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梵高(名人传记丛书)
13950700000010

第10章 独一无二的创作风格(2)

卢梭这次开宴会的目的是想廉价出卖他的作品,以便获取法郎来购买食物、烟草和画布。卢梭说他在提奥那里看过梵高画的农民,他认为比米勒画的要好。两人似乎有种别人难以觉察的默契,他们相视一笑。

提奥的工作很忙,每天很少在家。高更经常到梵高的公寓来,他看到了梵高在布拉班特和海牙画的一些油画。他很惊讶,甚至想不出准确的语言把自己的感觉表达出来。高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张口了,他认为梵高可能患有癫痫病。梵高从来没听过这个词,癫痫病就是阵发性精神病。

梵高的画似乎要从画布上跳出来,狰狞、狂暴,使看画的人五脏六腑都颤抖不停。梵高想想自己作画时的感受,是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并且那种情感像要爆炸开来。

高更和梵高出去吃饭时遇到了塞尚。塞尚看上去很像落魄的画家,其实他的父亲是很有钱的银行家。塞尚正在生气。因为爱弥尔·左拉刚写了一本书《作品》,里面的主人翁就是以塞尚为模板的。左拉把他描绘成一个空想家,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可怜虫,自以为在革新艺术,之所以不因袭传统的画法,是因为压根儿缺乏应有的绘画才能。最后左拉还给这个以塞尚为原型的画家安排了一个自杀的结局,他后来认识到自己不应该把胡乱的涂鸦当做才华。

左拉和塞尚是同乡,而且自幼时起就是好朋友。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竟然如此糟蹋自己的朋友。事实上,塞尚的油画确实不受人欢迎。在巴黎,唯一愿意把他的画放进橱窗的画商是佩雷。塞尚不想再在巴黎待下去,他准备回埃克斯当个隐居者,在普罗旺斯明亮的阳光下过与世无争的隐士生活。

左拉也到这里来了,塞尚看见了后避开他坐在一个角落。高更把梵高介绍给左拉,接着就和劳特累克坐在了一起。左拉和梵高交谈了起来,他们谈到了左拉以前写的一本书《萌芽》,这本书已经在法国的矿区引起四次罢工和反抗,销售额非常好。左拉当初到过博里纳日为《萌芽》收集素材,听那些煤矿工人讲述过一个给予他们许多关怀的基督式人物,这个人正是梵高。

劳特累克正和修拉讨论关于用色方面的问题,他们激烈地争论不休。后来,高更和卢梭也加入进去了。大家聚在一块儿听左拉高谈阔论:“艺术是不能用道德标准来评判的。艺术是超道德的,生活也是如此。在我看来,不健康的画和书籍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想象力贫弱和技巧拙劣的作品。劳特累克笔下的妓女是道德的,因为她表现了藏在她外表下的美;布格罗笔下的贞洁姑娘却是不道德的,因为她显得矫揉造作,让人不愿意看第二眼。”

提奥很赞成左拉的看法。这些画家之所以尊重左拉,并非由于他已获得成功,而是由于他是用一种在他们看来神秘又难于掌握的手段进行创作。梵高这时提出,人们对他的作品的看法不是不道德,而是丑陋。

劳特累克大笑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剪报,上面有批评家对他在上届“独立沙龙”里的油画的评论。他们说,劳特累克只喜爱那些粗陋、低下的素材,他对美好的事物、优雅的行为感到麻木不仁,庄重的事物永远打动不了他。左拉他们听后,大谈了一场美好与丑陋的本质。他们认为真实的都是美好的,即便真实的面目是可怕的。大自然的一切不应分丑美,要全部接受,在粗糙的真实中比在巧妙的谎话中,有更多的美。痛苦是好的,因为它在人的全部感情中是最深刻的。

提奥和梵高搬进了蒙马特尔的勒皮克街54号的新寓所。这所房子离拉瓦尔街很近,他们只要走上蒙马特尔街,过不了几个街区就到了克里希林荫大道了。他们的那套房子在三楼,里面有三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和一个厨房。

梵高自此也不再到科尔蒙那里画画了。提奥给他买来成批的画布和颜料,让他安心作画。他每天起得很早,画得很用心,但是很快又开始不耐烦了,情绪非常糟糕,并且变化无常。他几乎每天都要与提奥争吵,提奥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让他单独出去住了。

提奥就此事写信给妹妹。信里说:“现在我的日子,简直痛苦得难以忍受。我和大哥经常吵架,他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他的房间简直像垃圾场,又脏又乱。朋友们已经不愿意到这儿来了。我打算让大哥离开这里,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像是要把大哥赶走一样。我对大哥已经无能为力了,只希望他不要再招来麻烦。大哥住在这里,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他好像两面人,时而满怀才气、性情温顺,时而自我暴躁、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两种性格经常轮流出现,但是往往自我的时候多些。”

提奥对自己的这种想法又十分内疚,他敬爱梵高,对梵高的才华一直抱有绝不怀疑的态度。左思右想之后,他安慰自己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常人不能忍受的。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对待梵高,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

提奥决定为梵高的那些印象派朋友举行一次宴会。客厅里坐满了陆陆续续到来的客人。他们都是个性强烈、狂热的自我主义者,提奥称他们为偏执狂。他们大声地谈论,使房间里充满了慷慨激昂的气氛。他们喜欢争论,固执己见,诅咒一切厌恶的事物。世上遭到他们厌恶的事物很多,哪怕比提奥家大几倍的客厅都装不下。他们的嗓门又高又粗,人人激动不已、手舞足蹈、口若悬河。

高更正用粗暴的声音表达他对其他画家作品的看法。他说塞尚的油画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只会用眼睛去画所看到的风景。修拉也是一样糟糕,因为他完全靠什么抽象的公式。劳特累克和梵高还是不错的,他们一个用怨恨、一个用心作画。塞尚当然不服气高更的说法,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不休。

提奥虽然很喜欢这些画家,也尊重他们的才华,但无法忍受他们如此吵闹。因为他是一个优雅、稳重的人,很少和别人争论。他面带微笑,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提奥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少有时间在家。高更便时不时前来找梵高,他帮梵高调颜料。当高更得知梵高的颜料是提奥成批买来的之后,立刻给他介绍了一家巴黎出售颜料最便宜的店铺,老板就是佩雷。

佩雷来巴黎之前是个粉刷匠,做过磨颜料的工作。后来,他在画具商会做职工,最后才有了自己的店铺。他时常向画家们推销画具,因此认识了塞尚、莫奈他们。他对年轻的画家们十分友好,如果碰到画家没钱买画具或画架时,只要对方带几幅作品来,他照样会很亲切地借钱给他。那些穷画家们把画放在这儿,也不再来领回去,所以,店里堆满了各种作品。店里还经常备有食物,那些饥饿的画家们可以得到一顿饱饭,他们都喜欢到这儿来。佩雷给梵高介绍了一位年轻画家艾米尔·贝尔那尔。其实他们对彼此很熟悉,只是一直没有见面。

佩雷是巴黎第一个展出塞尚油画的画商。他热爱艺术,经常把年轻画家的优秀油画陈列在他的小店里,这样他就能整天生活在绘画之中了。

梵高和高更来到佩雷的小店铺。梵高在这里见到了一直感兴趣的日本版画,但他没有钱买。佩雷很热情地送了梵高几张。

在上次宴会结束后,梵高和印象派的画家们想合伙办一个展览,名称就叫做“小林荫道俱乐部”首届展览,地点选定在由佩雷推荐的诺文餐厅。之前,他们找的餐厅拒绝了为他们展览的请求。

诺文餐厅的老板同意了,那是个很简朴的房子。他们在房子里挂满了他们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油画。佩雷在墙上贴满了告示:廉价出售绘画,请与老板接洽。来吃饭的大多是些普通工人,他们对墙上这些画毫不感兴趣,只管吃他们的饭。一直到餐厅关门,也没有一个人来同老板商量买画的事。这些自命不凡的画家们一个个失望至极。

一条路行不通,他们立刻找到另一条路,想出来让提奥来做他们的经纪人,开个艺术画店。他们轮番做提奥的工作,在提奥家中不断开会讨论。提奥被他们弄得精神疲惫,最终违心地答应了。提奥的公寓里天天晚上都挤满了人,报纸的记者前来采访,艺术评论家在讨论这场新运动。法国各地的画家都回到巴黎参加这个组织。

一个多月的时间,梵高连想他的调色板的时间都没有。他是那样地忙,忙得把作画都忘了。不久,资金已经凑齐了,提奥已经买下了一个店面。他们拟订了参加开幕的人员名单,又从成堆的油画中挑选出准备在首次画展中展出的油画。

梵高走进画室,见到画架上的画布还是好久以前的;调色板上的颜料已经干裂,蒙上了一层灰尘;颜料管被踢到了角落里;扔得到处都是的画笔上干结着变硬的旧颜料。他在心中暗自问道,自己还是一个画家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摸画笔了?自己每天做了什么?

梵高把前一段时间画的作品摆出来,仔细地凝视着。作品的色彩鲜亮了,渐渐地没有了模仿的痕迹。他第一次领悟到,他已经形成了一种很独特的技法。这和他所见过的一切都不同,他甚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他的作品中已经获得一种非常奇特的表现手段。

他开始按时作画,进一步摸索绘画的手法。他画了大量的自画像,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必要的技巧,印象派的色彩,分色主义的点彩法,甚至日本浮世绘的奇特构图都融入了自己的作品。梵高产生了离开巴黎的想法,他需要回到他的田野中去。

巴黎曾经给了梵高数不清的惊奇,在这里,他还喝了太多的酒,抽了太多的烟,参加过许多次外界活动。他被塞得满满的。现在,他迫切地希望离开,独自去某个安静的地方。在那儿,他可以把充沛的精力倾注到他的绘画上,他仅仅需要有一个炽热的太阳促使他成熟结果。他有一种感觉,他一生的最高峰,他为之奋斗了漫长的八个年头的那种创作力的全盛时期已经离得不远了。

梵高还没有创作出一幅他认为不朽的作品,他预感到这个作品不久后定会到来。在巴黎两年,是他离开古皮尔画行后最有保障、最舒适、最丰富的时光。他清楚,一旦离开,又将回到穷困落魄的生活中去,但是这没有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提奥接到家中的信让他回去商谈结婚的事情。提奥到家后,给梵高寄去了钱和信。梵高收到后,以最快的速度给提奥回了一封信。

亲爱的提奥:

谢谢你的信和信封里的钱。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成功,也无法偿还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你告诉我家里的情况,我听了很高兴。

妈妈很高兴你能回去商谈结婚的事吧。不论从健康或工作方面说,独身生活总不是办法。我一直渴望结婚和孩子,我现在已经35岁了,这种欲望越来越迫切。

听了你的劝告,我不再理会画家中不太好的那些人。有人曾经说过:“对于艺术过于狂爱,反会使真正的爱丧失。”很有道理,然而,爱却是表达不了的艺术。

我有时会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伤感较多。有时又想到放弃绘画的热情,因为我实在热爱人类。如想要成功,野心是必要的,但野心有时也很要不得。

今后的变化如何,无法预测,但对于钱的问题不必担心。我想,我的作品,终有一天会被人欣赏的,这也不是绝不可能的事。

梵高在墙上挂满了画,其中包括那张戴圆顶草帽的佩雷的肖像、一幅盖莱特磨坊、一幅淡红色的虾和一幅从背部看去的女人裸体的习作。还有一幅是梵高在巴黎最后的作品,这幅画的下面写着一行小字“赠与提奥”。梵高希望提奥以后见到他的画,会想念他。提奥见后,也非常感动。

虽然下定了离开的决心,但是梵高还没有想好下一个目的地。恰好,劳特累克来看望梵高时,说起了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那儿阳光充沛,景色宜人,美不胜收。冬天越来越近,梵高的癫痫病又发作了。

难以忘怀的阿尔

梵高决定起程前往法国南部的阿尔,提奥为了梵高身体的原因,也很赞同。1888年,梵高离开巴黎,坐上了去往阿尔的火车。

这时正值冬季,平原上的积雪能达到60厘米厚。一路上,梵高见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黄色岩石,在这些岩石的狭谷里,有些小村落,并长满了橄榄树,还有枝叶茂密的大树林。从三等车厢下来,耀眼的阳光和清新纯净的空气迎面而来。梵高来到了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阿尔市。阿尔是一座古城。

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梵高从车站走到拉马丁广场。他找到一家兼营餐厅的旅馆,住了下来。房间里有一张铜架床、一个脸盆、一张粗笨的椅子,还有一张未油漆过的桌子。他把行李扔到床上,急切地跑出去游览已经深深吸引住他的城市。从拉马丁广场到市中心有两条路。左边那条环形路是马车走的,这条马路绕着城边缓缓盘旋到山顶,途中经过古罗马的广场和圆形竞技场。

梵高选了一条捷径,走这条路得穿过一条条迂回曲折、路面上铺着鹅卵石的窄街小巷。他爬了一段山路,气喘吁吁地来到市政府广场,继续走时经过了一些和古罗马时代一个样子的荒凉的石造庭院建筑。胡同窄得不能同时过两个人,由于环境的原因,街道弯弯曲曲的。

从高处俯瞰下去,一幢幢房子的屋顶拼凑成一幅错综复杂的图案。向大海处奔去的河流,河面宽阔、水流湍急。耸立的巍峨群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晰。耕种过的土地、繁花怒放的果园、高高的山冈。天空是宁静、清朗的蓝色,飘浮着摇摇晃晃的白云。田野翠绿,土地在阳光下显现出鲜明的红色。

晚饭时,他回到旅店。在酒吧里,他要了一杯苦艾酒。他太激动了,丰富的感受使他得到极大满足,以至于他都不想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