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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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哈姆雷特(10)

哈姆雷特:我看见一个明白你的用意的天使。可是来,到英国去!再会,亲爱的母亲!

国王:我是你慈爱的父亲,哈姆雷特。哈姆雷特:我的母亲。父亲和母亲是夫妇两个,夫妇是一体之亲;所以再会吧,我的母亲!来,到英国去!(下。)国王:跟在他后面,劝诱他赶快上船,不要耽误;我要叫他今晚离开国境。去!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公文要件,都已经密封停当了。请你们赶快一点。(罗森克兰兹、吉尔登斯吞下)英格兰王啊,丹麦的宝剑在你的国土上还留着鲜明的创痕,你向我们纳款输诚的敬礼至今未减,要是你畏惧我的威力,重视我的友谊,你就不能忽视我的旨意;我已经在公函里要求你把哈姆雷特立即处死,照着我的意思做吧,英格兰王,因为他像是我深入膏肓的痼疾,一定要借你的手把我医好。我必须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我脸上才会有笑容浮起。

第四场丹麦原野

福丁布拉斯、一队长及兵士等列队行进上。

福丁布拉斯:队长,你去替我问候丹麦国王,告诉他说福丁布拉斯因为得到了他的允许,已经按照约定,率领一支军队通过他的国境,请他派人来带路。你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集合。要是丹麦王有什么话要跟我当面说,我也可以入朝晋谒;你就这样对他说吧。

队长:是,主将。

福丁布拉斯:慢步前进。(福丁布拉斯及兵士等下。)哈姆雷特、罗森克兰兹及吉尔登斯吞同上。

哈姆雷特:官长,这些是什么人的军队?队长:他们都是挪威的军队,先生。哈姆雷特:请问他们是开到什么地方去的?队长:到波兰的某一部分去。

哈姆雷特:谁是领兵的主将?

队长:挪威老王的侄儿福丁布拉斯。

哈姆雷特:他们是要向波兰本土进攻呢,还是去袭击边疆?

队长:不瞒您说,我们是要去夺一小块徒有虚名毫无实利的土地。叫我出五块钱去把它租下来,我也不要;要是把它标卖起来,不管是归挪威,还是归波兰,也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哈姆雷特:啊,那么波兰人一定不会防卫它的了。队长:不,他们早已布防好了。

哈姆雷特:为了这一块荒瘠的土地,牺牲了两千人的生命,二万块的金圆,争执也不会解决。这完全是因为国家富足升平了,晏安的积毒蕴蓄于内,虽然已经到了溃烂的程度,外表上却还一点看不出致死的原因来。谢谢您,官长。

队长:上帝和您同在,先生。(下。)罗森克兰兹:我们去吧,殿下。

哈姆雷特:我就来,你们先走一步。(除哈姆雷特外均下)我所见到、听到的一切,都好像在对我谴责,鞭策我赶快进行我的蹉跎未就的复仇大愿!一个人要是把他生活的幸福和目的,只看作吃吃睡睡,他还算是个什么东西?简直不过是一头畜生!上帝造下我们来,使我们能够这样高谈阔论,瞻前顾后,当然要我们利用他所赋予我们的这一种能力和灵明的理智,不让它们白白废掉。现在我明明有理由、有决心、有力量、有方法,可以动手干我所要干的事,可是我还是在大言不惭地说:“这件事需要做。”可是始终不曾在行动上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像鹿豕一般的健忘呢,还是因为三分懦怯一分智慧的过于审慎的顾虑。像大地一样显明的榜样都在鼓励我;瞧这一支勇猛的大军,领队的是一个娇美的少年王子,勃勃的雄心振起了他的精神,使他蔑视不可知的结果,为了区区弹丸大小的一块不毛之地,拼着血肉之躯,去向命运、死亡和危险挑战。真正的伟大不是轻举妄动,而是在荣誉遭遇危险的时候,即使为了一根稻秆之微,也要慷慨力争。可是我的父亲给人惨杀,我的母亲给人污辱,我的理智和感情都被这种不共戴天的大仇所激动,我却因循隐忍,一切听其自然,看着这二万个人为了博取一个空虚的名声,视死如归地走到他们的坟墓里去,目的只是争夺一方还不够给他们作战场或者埋骨之所的土地,相形之下,我将何地自容呢?啊!从这一刻起,让我摒除一切的疑虑妄念,把流血的思想充满在我的脑际!(下。)第五场厄耳锡诺。城堡中一室王后、霍拉旭及一侍臣上。

王后:我不愿意跟她说话。

侍臣:她一定要见您;她的神气疯疯癫癫,瞧着怪可怜的。王后:她要什么?

侍臣:她不断提起她的父亲;她说她听见这世上到处是诡计;一边呻吟,一边捶她的心,对一些琐琐屑屑的事情痛骂,讲的都是些很玄妙的话,好像有意思,又好像没意思。她的话虽然不知所云,可是却能使听见的人心中发生反应,而企图从它里面找出意义来;他们妄加猜测,把她的话断章取义,用自己的思想附会上去;当她讲那些话的时候,有时眨眼,有时点头,做着种种的手势,的确使人相信在她的言语之间,含蓄着什么意思,虽然不能确定,却可以作一些很不好听的解释。

霍拉旭:最好有什么人跟她谈谈,因为也许她会在愚妄的脑筋里散布一些危险的猜测。

王后:让她进来。(侍臣下。)我负疚的灵魂惴惴惊惶,琐琐细事也像预兆灾殃;罪恶是这样充满了疑猜,越小心越容易流露鬼胎。

侍臣率奥菲利娅重上。

奥菲利娅:丹麦的美丽的王后陛下呢?王后:啊,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唱)

张三李四满街走,谁是你的情郎?毡帽在头杖在手,草鞋穿一双。

王后:唉!好姑娘,这支歌是什么意思呢?奥菲利娅:您说呢?请您听好了。(唱)姑娘,姑娘,他死了,一去不复来;头上盖着青草,脚下石生苔。

嗬呵!

王后:嗳,可是,奥菲利娅--奥菲利娅:请您听好了。(唱)殓衾遮体白如雪。--国王上。

王后:唉!陛下,您瞧。奥菲利娅:(唱)

鲜花红似雨;花上盈盈有泪滴,伴郎坟墓去。

国王:你好,美丽的姑娘?

奥菲利娅:好,上帝保佑您!他们说猫头鹰是一个面包师的女儿变成的。主啊!我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愿上帝和您同席!

国王:她父亲的死导致了她这种幻想。

奥菲利娅:对不起,我们以后再别提这件事了。要是有人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就这样对他说:(唱)情人佳节就在明天,我要一起起身,梳洗齐整到你窗前,来做你的恋人。他下了床披了衣裳,他开开了房门;她进去时是个女郎,出来变成了妇人。

国王:美丽的奥菲利娅!

奥菲利娅:真的,不用发誓,我会把它唱完:(唱)凭着神圣慈悲名字,这种事太丢脸!少年男子不知羞耻,一味无赖纠缠。她说你曾答应娶我,然后再同枕席,--本来确实想这样做,无奈你等不及。

国王:她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

奥菲利娅:我希望一切转祸为福!我们必须忍耐;可是我一想到他们把他放进寒冷的泥土里去,我就禁不住掉泪。我的哥哥必须知道这件事。谢谢你们很好的劝告。来,我的马车!晚安,太太们;晚安,可爱的小姐们;晚安,晚安!(下。)国王:紧紧跟住她;留心不要让她闹出乱子来。(霍拉旭下)啊!深心的忧伤把她害成这样子;这完全是为了她父亲的死。啊,乔特鲁德,乔特鲁德!不幸的事情总是接踵而来:第一是她父亲的被杀;然后是你儿子的远别,他闯了这样大祸,不得不亡命异国,也是自取其咎。人民对于善良的波洛涅斯的暴死,已经群疑蜂起,议论纷纷;我这样匆匆忙忙把他秘密安葬,更加引起了外间的疑窦;可怜的奥菲利娅也因此而悲伤得失去了她的正常的理智,我们人类没有了理智,不过是画上的图形,无知的禽兽。最后,跟这些事同样使我不安的,是她的哥哥已经从法国秘密回来,行动诡异,居心叵测,他的耳中所听到的,都是那些播弄是非的人所散播的关于他父亲死状的恶意的谣言;少不得牵涉到我的身上。啊,我的亲爱的乔特鲁德!这种消息像一尊厉害的开花炮,打得我遍体血肉横飞,死上加死。(内喧呼声。)王后:哎哟!这是什么声音?

一侍臣上。

国王:我的瑞士卫队呢?叫他们把守宫门。什么事?

侍臣:赶快避一避吧,陛下;比大洋中的怒潮冲决堤岸、席卷平原还要汹汹其势,年轻的雷欧提斯带领着一队叛军,打败了您的卫士,冲进宫里来了。这一群暴徒把他称为主上;就像世界还不过刚才开始一般,他们推翻了一切的传统和习惯,自己制定规矩,擅作主张,高喊着:“我们推举雷欧提斯做国王!”他们掷帽举手,吆呼的声音响彻云霄,“让雷欧提斯做国王,让雷欧提斯做国王!”

王后:他们这样兴高采烈,却不知道已经误入歧途!啊,你们干了错事了,你们这些不忠的丹麦狗!(内喧呼声。)国王:宫门都已打破了。

雷欧提斯戎装上;一群丹麦人随上。

雷欧提斯:国王在哪儿?弟兄们,大家站在外面。众人:不,让我们进来。

雷欧提斯:对不起,请你们听我的话。众人:好,好。(众人退立门外。)雷欧提斯:谢谢你们;把门看守好了。啊,你这万恶的奸王!还我的父亲来!国王:安静一点,好雷欧提斯。

雷欧提斯:我身上要是有一点血安静下来,我就是个野生的杂种,我的父亲是个王八,我的母亲的贞洁的额角上,也要雕上娼妓的恶名。

国王:雷欧提斯,你这样大张声势,兴兵犯上,究竟为了什么?--放了他,乔特鲁德;不要担心他会伤害我的身体,一个君王是有神灵呵护的,叛逆只能在一边蓄意窥视,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告诉我,雷欧提斯,你有什么气恼不平的事?--放了他,乔特鲁德。--你说吧。

雷欧提斯:我的父亲呢?

国王:死了。

王后:但是并不是他杀死的。国王:尽他问下去。

雷欧提斯:他怎么会死的?我可不能受人家的愚弄。忠心,到地狱里去吧!让最黑暗的魔鬼把一切誓言抓了去!什么良心,什么礼貌,都给我滚下无底的深渊里去!我要向永劫挑战!我的立场已经坚决:今生怎样,来生怎样,我一概不顾,只要痛痛快快地为我的父亲复仇。

国王:谁可以阻止你?

雷欧提斯:除了我自己的意志以外,全世界也不能阻止我;至于我的力量,我一定要使用得当,叫它事半功倍。

国王:好雷欧提斯,要是你想知道你的亲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死去的话,难道你复仇的方式是把朋友和敌人都当作对象,把赢钱和输钱的赌注都一扫而光吗?

雷欧提斯: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要找我父亲的敌人算账。国王:那么你要知道谁是他的敌人吗?

雷欧提斯:对于他的好朋友,我愿意张开我的手臂拥抱他们,像舍身的鹈鹕一样,把我的血供他们畅饮①。

国王:啊,现在你才说得像一个孝顺的儿子和真正的绅士。我不但对于令尊的死不曾有份,而且为此也感觉到非常的悲痛;这一个事实将会透过你的心,正像白昼的阳光照射你的眼睛一样。

众人:(在内)放她进去!

雷欧提斯:怎么!那是什么声音?

奥菲利娅上。

雷欧提斯:啊,赤热的烈焰,炙枯了我的脑浆吧!七倍辛酸的眼泪,灼伤了我的视觉吧!天日在上,我一定要叫那害你疯狂的仇人重重地抵偿他的①昔人误以为鹈鹕以其血哺雏。

罪恶。啊,五月的玫瑰!亲爱的女郎,好妹妹,奥菲利娅!天啊!一个少女的理智,也会像一个老人的生命一样受不起打击吗?人性因为爱情而格外敏感,因为是敏感的,所以会把自己最珍贵的部分舍去给所爱的事物。

奥菲利娅:(唱)

他们把他抬上柩架;哎呀,哎呀,哎哎呀;在他的坟上泪如雨下--再会,我的鸽子!

雷欧提斯:要是你没有发疯而激励我复仇,你的言语也不会比你现在这样子更使我感动了。

奥菲利娅:你应该唱:“当啊当,还叫他当啊当。”哦,这纺轮转动的声音配合得多么好听!唱的是那坏良心的管家把主人的女儿拐了去了。

雷欧提斯:这一种无意识的话,比正言危论还要有力得多。

奥菲利娅:这是表示记忆的迷迭香;爱人,请你记着吧:这是表示思想的三色堇。

雷欧提斯:这疯话很有道理,思想和记忆都提得很合适。

奥菲利娅:这是给您的茴香和漏斗花;这是给您的芸香;这儿还留着一些给我自己;遇到礼拜天,我们不妨叫它慈悲草。啊!您可以把您的芸香插戴得别致一点。这儿是一枝雏菊;我想要给您几朵紫罗兰,可是我父亲一死,它们全都谢了;他们说他死得很好--(唱)可爱的罗宾是我的宝贝。雷欧提斯:忧愁、痛苦、悲哀和地狱中的磨难,在她身上都变成了可怜、可爱。奥菲利娅:(唱)他会不会再回来?他会不会再回来?不,不,他死了;你的命难保,他再也不会回来。他的胡须像白银,满头黄发乱纷纷。人死不能活,且把悲声歌;上帝饶赦他灵魂!

求上帝饶赦一切基督徒的灵魂!上帝和你们同在!(下。)雷欧提斯:上帝啊,你看见这种惨事吗?

国王:雷欧提斯,我必须跟你详细谈谈关于你所遭逢的不幸;你不能拒绝我这一个权利。你不妨先去选择几个你最有见识的朋友,请他们在你我两人之间做公证人:要是他们评断的结果,认为是我主动或同谋杀害的,我愿意放弃我的国土、我的王冠、我的生命以及我所有的一切,作为对你的补偿;可是他们假如认为我是无罪的,那么你必须答应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两人开诚合作,定出一个惩凶的方策来。

雷欧提斯:就这样吧;他死得这样不明不白,他的下葬又是这样偷偷摸摸的,他的尸体上没有一些战士的荣饰,也不曾替他举行一些哀祭的仪式,从天上到地下都在发出愤懑不平的呼声,我不能不问一个明白。

国王:你可以明白一切;谁是真有罪的,让斧钺加在他的头上吧。请你跟我来。

(同下。)

霍拉旭及一仆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