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瓜
一
很早以前，哈密这地方是太阳王管的黑水国。那时候这里有条黑水河，河水浑黑，黑浪滚滚。太阳王的儿子就住在这里。这里的人过着游牧生活，吃的是牛羊肉，喝的是牛羊奶。顶多拿羊呀、马呀、牛呀的和外地人换些粮食吃，压根没见过哈密瓜是什么样子。
有一天，太阳王的儿子对太阳王说：“父王呀，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老汉给我一个瓜，非常甜。他叫我一直朝东就能找到这个瓜。父王，我要到那里去，带些种子回来，让我们黑水国的人们也知道这瓜的味道是啥。”
太阳王说：“孩子呀，咱们这里除了黑水，就是戈壁，凶险得很。你要去，也得派武将跟上，保护你。”
儿子说：“父王，我就一个人去。要不磨炼磨炼，怎么有能力继承你的王位呢？”
第二天，儿子就背上干粮，穿上靴子，又在马背上驮了好几双靴子，赶着一群羊走了。
也不知翻了多少大山，过了多少戈壁，几双靴子都穿破了，马也跑死了，羊也吃完了，来到了一个地方。山尖尖上住着一个老婆子。他就问了：“老妈妈，听说东方有一种瓜，甘美香甜，你听说过吗？”
“娃子，这种瓜有是有，不过就怕你拿不上。就是在东方那个山，山东边的那个洞里，有一个蛇王专门保管着这种瓜。每一年，都要收不少瓜放在洞里，专供他一人吃。洞门上，还有人看守呢，白天、黑了的不睡觉，严得很。娃子呀，你想得到这个瓜的种子，只有等到三月初五的那一天，蛇王要到海里面跟龙王喝酒去呢。就在他们喝酒的两个时辰中间，才有可能取到瓜。弄不好，还得搭上一条命。”
太阳王的儿子说：“老妈妈！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一定要把瓜种拿回来。”
“好吧，娃子，你去吧！要能拿回来，也叫我老婆子尝上一口。我在这住了几百年，只闻过瓜的味，还没吃过呢。”
按照老婆子指的往前走，走到地方正好是三月初五。他站到山头上一看，那个蛇王就在对面山上，洞门上看守的人连胡子都能看得清，又见蛇王将要到龙王那去了。他再朝山下一看，陡得就没法说，一下发开愁了。你想嘛，下山几十里，上山又几十里，没有一天时间能行吗？正发愁呢，看见边崖上有一棵树，就想了个办法：解下缠在腰上的带子，绑在树上。不够长，又把袍子撕成布拉条子，搓成绳子。弄结实后，吊上就像荡秋千一样，一荡就过去了。很快跑到那个洞跟前，见看守还在睡呢。他钻进去，见扯扯秧秧的一山洞里好多的瓜，赶紧把瓜装了一褡子。转身就跑出洞，一看，山头可荡不过去了。没办法，只好往山下跑，再往山上爬。还没有跑到山下呢，蛇王喝得稀里马哈回来了。一看：有人偷我的瓜了。这可是我家的宝贝呀，今天到海子龙王那里吃酒，才带上了一个。可今天就让他摘了一褡子，这还了得！想追呢，一看，脚底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喝多了嘛，头昏脑涨的，追不成了，就对着他吹了一口气，把偷瓜的人变成了一条大黄狗。
太阳王的儿子扭头一看，自己一身的黄毛，被变成了大黄狗，很伤心。心里可清醒着呢，心想：咋么说也得把瓜驮回去。把褡子挂在脊背上，紧跑慢跑，找到了老婆子，就说：“老妈妈，你看咋办呢？他把我变成一条狗了。”
“娃子，我多年了也没吃上个瓜，让我老婆子尝上一口，也算没白活。你要想变成一个人，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要有一个姑娘真正爱上你。这个姑娘给你做媳妇的晚上，你就能变成人，不然嘛，你永远只能当个大黄狗了。”
太阳王的儿子给了老婆子一个瓜。老婆子吃了一个瓜，种子留下包好给他。他就把种子放在褡子里背在脊背上，继续往回走。走啊走，有一天，走到一个有钱人的门上，天黑了，就找了一炕烟洞钻进去歇下，这里有热气。这家有钱得很，可以说在当地是首富。半夜里，下了一场雪。这里好久没下雪了，天气旱得很。大家一见下雪高兴坏了，屋子里的伙计、丫头都跑出来，连小姐眼热了也跟了出来。渐渐村子里的人都出来庆祝呢。好多的姑娘小伙子在场子上跳舞玩耍。太阳王的儿子也就从炕洞里钻出来，挤在人群里看。这家的三姑娘也跳着呢，长得模样好，身材也好，跳得也好。她一跳，跳的人都站下看。跳完了，大家就你追我赶的。三姑娘跑到一个地方藏下，半天了，也没人来找，三姑娘就哭了。下雪天，冷得很，三姑娘穿得单薄，冷得缩成一团。这时一只大黄狗跑了来，狗的毛厚，硬是把三姑娘暖热乎了。狗又认路，三姑娘就跟着狗回家去了。
三姑娘看这个狗，黄毛油光闪亮，个头高大，见到人又亲热，又不咬人，还通人性，摇头摇尾的样子，就把他抱回房里。天天给他喂吃的，给他洗澡，和他玩得很熟。她每天给他说话，狗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好像能听懂呢，三姑娘就更喜欢了。
每到春天，这地方都要举办集会。会上要跳舞，这是青年男女求婚的日子。跳舞时不分男女，都下茬的跳，一直跳到累倒在地才罢。你倒在哪个姑娘或小伙身上，两个就结婚。到了这一天，三姑娘把“大黄狗”也带上去看热闹。他往那里一蹲，前爪子一支，尾巴摇着看三姑娘跳呢。跳过来，跳过去，白天跳，晚上跳。三姑娘也不知怎么搞的偏偏在狗跟前一不小心，一下跌了个马趴，齐齐倒在狗身上。跳舞的小伙都哄堂大笑：“跌倒在狗跟前，按习惯就要嫁给它。唉，三姑娘找了个狗男人了。”
大家都歧视她，看不起她，把这个三姑娘气得不行。她心想：“这是老天爷安排的婚姻呀！”就伤心地把狗抱回家了。
这时狗却开口能说话了：“姑娘你不要伤心，我并不是一条狗。”接着就把自己变成狗的经历说了一遍，又到那个炕洞里把瓜拖出，让三姑娘家里人吃个新鲜。
三姑娘说：“别说你是个王子，你就是个狗我也喜欢你呢。你一心为国家百姓，我一定会真心爱你的。”
狗说：“春天来了，我现在就开始往家走，把我背上的瓜种子一直种到我家门口。等瓜熟了，我就顺路来接你。”
“咋么说咱们也要结婚过一晚上，等你变成人再走。”“不咧，变成人就走不脱了。”
狗在头里跑着呢，一边回头看着三姑娘。三姑娘就跟在后面，看他扒下一个坑，下一粒种子，扒一个坑，下一粒种子。一路上就这样种着、走着，一直到看他种着走远了，看不见了，才回来。
三姑娘就成天看瓜。看瓜出芽了，看瓜扯秧了，看瓜开花了，看瓜结出绿茸茸的小蛋子，实在等不及了，就顺着瓜秧找上去了。
走呀走，脚底起泡了，衣服也穿烂了，浑身是伤。连瓜秧子都染红了。现在你细细看瓜秧子还有些血色呢。一直到瓜熟的时候，草地上到处是瓜香，远远地看到一个英俊的小伙骑在马上一路跑来了。心想：这是谁呀？其实，这就是那个狗，他获得了真正的爱情，用不着结婚，瓜熟就变成人了。并跟太阳王把自己的婚姻说清楚了，太阳王很高兴，叫他骑上马快把儿媳妇接回来。
小伙跑到三姑娘跟前，从马上一蹦跳下来，说：“我嘛，就是太阳王的儿子。我有了真正的爱情，就变成原来模样了。”两人就高高兴兴骑上马回家，举行了隆重的婚礼，黑水国的人都来庆贺，吃上了甜美的瓜。
哈密瓜是太阳王的王子历尽了千辛万苦从蛇王那里运回的种子。人们吃瓜的时候，都要拿刀把瓜屁股切一下，还给太阳王的王子，让太阳王王子知道哈密人是永远记住他的。
哈密瓜是太阳王的王子在哈密第一次种下的，所以太阳光照的时间就特别长。不信你去问问气象台，哈密太阳光照射时间在世界上是少见的。
讲述：刘德 采录：郭晓东张廷国
二
当年火焰山，烈焰冲天，周围几十里，寸草不生。自打唐僧西天取经，孙悟空骗得宝扇扇灭火焰，户家人才算得了救。这就栽树种田植草养畜，日子才算红火。就在这时候，东湖碱滩上，长出一棵小苗苗，一个户家老汉见了觉得奇怪，这是啥苗苗呢？咋没见过呢？老汉家嘛，反正没个事，就在周围打个埂子，早晚提桶水浇上。哎，这棵小苗，越长越大，就在大热天开了花，结了个尕瓜瓜。老汉越觉得新奇，用刀把尕瓜瓜切开，一肚子种子，一尝，怪甜的。老汉这就把种子晾干放下。第二年春天种子种下，出苗后，老汉觉得上点粪吧，上啥粪呢？户家人嘛，不是羊粪，就是牛粪、马粪、人粪一类的。老汉心细，种了好多，把羊粪、马粪、牛粪、人粪，分别上上。咦，上羊粪的秧子结的瓜最大，味道最甜，怪好吃的。左邻右舍一看，老汉家种的瓜，好吃得很，都学着老汉种瓜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这瓜越种越甜。老汉住的前后三庄的户家，没有不种这瓜的。有一年，边疆骚乱，胡人反叛，这个老汉逃荒来到了哈密，住到黄宫①了。那时候嘛，一个逃荒的老汉，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靠开荒糊口。老汉就在开的荒地上把瓜种上了。逃荒新到的地方，哪还有羊粪上地呀？老汉没办法，砍了许多草，想压些绿肥。这个老汉嘛，就是那么个细心人，他把这几行瓜压这种草，那几行瓜又压那种草。长出的瓜一对比，唉！压下苦蒿的瓜，个子大，味道甜，老汉记下了。
正在瓜熟的时候，边境叛乱平息，尉迟敬德带领大军返回京城，路过哈密，当然要在哈密休整筹粮了。正巧，把帅帐就扎在了黄宫。老汉看到尉迟敬德大帅一路征伐的辛苦，挑了几个瓜，献给了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几年征伐，驰骋疆场，哪有工夫坐下来，细品瓜甜饭香呢？老汉献瓜时，正是敬德心闲无事，一心休息的时节，尉迟敬德为谢老汉，当面尝瓜。一尝，瓜咋这么甜？惊奇得脱口说：“哈密瓜真甜！”一面赏赐了老汉，一面差人把老汉的瓜全部买下，犒赏三军。一下子，“哈密瓜”的名字传遍了全军，打那开始，这个瓜就得了名字，叫“哈密瓜”，后来，还作为贡品给皇上进过呢。
事隔了这么多年，给哈密瓜上粪，最好的还是羊粪和苦蒿。不信你到农户家问问去。
讲述：杜秀珍 采录：张丹
注释：
①黄宫：啥密市陶家宫乡一个自然村，位于陶家宫乡政府南两公里处。哈密王曾在村内修土渠，引水垦荒，修建宅院。黄宫也叫作皇屯，是由中央政府开垦的。
三
很早以前，五堡有一个青年，靠放羊、打柴为生。上有老母下有弟弟妹妹，日子虽过得很穷，但人很善良，忠厚老实，肯帮助人。
一天他赶着毛驴车到戈壁滩打柴，恰巧遇见大黄风，风吹得石头跑，把他吹到很远的戈壁滩上，迷了路。在戈壁上，转了一夜也没转出。天快亮的时间，远远地见那个地方有个人趴在沙包上，就走到跟前。一看，是个老汉家，瘦得像个劈柴，倒在那，已经快死了。青年就把自己背的葫芦里的水全给老汉喝了。
老汉苏醒以后，就说：“娃，葫芦里没水了，你咋办？”“我年轻，死不掉。”老汉就要走，青年又把他袋里的一点干粮让老汉拿上。
老汉走了，青年走着走着，又饿又渴，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身穿长袍、头缠白布的老人，对他说：“我看你心很善良，今天特送你一个宝贝。你把它吃了就能回家。”说完从褡子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绿生生、毛茸茸的瓜来。他一下惊醒，眼前啥也没有，手里果然有一个黄色的只有拳头那么大的瓜。他掰开就吃，甘甜可口，又解渴、又解饿。
吃完头脑就清醒了，也不饿了，也不渴了，方向也认清了。心想：这是个好东西，是神仙给的，我要把瓜种子带回去种下。他将瓜子包好，也顾不上找毛驴车，就直直地回去了。
春天了，他在家门前长过苦豆子的一块荒地上，架起二牛抬杠，犁呀犁，这么犁呀那么犁，也不知犁了多少遍。在这块地中间，拿葫芦背上水来，把地中间浇了个透，种下了带回来的种子。不久，瓜秧长的旺得很。瓜秧把这块地都长满了，全是秧子。瓜只结了一个，长的有一间房子那么大。
秋天瓜熟了，他把乡亲近邻都请来品尝他种的瓜，甘甜可口。吃了这瓜，没劲的有劲了，有病的没病了。在戈壁滩上，这个瓜救了青年，以后人们在戈壁上吃瓜总是把瓜皮倒巴拉放下，好让在戈壁上迷路的人吃了长劲，解渴。
这消息传到哈密王的耳朵里了。他带了很多人马，也来到这个庄子上，看到这么好的瓜，心想：我如果将这瓜进贡给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赐。于是手下人上去就抢，户家人冲上去护瓜，与他们打起来了，眼看就要被他们抓住了。瓜突然滚动起来，只见那瓜滚过来滚过去，把哈密王的人马压得吱哇乱叫，最后瓜直朝哈密王滚去，把哈密王吓瘫了，一动也不敢动了。
滚到哈密王跟前，瓜说：“只要你今后不欺压百姓，每年给种瓜的一百两银子，一百担粮食。由种瓜人赶车亲自送我，我就同意你把我进贡给皇上。”
哈密王哪里还敢不答应？赶快拿出银子与粮食如数给了种瓜的户家人。种瓜的户家人第二年春天赶了三套大马车，拉着哈密的土，装上哈密的泉水，种上瓜，跟哈密王到北京进贡去。春天走，秋天才到，瓜也熟了。到了北京，皇上一吃，不甜，咋咧？没放上苦豆子，头一回种瓜，瓜就养成了这个习性。咋办？二一年，再去。带上苦豆子壅在瓜根，一路走去。皇上一吃，呀，这么甜，赞不绝口呀，连声说：“哎呀，从来没吃过这么好这么脆这么甜的瓜。你们哈密的瓜真是天下奇瓜。”
从此就把这瓜封为“哈密瓜”。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这瓜叫哈密瓜。
讲述：林得财 采录：郭晓东张廷国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