着家里有几个钱,经常结伴到青楼,写一些淫诗作乐,贪图享乐,学业上一直止步不前。
“私物?”
林知县真想拿着针把孙氏这张破嘴缝上,到底有几个胆子,在公堂上污蔑南平王妃的堂弟?
心里骂了孙氏的祖宗十八代,林知县硬着头皮继续审案,“是何私物?”
“回大人,是一个荷包。”
莫轻霜极端愤怒,手握着拳头,暴起青筋,他听出孙氏的言外之意,眼中怒火越燃越旺盛。
突然,一道温和的目光传来,如夏日里的清泉,莫轻霜扭过头,看到堂姐莫颜镇定自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是了,有堂姐在,就没解决不了的事。
从几年前,莫轻霜就有此感觉,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回答林知县的问题,不卑不亢。
“可是此物?”
托盘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林知县举起,问躺在架子上的马文。
马文强忍着如厕的冲动,点点头。
糟糕了,娘的巴豆似乎下多了,他忍不住想跑茅厕。
这样的话,会不会被发现?
莫轻霜那个小崽子,一点不惊慌,不把他放在眼里,凭什么?
马文很后悔,在找麻烦之前,不知道莫轻霜有这样背景,他真是踢到铁板了!
娘说的对,自己先装可怜,而后装大度,让莫家欠下一个人情,以后考秀才,说不定能买到答案,走捷径。
莫颜沉思片刻,打断林知县要说的话。
“各位,本王妃要澄清一下荷包之事。”
莫颜站起身,走到公堂间,对着孙氏眯了眯眼,见对方颤抖不止,莫颜的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果然是心虚,而且有人指使,到底是谁,用这么上不得台面而拙劣的手段?
“这个荷包,是几年以前,本王妃来颍川,初见堂弟送的见面礼。”
为防止孙氏打岔,莫颜接着道,“荷包是提神的熏香,可以防蚊虫,醒脑。”
熏香是从南边小国购得,大越十分稀少,而且,荷包里面,有莫颜当年的刺绣。
“这个荷包是双面绣,外是松竹,内是蝶戏牡丹。”
刺绣的手法繁复,这还要感谢袁焕之,前身为了送他一件拿的出手的礼物,费尽心思。
而莫颜穿越过来之后,毫无压力地征用,送给家人做人情。
“林大人,那个荷包,民妇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马氏从袖兜里拿出荷包,给在场的人看一圈。
自从几年之前得了,她就喜欢上这个味道,夏日里带在身上,蚊虫不近身,效果显著。
随身佩戴很多年,荷包边角有磨损,掉了颜色,但是能看出和莫轻霜的荷包大同小异。
“嘴贱,活该被打!”
角落里来听审地百姓小声地嘀咕一句。
公堂安静,这句话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孙氏想撒泼,在看到南平王妃锐利的目光时,低着头,老实地像只绵羊。
硬碰硬不行,索性就装可怜。
她家马文才是受害者,一身伤,反观莫轻霜,身量笔直地站着。
“大人,无论如何,我儿受到如此遭遇,做娘的心痛啊!”
孙氏知道强硬没用,跪在马文旁边,哇哇大哭。
“娘,我想去茅厕。”
马文动了动嘴,跑一上午,一口水没喝,为效果逼真。
这次真的逼真了,他站都站不起来,说话声没比蚊子大多少。
孙氏光顾着哭,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林知县没词了,对比莫轻霜和马文,马文太惨了点,仵作也说他一身是伤。
就算事出有因,莫轻霜有理,可把人打成这样,必须要承担责任。
若是公正处理,要判入三个月以上的牢狱。
这样,不仅耽误科考,在衙门有档子,这辈子都与做官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