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汉高祖皇后吕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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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避仇杀侨迁沛县,会豪杰巧结良缘(1)

公元前259年正月元,在赵国首都邯郸(故城在今河北邯郸)秦公邸,诞生一男婴。孩子的父亲异人(子楚)是秦国公子,当时正作为人质长期质于赵国,母亲赵姬为邯郸城著名歌妓,生得袅娜娉婷,秀美中带着几分妖野。异人少年得子,满面生辉,因爱子为正月出生,遂取名一个“政”字。这个赢政就是日后叱咤风云、改与中国历史进程的一个风流人物——秦始皇。

三年后的一天,在“西楚”沛县丰邑(今江苏沛县)的一家农户,又降生一个男孩。孩子的父亲人称刘太公,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人称刘媪,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夫妻俩先前已生育二男,此儿最小,因以季为字,取名为邦。

据说刘邦的出生与众不同,神秘色彩极浓。传闻刘媪有事外出,途经座池塘时,顿觉困乏,就靠在塘堤下闭目养神,在似睡非的朦胧状态下,蓦然见一金甲神人从天而降,立足身旁,刘媪一时惊昏过去。太公在家眼见雷电交加,天昏地暗,仍不见妻子归来,就忙不迭地四处寻找。当他来到池塘边时,只见一条蛟龙盘旋在刘媪身上,太公又疑又惧,不敢近前,待云收雾敞,才上前唤起刘媪,问她是否受到惊吓。刘媪声称:“我正在休息,忽见神人下凡,一时惊昏过去,现在才知是做了一个梦。”刘媪白是有身,生下刘邦,刘邦左腿有七十二颗黑痣,自然与众不同。这个传说显然是刘邦做了皇帝以后,儒生墨客为了论证汉室统治的合理性,才刻意把刘邦形象为“真龙天子”而编造的神话。

光阴似箭,一晃过去了三十余年,秦王赢政一举吞并六国,统一天下,做上秦王朝的始皇帝。

刘邦则生性懒散,不喜耕稼,专好四处游荡,结交朋友,又嗜酒如命,在阊巷寻花问柳。太公屡教不悛,斥之为“无赖”。他的两个嫂子意见更大,时常话里话外说家里白养了一个大活人,挑唆他的两个哥哥闹分家。太公无奈,只好让老大、老二另起炉灶,刘邦仍和父母一起过。刘邦成年以后,还是旧习不改,争逐酒食,有时怕回家受老人训斥,就去两个哥哥家食宿。不久,大哥过世,大嫂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刘邦不但不能帮助长嫂做些田里的农活,反而时常领几个朋友去混酒饭,这使长嫂越发厌恶他。

有一次,刘邦又带着几个朋友去长嫂家,长嫂不愿招待,就故意用杓刮锅,佯示羹尽。几个朋友听到刮锅声,知趣而去。刘邦进入厨房,但见锅上蒸气正浓,知长嫂逞刁使诈,也不计较,只长叹一声,掉头而去。《史记》称说刘邦“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其实,刘邦不过善于随机应变,未必胸襟开阔,不计前嫌。刘邦后来做了皇帝,尽封兄弟子侄为王、侯,唯独不封长嫂之子,当太公为长孙求情时,刘邦才不得已封长嫂之子刘信为羹颉侯。按《史记正义》:羹颉为山名。刘邦取羹颉二字为爵号名,显然暗含着对长嫂刮锅一事的报复和羞辱。

不久,刘邦在好友们的引荐下,谋得泗水亭亭长一职。亭是秦朝县以下一级负责治安的机构,亭设亭长一人,下设亭父、求盗各一人,主要职掌“逐捕盗贼”,维持地方治安,并负责一亭之内的民事纠纷,以及迎送过往官员等。亭长虽属半差役性吏员,但直接对县尉负责,又送往迎来过路的官员,倒也很适合刘邦的脾性。此时的刘邦已过而立之年,自然对个人的前途有所考虑,因此很注意同县衙内的实权人物交往,像功曹掾萧何、狱掾曹参、狱吏任敖、厩司御夏侯婴等县中豪吏都跟刘邦交往甚密。刘邦交友不分三教九流,凡志同意合者无不结为宾客,如以屠狗为业的樊哙、以织蚕薄为生的周勃等,他都广泛交结。萧、曹、夏侯诸人每过泅上,刘邦一定跟他们畅饮,倾谈肺腑,脱略形骸,偶尔也谈些国家大事。这些亡国之民对秦灭六国并无多少抵触情绪,反而认为六围之亡咎由自取,对秦始皇的功业都心怀敬仰之情。比如,有一次,刘邦西入咸阳(秦首都。在今陕西咸阳东北)服徭役,看到城阙巍峨,市廪辐辏,车马冠盖,络绎道旁,一种既妒又慕的情结油然而生。不多时,恰逢始皇帝大驾出巡,刘邦急忙退至路旁观望,只见秦始皇昂首端坐,表情凝重,随行朝官依次行进,一队队身着铠甲的武士前呼后拥,非常宏伟壮观。刘邦徘徊瞻望,喟然叹息道:“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一种追逐功名,效法始皇帝威严的心态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

刘邦由于职务之便,经常往来县府,免不了和樊哙、周勃之流到涌肆饮涌调侃。这一天,当他刚刚来到县上,就听有人议论说县里新住进一户姓吕的人家,还是县令的好友,吕家的三个姑娘,长得如何如何漂亮。刘邦听着也没介意,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了樊哙。樊哙乐呵呵地拽起刘邦的衣袖直奔酒店,并神秘地说有条重大新闻相告。进了酒店,樊哙也不等酒保端上小菜,捧起酒坛咕噜噜早把一一坛醇酒喝个精光,一面伸手抹一把沾满酒沫的连鬓胡子,一面眉飞色舞地夸起吕家小姐来。

原来,砀郡单父(今山东单父)有一吕姓大户,户主人称吕公,吕公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子名吕泽、次子名释之;长女名长妁、次女名吕雉、三女名吕媭。吕公因事与本县另一大户结下仇怨,遂酿成两大家族之间的武力械斗,后因势力不敌,被迫举家投奔沛县县令,县令不忘旧交,待为上宾,并安顿吕公在沛县定居下来。

这利血族复仇(或称报怨)的风气来源于原始社会,正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文中所说:“同氏族人必须相互援助、保护,特别是在受到外族人伤害时,要帮助复仇。个人依靠氏族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而且也能做到这一点,凡伤害个人的,便是伤害了整个氏族。因而,从氏族的血族关系中便产生了那为易洛魁人所绝对承认的血族复仇的义务。”这种习俗一直延续到阶级社会,尤其在中国这个以家族为基本社会结构的国度里更是如此。战国时期的秦国为鼓励耕战,商鞅变法时曾明令规定:“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并严格执行,犯者必究。秦民畏法,无不“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不敢轻言复仇。秦统一后,虽然把这条法令颁行全国,但毕竟百废待兴,无暇顾及民俗民风的治理,所以在原六国地区,复仇之风仍很盛行。吕公的家乡单父和沛县都位于微山湖的西面,处于今江苏和山东交界的地方,战国时属宋,宋灭后归楚,被称为“西楚”。战国时代的宋国,南边和楚国相邻,东靠齐、鲁,西近韩、魏;介于楚、齐、韩、魏几个火围之间,地居通要道,战争经常不断,民风强悍,复仇报怨,习于攻战。

这当儿只听樊哙声绘色地讲道:“那一天,我正在市面上卖狗肉,忽然队马车风尘仆仆地驰过,只觉一阵清香透过满街脯腥洒气扑面而来。我好奇地抬头望去,一下子就被坐在车里的几个姑娘的容貌慑住了。其中的两个以袖掩面,偷着拿眼左顾右吩。只有靠在车厢边上的那位,昂首挺胸,旁若无人,生得天仙似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双眸子楚楚动人,说真的,看得我口水都快淌出来了……”

“我说,你可别在那丢人了,你说的那个姑娘叫吕雉,漂亮是漂亮,可也有几分妖冶,几分坚忍。”不知什么时候萧何转了出来,站在樊哙身后插嘴说道。

刘邦本来一直津津有味地听着,扭头见是萧何,赶紧起身施礼让座。

萧何就座后,挺神秘地对刘邦说:“老兄,县令来了贵客,县里的官吏豪杰都纷纷持礼前去祝贺,你去不去呀?”

刘邦明知萧何是在调侃自己,乐呵呵地答道:“既然县令有贵客,我当然要去凑凑热闹,一酒会群杰吗!否则,不就显得我这个堂堂泗水亭长太小气了吗?”一席话说得二人哈哈大笑,刘邦捋捋山羊胡子,装出一副正经面孔,眼中却射出一道希望之光。

次日,刘邦身着褒衣大裙(祷裆),脚踏勾履,头戴纱帽,大摇大摆来到县衙。这时,萧何正在门前负责接待,对前来的客人高声喊道:“贺礼不满千钱的,坐在堂下。”当时,县令在公堂上设宴款待客人,还不像后世那样,以客人的身份高低排定座次,而是以贺礼的多少为序。刘邦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在酒宴上显示一下自己的才干,决不能错过这个露脸的机会,于是一本正经地递上贺笺,同时大声唱道:“贺钱一万!”实际上他分文没有。

吕公听说来了一位贺钱上万的贵客,又惊又喜,急忙起身把刘邦迎进大堂,邀至上座。吕公素来善于相面,看着刘邦仔细端详,只见他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漂亮的胡须,确实仪表不凡。再见他谈笑风生,举止潇洒,更觉得此人与众不同。这时萧何进来,见吕公对刘邦一脸敬重之情,就过来悄悄提醒他说:“刘邦向来爱说大话,不办实事,您可千万别上他的当。”吕公自信地笑笑,并不介意。

待到酒阑席散,客人们纷纷起身告辞时,吕公示意刘邦留下。刘邦会意,坚持到终席。等其他客人都走了以后,吕公对刘邦说:“我很早就喜欢为人看相,相过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贵相,不知你娶亲没有?”

刘邦爽口答道:“不怕您老笑话,只因囊中羞涩,至今尚无妻室。”

吕公接着说:“我有一个女儿,名叫吕雉,字娥妁,年已及字,想许配给你做妻子,请你不要嫌弃。”

刘邦对吕雉的容颜已有所闻,只是可望不可即,听吕公这般说来,当即翻身下拜,欣然应允,这桩婚事就算定了下来。

吕公送走刘邦,转身见妻子正一脸怒气地望着自己,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妻子怪罪说:“你经常和我讲娥妁有‘贵人’相,将来一定许配贵人,为吕家带来好运。如今沛令对我们有恩,来为他家公子求婚,你都婉言谢绝,可今天却要无端地许配给刘邦这个穷光蛋。”

吕公正在兴头上,耐心地对老伴解释道:“这些事哪是你妇道人家晓得的,你就相信我的眼力吧。刘邦乃大器晚成,将来一定发迹。沛令虽然有恩于我,但他一脸淫气之中暗含凶兆,将来不会有好结局。”妻子拗不过丈夫,只好作罢。

刘邦一个铜钱没花,不仅白乘了一顿酒饭,又唾手得到吕家如花似玉的二小姐,真是喜从天降,于是忙把这一特大喜讯告诉给萧何、樊哙等人。萧何调笑说:“真个老天有眼无珠,像刘邦这种靠打野食混日子的人,竟也能交上桃花运。哎,只可惜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樊哙一本正经地说:“谬哉!谬哉!刘大哥胸襟豁达,广交英雄豪杰,日后定能成大业……”

萧何逗趣道:“咂、咂,不晓得这狗屠什么时候也成豪杰了!也罢、也罢,如今刘季娶二妞,你樊老弟也找吕公相相面,看能不能把老三嫁给你。”

樊哙挺起脖子,很不服气地回敬一句:“这也未尝不可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本是一句笑话,许是天公捉弄人,啦隔不久,吕公还真的把三女儿吕媭嫁给了樊哙。

刘邦跟吕雉成婚后,继续在泅水做亭长。吕雉在丰邑家乡侍候老人,刘家并不富裕,仅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故也常到田问做些农活。新婚伊始,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吕雉虽出身大户人家,可也并不娇气,家里家外的事儿经她料理,都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又心灵手巧,生性妩媚,把个刘邦惹得隔三差五就告假回家,夫妻俩便天天厮守在一起,如胶似漆,没多久就喜得一女,取名鲁元,就是后来赵王张放的妃子。过了三年,又生下一子,取名刘盈,就是后来的汉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