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这种问题很少有清晰的、明确的、长期稳定的答案。也许在那一瞬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真诚”的,但随着时间和场合的变化,行为却违背了当初的答案。忠诚比真诚更容易检测,忠诚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男人为了寻找刺激而和别的女人发生一夜情,但当他病重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妻子。诚如我们知道的那样,真诚的“有效时间”非常短,由此,真相也很难一成不变。这在我们自己身上就可以得到印证——当我们和另一半吵架时,常常会说:“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不想再见到你!”吵架中的我们就是那么想的,但半个小时后,当我们怒气消散了,事情发生了变化——“我当时说的都不是真的。”
究竟哪句话是真的?或者说,没有一句是真的?真相只能维持五分钟甚至几秒钟吗?究竟什么是真相,难道是由心情或者某个人决定的?
可见,真相是相当“短命”的,与情绪及动机相互依存,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没有唯一存在的真相。
很多事情,这一刻是真实的,但眨眼的功夫就不再真实了;改变一下立场,真相就在瞬间改头换面。这就像我们开车行驶过一个弯道,本来月亮挂在右边的树丛上,但下一秒,月光就从左边的丘陵上倾泻下来。我们毫无目的地随意停留目光,而它一直持续指导我们在新的地方发现新的真相。
5信则真,不信则假
一个人宁可听一百句谎言,也不想听一句他不愿听到的真话。
——[英国]塞·约翰逊
好听的真相
我们总是希望知道:一个允诺是否会兑现?一个半开玩笑的评论有几分真心?一个针对自己的批评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别人是发自内心地赞美,还是习以为常地奉承?
许多人都会问:“浪漫的誓言真的能永恒吗?”“朋友答应帮我的电脑杀毒,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等他来?”如果我们每次都能确定别人说过的话是否诚实可靠,那生活肯定会简单很多。但是,我们自己也在高频使用各种借口,又怎么期待别人不这么做呢?
我们一方面希望确切地知道真相,一方面又在不自觉地阻止真相出现,确切地说,我们只想听“好听的真相”。
如果诚实地面对自己(这不是很容易),我们就能发现,比起赤裸裸的、令人难受的真话,我们显然更喜欢半真半假的奉承。别人问:“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当我们开始斟词酌句时,也就意味着和真相开始捉迷藏了。
事实上,没有“半真半假”这一说,要么真、要么假,所有真假参半的话也都是谎言,我们必须诚实地承认这一点。如果听着不舒服,我们可以称之为“小谎”。我们每天都在使用各种各样的小谎,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说谎。
问问自己:“我有多喜欢一个恰到好处的赞美?”“我是不是更容易接受委婉的批评?”“当我终于忍住没有公开说出反对意见时,是不是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真相是被选择的
我们选择从真相中筛选自己能够理解和接受的部分。我们在度假的路上只看到生机勃勃的农场,却看不到农场主对雇员的剥削;男人喜欢妻子爱整洁的习惯,却不愿承认她在清洁上有强迫症;我们认识某个人,很高兴他很有礼貌,却“忘记”酒精会让他特别地放纵;我们惊讶于讲述者的渊博的知识,却不愿意“记起”他容不得不同的意见。
总之,我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那些我们不想听的事实,则往往被扼杀在萌芽中。
儿子偷藏了一个光盘在自己的背包里,被超市的人逮到了,父母坚信,这是坏朋友的刻意捉弄。
女儿说了一些对外国人很不友好的话,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其实,大人想说的是:“别跟我说这些,我心里有主意!”他们根本不想好好看看整件事,并且相信这种事只是偶尔发生。
对某些特定的职业群体,我们并不期待总是听到真话。让我们来看看这份职业清单:
我们不信任
政客二手车买卖商房产中介保险员
……
我们信任
医生药剂师律师
民意调查员
……
但是,人们有理由对这些“我们信任”的人的可信度产生怀疑——总是对病人说真相并不是医生的惯例;药剂师给出的药很多对病情毫无用处;律师会对代理人说谎;民意调查员也会编造数据……事实就是如此,大多数人都知道,但我们选择相信,相对于其他人,这些人对利益的追求会少一点儿。
社会评论家阿列克思·吕勒在《南德意志报》上写道:“一个好的谎言比无聊的真相有意思得多,但问题是,人们总是将两者混淆。”他讽刺了现代人轻信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的行为。
一本描写一名女记者在非洲冒险的书,却被证明大部分是虚构的,就像那些伪造的希特勒日记一样。
一些所谓的纪录片,比如关于童工在宜家工作的事件、3K党在艾弗尔山的集会,以及猎人怎样让狗去抓猫等,最后发现都不是真实的。
很多媒体工作者为了制造出轰动一时的新闻,视职业操守为无物,但大众却对此深信不疑。直到那些假日记和假纪录片的制作者被判刑,有些人还坚信那些作品都是真的。
6快乐的“虚构症患者”
优秀的说谎者必须只是偶尔说谎,并且只为消遣。
——[德国]威廉·布施
为吹嘘和炫耀而活的人
有人在朋友面前吹嘘自己买的东西多划算,即使他或她因此花了一大笔钱。我们在讲生活中的小故事时,也会明显地吹嘘,因为夸张一些更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使谈话更具消遣性。
一位原材料工程师说:“我在奥迪和梅赛德斯公司工作了将近十年。”事实上,他只是受雇于一家很小的公司,那家小公司曾为那两家大集团服务过。如果有人进一步询问,他就要开始大言不惭地编造“事实”了。
不过,吹牛是一种很拙劣的谎言,很容易被识破。吹牛总是参杂着自卑情结,因为我们所吹嘘的东西,往往是自己暂时没有的,甚至遥不可及的。但是,我们仍然热衷于吹嘘。
男人们会夸大自己开车漂移过弯的速度,或者吹嘘自己从汉堡骑自行车到汉诺威有多快。他们吹嘘自己的月收入,甚至吹嘘自己如何让女人欲生欲死。
女人们说的谎则不太一样。为了让女性朋友羡慕“天生的好身材”,她们咬着牙在跑步机上和每一克脂肪做斗争,但面对朋友仍会自信地说:“没办法,我已经吃得很多了,就是胖不起来。”很多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甚至从没吃过饱饭,在荧屏前却甩甩头发、笑意盈盈:“我确实是吃不胖的体质。”
还有一些人,他们似乎天生就为炫富而活。他们买车看品牌,买服装看设计师,连买副太阳镜也要看看是否出自某奢侈品制造商。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享受得起这种奢华。
以实用主义著称的美国人有一句套话:“在成功之前,先假装成功。”用到炫富这件事上可以解释为:“在买得起真劳力士表之前,先戴个假的。”或者“在成为有钱人之前,先假装自己是有钱人。”所以这个社会到处都充斥着山寨货,而我们也习以为常。
艾丽告诉我,为了好好整整她那些崇尚名牌的朋友们,她把一个奢侈品服装的商标缝在自己的旧牛仔裤上,那条裤子因此大获好评。没人识破这个小花招。
聊天室里的吹牛大王
大部分人都有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天赋”,如果我们确定听众没有机会去证实我们所说的故事的真假,对我们讲述的内容也没有经验,那么,我们很可能发挥这一“天赋”,把一切讲得更生动、更刺激、更浪漫、更富戏剧性,甚至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给一个陌生人或“半熟”的人打电话时,我们会过度称赞自己的优点;当我们是唯一一个去过某个度假胜地的人时,会夸大那个地方的吸引力——“钓鱼者”就是以此为生的。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小酒馆里,随便找个陌生的人聊天,比在熟悉的地方更容易和别人谈一些私人的事情。也许,人们永远不会有再见的那一天,所以,伤感的、尴尬的、夸张的……无论聊什么,都不必担心会被带进现实生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