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气氛怪异,每个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年初一,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莫颜在聊城没有亲戚,她突然想起在颍川的亲人。
正准备给爷奶写信,万俟玉翎打了帘子进门,沉默片刻,“颜颜,你还好吗?”
昨夜太动情,一时间失去控制,力道大,看自家娘子不太舒服,早膳只喝了粥,他赶紧过来安抚。
“你说呢?”
莫颜翻了个白眼,能好就奇怪了,问题她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就不能缓和缓和?
不再理会万俟玉翎,莫颜铺开宣纸写信。
聊城,阜阳县局势紧张,她月份大了要生产,随时做好早产准备,即使距离不远,还是不能去颍川看爷奶。
万俟玉翎故作镇定,实则绞尽脑汁想要弥补,他淡淡地道,“今儿天气不错,听说城南有庙会,不如带你去看看?”
“你不去大营?”
军中主帅到处溜达,这样好吗?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哄她,万一今天真和他去溜达了,作为交易,晚上再来一次,她不晓得明日能不能吃得下饭。
城南庙会,无非是上香,有一些小摊贩,卖点刺绣,胭脂水粉,玉石,佛珠等物,和集市没有太大的差别。
莫颜腰酸腿疼,只想在躺在床上睡到正午,刚才吕蓉找她打牌,她都拒绝了。
年初一,阳光明媚,老天似乎知晓新年必须有新气象,连续两天,天朗气清。
胖丫哼着家乡的小调,坐在水井旁边刷碗,不时地往正屋瞟几眼。
早膳气氛有些不对,胖丫觉得王妃在生王爷的气,二人很可能发生了口角。
祝神医背着手,站在院中的大树下,他想不通,如此平凡的胖丫,为什么会活得这么欢乐。
没相貌,没身材,没有好的家境,干伺候人的活计,但是她很满足,每日眼睛眯着,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从不叫苦叫累。
祝神医不是没接触过穷人,那些人愁眉苦脸,整日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每日都在抱怨生活,抱怨贫穷。
“你想不想变得更美?”
祝神医突然对胖丫生出一种比较复杂的同情心,这么多年,他极少给人看病,更别提主动。
“什么意思?”
胖丫回过头,见院中只有二人在,确定祝神医的话是对她说的。
“我本来就很美。”
胖丫摸了摸脸颊,能掐起厚厚的肉,可那又如何?
爹娘说,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能被人称之为美,所以她很美。
皮囊只是表象而已,蛇蝎美人,毒妇,留下的是骂名,就好比她们村的小寡妇,唇红齿白,为了不想赡养婆婆而杀人,全村没一人说她美。
祝神医靠在大树上,思绪飘得很远,从前心爱之人喜欢哭泣,因为有人说,梨花带雨的忧伤才是最美的。
原来,他说胖丫粗俗,粗俗的人是他,而胖丫,一直活得很真实。
“变美后,你能嫁个好夫君。”
祝神医更加坚定了改造胖丫的决心,就为了她那句简单而蕴含深刻哲理的话。
“可是,真正的好夫君会在意我的相貌吗?”
胖丫摇摇头,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如此,村里有几个钱的,还学外头的大老爷的花花肠子,去青楼寻欢,或者买个丫鬟买伺候。
女子没有银子就没安全感,有银子可以吃饱,吃饱了才能想别的,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等存够了银子,胖丫给自己备上丰厚的嫁妆,娶一夫君进门。
莫颜已经停下笔,站在门边偷听二人的对话,她能想到,师父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胖丫这是赤裸裸的女强主义精神啊!她的爹爹张权太会教育了!
祝神医面部抽动,内心已崩溃,他张口想说什么辩解,却发现没有开口的理由。
“你为什么一定让我变美啊?”
洗好碗筷,胖丫稳稳地抱着高高一摞,放到灶间的柜子中,她解下身上的围裙抖了抖,不解地看向祝神医。
“这……”
理由?没有理由,他只想知道,如果胖丫变美,会不会比从前更幸福,仅此而已。
“我这样挺好的,能吃能睡,没病没灾。”
胖丫第一次认真对人说心里话,她对目前的生活很满足,能伺候王妃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足够可以和村花炫耀了。
“让你变美,不收你的银子。”
祝神医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这人怎么就一根筋呢!
他堂堂神医,想让一个丫鬟变美,得多少人跪着哀求,偏生这胖丫头不识相!
“天下有白得的好处吗?”
胖丫摇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祝神医,仿佛他就是一只狡猾的黄鼠狼,手中摇晃的热乎的大馒头,在诱惑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
祝神医掩面而泣,难得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难不成这胖丫头还以为他有什么想法?
她不同意变美,他偏要,首先要改变着丫头的水桶身材,等下先在馒头里,下点巴豆,让胖丫跑几天茅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