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浅腊侵年,冰雪破春妍。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
蝶恋风寒痊愈时年关已过,这个春天来得特别早,万物争春,景色宜人,在小屋憋闷已久的她信步走出了寨外,来到了天梯的上方。天气日暖,可是从崖下鼓噪而来的长风依旧凛冽,吹得她长发与衣袂齐飞,恍若落入凡尘暂歇片刻的仙子。
远处的山峦退却了白雪的冬装,换上了新绿的颜色,如此美景却化解不了蝶恋心中的苦寒,那失去至亲的痛苦依旧如万年冰山一般驻在她心底的深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奈何仇人近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几月来,偷袭、下毒无所不用,却始终没有办法能将独孤如愿置于死地,他总是能安然避过,这深深的挫败感让蝶恋心中仿佛被蛇蝎撕咬一般的难受,恨不得亲手将独孤如愿千刀万剐!
思绪万千,一阵冷风袭来,让她刚刚恢复不久的单薄瘦弱的身子微微颤动。此时风儿拂过叶片发出了一阵阵的轻响,蝶恋清楚地知道在这高山之巅,是不可能有什么植物生长的。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去之际,眼前的不远处闪过一抹亮色,那是巨石的缝隙里坚强生长的一株色彩艳丽的小花,花瓣层层叠叠,就仿佛是数只美丽的蝴蝶落在了花朵之上。
“这是…蝶恋花?”
蝶恋忍不住轻声低语起来,这是她最爱的一种花朵,整个草原都很难寻见,却不曾想到它居然会在这里冒着苦寒坚强地绽放……
话一出口,便不由自主地向着蝶恋花生长的巨石走去,一直冷若冰霜的容颜第一次展露了笑容,彷如一股温暖的春风吹开了满山的鲜花那般动人美丽。
这一幕落在了半倚在墙根之上,观望已久的独孤如愿的眼里,竟是那般的如痴如醉!他默默地看着蝶恋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出声响来,惊扰了这位跌入凡尘的仙子。
而这刻的蝶恋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灼灼地瞧着自己,她的整个心思已经全放在眼前的这株小花之上,那幽香早已沁入心脾,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它靠近……
就在迈出步子,她的指尖即将触及花瓣的一刹那,她脚下的山岩突然碎裂开来,那是一块被风霜侵蚀得松散不堪的岩石,等蝶恋明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想要抓住些什么来固定身形,却无奈山崖上空无一物,坠崖已成定局,也许在她心里还有无数的遗憾,却只能涩笑一声,放弃了自救,任由身体在冷风中向崖下滑落!
电光火石间,独孤如愿几乎就在蝶恋跌下山崖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奋身一跃,与她一起坠下了山崖……
山风呼啸,急坠中,独孤如愿拼力来到了蝶恋的身下,伸手将她稳稳托起,脚尖猛地踩在天梯之上,半空中的身形停顿的片刻间,蝶恋已经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还未取我人头祭奠你的父亲,为何就这么快急着去死?”
独孤如愿说话间,已经带着蝶恋上到了悬崖之上,他的非凡轻功着实让他怀里的蝶恋深深吃惊。
“放开我!”蝶恋从独孤如愿的怀里挣脱出来的一瞬,盈盈的眸心便涌起了一抹怨色,狠冷的目光落在了独孤如愿俊俏的面庞上,紧咬着发白的下唇,竟再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独孤如愿向眼前的女子投去一眼,脚尖立刻在地上划出一个只能容下一人的狭小圆圈:“你如此恨我,就得拿出真本事来,我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若你能够在十招之内将我打出我现在所站的圆圈之外,我就把人头给你!”
蝶恋听他一说,也未有多言,凝神摒气,顿时气旋围绕,衣袂无风自动,独孤如愿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也别怪自己心狠手辣,如果能将他击毙在此,又何需非要将其打出圈外?多此一举?想到这里,一道道寒气慢慢在她身体里凝聚,洁白如玉的双掌渐渐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是柔然圣女传授给她最强的一招——玄霜傲雪。
独孤如愿其实并不敢大意,蝶恋的功夫他心里是清楚的,从皇宫初遇时两人就相差不远,只是她一直身受重伤才敌不过自己。这圈子本就狭小蝶恋若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也并非难事。只是他心里对眼前的女子有着一种自己说不上来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自己可以陪她胡来,即便真的受了伤去,也是无怨无悔的。
此时独孤如愿气沉丹田,无数真气已经于他周身经脉急转而出,渐渐地汇集在他双臂之中……
“贱贼,还我父亲命来!”
蝶恋低斥一声,身子急冲而至,双掌在胸前交汇猛然推出,毫不留情地印向圈内的独孤如愿。独孤如愿心神合一,手腕一抬迎向了蝶恋,四掌交叠在了一处,瞬间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股巨大的力道裹挟着丝丝寒气窜入独孤如愿身体之中,蝶恋丝毫没有手软,直攻他心脉而去,寒气迫人,一旦被其攻入,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是必死无疑的。独孤如愿立刻调整气息护住心脉,全力将入侵体内的寒气化去。
蝶恋身形犹如幽灵一般紧贴着独孤如愿急转,双掌不断拍出,招招置人于死地,可就当蝶恋倾尽全力再次向独孤如愿进攻之时,独孤如愿未有再出手阻挡。他的故意失守被蝶恋瞧在眼底,可是再要收回手来已然来不及了,独孤如愿心口被她狠狠地拍了一掌,顿时嘴角就溢出鲜血来。
蝶恋本想停手,可一想到父仇未报,又何必在乎趁人之危,她也无暇顾及其他,全力施为,独孤如愿再中杀招,口中鲜血狂喷,脚下却依旧稳如泰山,一动未动。
十招已过,蝶恋输了!
看着独孤如愿,蝶恋陷入沉思,眼前的男子不闪不避硬接她十招,非但未死,连动都未动分毫……
“你为何不再还手?”
独孤如愿听到她的话,回望她一眼,立即抬手擦去溢出嘴角的血渍:“你已经输了,看来还是你学艺不精,制服不了我,以后你我就再无恩怨了……”
“我杀不了你,活在这世间也不再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死了痛快!”
蝶恋冷狠的目光落在眼前男子俊美的脸上,绝望至极,举起右手掌便要向自己的额头拍去……
“住手!你根本不是袁肆周的女儿。”
耳边突然一声暴喝响起,蝶恋抬至半空的右手猛地停住,转头向来人瞧去,只见药叟飞奔而来,苍老的声音颤动着,一字一句地对蝶恋说道:“袁肆周非但不是你的父亲,他更是你真正的杀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