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智鉴】
伯乐与秦穆公论相马
在《列子·说符》中记载了伯乐与秦穆公论相马的对话,现摘录如下:
秦穆公(春秋时秦国国君,公元前660-前621在位)谓伯乐(以善相马着称,秦国人)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耳使求马者乎?”伯乐对曰:“良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马者,若灭若没,若上若失,若此者绝尘弭悦。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臣有所与共担缠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穆公见之,使行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牧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骤。穆公不说,召伯乐而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者!色物、化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伯乐唱然太息曰:“一至于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皋之相者,仍有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
这段对话的意思就是,秦穆公对伯乐说:“你年纪大了,你的子孙中有没有可被派去寻求良马的人呢?”伯乐回答说:“良马可以靠外表的形态、骨架去鉴别。但是要说到天下最出众的马,却只能靠一种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神态气色来鉴别。这种马跑起来快得马蹄不沾尘土。驾车快得不留车辙。我的子孙在相马方面都是下等人才,他们可以鉴别出良马,却鉴别不出天下最出众的神马。有个和我一同担柴担菜的朋友,名叫九方皋,他在相马方面的功夫不在我之下,请让我引他来见您。”穆公于是召见了九方皋,派他去访求骏马。过了三个月后,九方皋回来报告说:“已经找到了一匹骏马,这马正在沙丘上。”秦穆公问道:“是匹什么样的马呢?”九方皋回答说:“是匹黄色的母马。”秦穆公便派人去沙丘上取这匹骏马,一看,却是一匹黑色的公马。秦穆公得知后,十分不高兴,便把伯乐叫来并对他说:“坏啦,你推荐来让去寻求良马的人就是连马的颜色、性别都不能区分,又怎么能鉴别出马的优劣呢?”伯乐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九方皋相马的技术竟是如此高明啊,这正是他大大超过我的地方。像九方皋所着眼的,纯粹是马的内在神韵,他只要得到马内在所具有的出众品性,就可以完全忽略这马的外表,他只看重马的内在品质,而不看重马的外表。那些应当受到鉴别的方面,在他眼中暴露无遗,而那些不值得在意的地方在他眼中都隐匿起来。也就是说,他只注意观察应该注意和重视的方面,根本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像九方皋这样的相马技术,有比相马本身更宝贵的意义。”后来那匹马被送来了,一看,果然是天下难得的骏马。
这段对话说明,伯乐相马的神技历来为人所叹服,而他无私推荐贤人的品格更难能可贵。秦穆公让他推荐一个善于相马的人来代替他,他没有推荐儿孙亲属,而是不遗余力地荐举了相马技术高深的九方皋,从而确保了在自己身后,仍然会有真正的“天下之马”脱颖而出。
伯乐相马,注意马的内在本质,而不注重马的外形,九方皋相马更是如此。相马如选人。现在,有些执政者,在选人用人方面,缺乏伯乐荐贤为公的精神,更缺乏九方皋的才能,他们中有的只为自己着想,想的只是“位子、儿子、粟子”,而不想党的事业、国家的事业、人民的事业是否后继有人。有的选人只看是否“听话”,是否能“按自己的意图办事”,是否维护自己的“独立王国”。而根本不看其是否忠于党、忠于国家和人民,是否具有真才实学,是否能够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为人民群众谋福利。这样,往往让一些心术不正的投机者得到重用,使真正的人才被埋没。这是完全不可取的。你想得到真正的人才吗?那么,就请学习一下伯乐和九方皋。
李广与程不识的不同之处
精明强干的人,善于随机应变,但缺乏深思熟虑;深思熟虑的人,深谙静默安处的道理,却行动迟缓,缺乏机变。就像太阳能生辉,光焰外射,却不霓内照;金水能内映成像,却不能外照。这两种情况正是阴阳两性的区别。汉代李广和程不识就分别是这两种类型的人。
聪明的人大致可分为两种:聪明外向和沉思内秀。
聪明外向的人说了就做,办事干脆利落,迅速果断,手段娴熟老辣,绝不拖泥带水。缺点是较少进行深入细致、周密的思考,凭直觉、经验和性情办事的成分稍重,因本人有力量,也聪明,算得上是有勇有谋,但总的来说勇多于谋,深思熟虑较少。这样办事,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也有可能忽略了某些轻微细节而埋下隐患。
沉思内秀的人长于思考,出谋划策兼顾方方面面,给人行事细密周全的感觉。他们做事不像聪明外向的人那样轰轰烈烈,但能按部就班地把事情推向胜利。他们的缺点是机敏果断不足,缺乏雷厉风行的作风,身手不够敏捷。可能会因过于求稳而丧失机会。他们事无巨细,都会留心,又知道轻重缓急,比较小心,大事情上不糊涂,能把握方向。
这两种人都有开疆拓土、勇力进取的能力,前者以勇敢闻名,后者以稳重着称,做事风格虽不尽相同,但都是独当一面、办事稳妥的将才。
李广与程不识都是西汉名将。李广的祖上李信是秦国大将,曾率数千人攻逐燕太子丹(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并生擒之,后因夸口用20万人可灭楚国,失败而归。李广生得一双猿臂,精于骑射。一次率百骑突击于大漠之中,追杀三个匈奴射手。大漠沙盛雪,溯风挚凛冽,旷野驰骋,李广一马当先,独弓射杀二人,生擒一人,返回途中与数千匈奴兵不期而遇。汉兵顿时惊慌起来,想在大敌逼近的大漠中奔逃。李广急忙拦住说:“大漠旷野,如何逃脱得了性命?不如留在这里,他们反而会起疑,不敢贸然进攻。”
李广率百骑大模大样地进到离匈奴兵二里处,命兵士下马休息。匈奴兵素闻李广勇名,疑惧未定,不敢出击。有白马将走出匈奴阵列,李广飞身上马射杀之,归队后命兵士们歇马解鞍,卧地而息。
由日暮相峙到半夜,燕山月似钩,旷野静默,匈奴兵终不敢击,又怕中埋伏,竟悄悄撤退了,李广将士全身而还。李广勇猛善战,又会用兵,而且体爱下属,所得赏赐全部分赠部下,领兵40余年,家无余资。行军打仗没有严格的命令约束,宿营时人人自便,不设哨岗,但从未遭到袭击。兵士部属们都愿意为他效死命。
与李广同时的程不识,也是边关名将,以治军严厉着称。行军打仗纪律严明,号令整齐,宿营时多设岗哨,兵士不得乱走,因而也不曾遭到袭击。程不识说:“李广治军很简单,但如果敌兵突然发难,恐难以自保。但军士却能因其宽松仁爱而死命以效。我军虽然严肃紧张,少了活泼气,兵士也不自由,但能团结凝聚,从不懈怠,听令而动,因此敌人也不敢侵。”相比之下,匈奴兵更怕李广,兵士们也以随李广为乐,而苦从程不识。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评论道:
治军以严为首,如无制度约束,就太凶险。李广让士兵自由活动,以他的才能胆识,可以这样,但其他人则不可这样。效法程不识,虽然无功,但不会失败;效法李广,又无李广之才,则祸患暗生,不被敌人击败,就会因内讧而败。
看他们的行动风格可以判断,李广称得上聪明外向的人才,程不识属于沉思内秀之人。他们都是当时名将,都能建功杀敌。但二人结局并不一样。士卒苦于程不识,但程不识因严谨自律,最后官至太中大夫。李广骁勇善战,立功无数,名震天下,因不服老,随大将军卫青出战匈奴,迷失道路,没能按预定计划与卫青合围匈奴,致使单于夜遁逃。按军法,失期当斩。回京途中,李广喟然长叹:“广年60余岁矣,终不能复对刀笔吏。”于是拔刀自刎而死。士卒百姓皆为之涕泪。
王莽谦躬未篡时
唐代着名诗人白居易写过一首《辨才》诗,为世人所熟知:
劝君一法决狐疑,不用烧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曰,王莽谦躬未篡时。
倘使当初身便死,一身真伪有谁知。
这首诗讲的是辨察人才之不易。“辨才须待七年期”,考察一个人的是非善恶,不能看一时一事,至少要用七年时间。这里以王莽为例,说明知人之难。
古人囿于封建正统观念,对于篡汉自立的王莽一笔抹煞。这种看法有失偏颇。但是,王莽为了篡权的需要,在此前后的表现判若两人,有迷惑世人之处。我们体察《辨才》一诗本意,借此说明知人论世之难。
王莽(前45-公元23年)是汉元帝皇后王政君的侄子。成帝时,王氏家族显贵。因为莽的父亲王曼早死,未及封侯,王莽在王氏子弟中算是比较寒微的一个:“莽独孤贫,因折节为恭俭,勤身博学,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养孤兄子。”给人以恭敬、笃慎、勤恳的印象。大司马王凤(王莽的伯父)病重,王氏子弟只知享乐宴游,惟独王莽“侍疾,亲尝药,乱首蓬面,不解衣带连月。”因此,王凤对他很有好感,有名望的大臣也纷纷上书称赞王莽。汉成帝顺水推舟,封王莽为新都侯。王莽参与朝政后,待人更加谦躬,处事更加谨慎,不久,升为大司马尚书事,总揽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