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历史战争大事详解:近代战争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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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法战争(1883年12月~1885年4月)(5)

为了策应西线的军事行动,打乱北圻法军西守东攻的作战部署,清政府曾命令东线清军乘北圻法军转入防御之机,主动出击,先发制敌。但是,潘鼎新根据李鸿章“切勿攻坚伤精锐”等指示,仅以小规模的出击牵制船头方向的法军,作出一点策应西线作战的姿态。12月16日,中路清军二千人在纸作社(船头东北)伏击法军巡逻部队,毙伤敌军百余人,取得了胜利。年底,东路湘军进至船头东面的丰谷,准备配合中路进攻船头。1885年1月3、4两日,丰谷清军突遭法军四千余人猛烈攻击,“王德榜督军苦战,死伤颇多,因少后门枪,且子药已尽,势难抵御”,被迫丢弃大量物资,撤回车里。潘鼎新恐法军由那阳迂回苏、王两部之后而攻取谅山,急忙从谅山调淮军两营守那阳,并要求清廷迅速增援。

在此以前,两广总督张之洞也认为法军专注谅山,“桂军各道分防,兵力尚薄,必应由东路再增劲兵,以收犄角夹击之效”,于是命冯子材率粤军十营,总兵王孝祺率淮军、粤军共八营,分别由钦州、梧州起程,经由广西赴越。由于谅山吃紧,冯子材以八营由上思州直接入越,协同王德榜部守东路;自率两营赴龙州筹办粮饷军械和招募新兵。王孝祺部中途哗变,溃散近半,至龙州时不及二千人。

1885年1月底,法军第一、第二旅主力七千余人,在船头一带集结完毕,准备转守为攻,向广西边境大举进军。法军扬言分两路前进:一路攻谷松,一路攻车里。实则全军指向谷松,并力进攻中路。

潘鼎新企图阻止法军进攻,命中路清军(包括新配属的董履高部五营)前出到竹山附近高地设防。2月4日,法军集中炮火轰击竹山清军营垒,随即展开猛攻。守军顽强抵御,但因仓卒移防,工事不坚,伤亡甚众,被迫后撤。次日,法军再次发起攻击,守军不支,退守谷松。2月6日,法军在炮火掩护下猛攻谷松,清军被迫撇至谅山南面三十五里处的委坡一带。

中路清军溃败,谅山垂危。“东西两军相去远,闻调赴援,一日之间号令屡改。”潘鼎新时而令王德榜、杨玉科等部回援谅山,时而令其仍扎原处,时而令其夜袭法军后路,最后又令其飞援谅山,但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就在2月12日,法军攻占委坡,潘鼎新于当夜逃离谅山入关,苏元春随之率部退入关内。2月13日,法军未经战斗,即占领了战略要地谅山。

至此,法军在东线达到了预期的作战目的,波里也随即于2月17日率领第一旅(约三千人)离开谅山,以便经河内赶赴西线,解救被围千宣光的法军。

谅山弃守后,冯子材毅然以守关自任,亲率一营从龙州赶到镇南关,和王孝棋部一起拦截溃散兵丁,并急调协守东路的冯军八个营回守镇南关。可是,潘鼎新竟“告以守关无须该军,令仍顾东路”。

2月19日,西路杨玉科部自观音桥,屯梅绕道撤至文渊(今同登)。杨玉科以主力防守文渊两侧高地,自率一部驻镇南关。2月23日,尼格里指挥法军第二旅进攻文渊,守军浴血奋战,节节抵抗。杨玉科亲临前线指挥战斗,阻止了敌人的前进。但由于清军发射的炮弹多未爆炸,未能予敌以大量杀伤。午后,杨玉科中炮牺牲,守军随即溃散,退入关内。法军乘势侵占镇南关,前锋一度侵入我国境内近十公里的幕府附近。

由于兵力不足,补给困难,加之不时受到当地群众武装的袭扰,法军于2月25日炸毁镇南关城墙及其附近工事,退回文渊、谅山。根据波里也离开谅山前的指令,法军在镇南关废墟上立一木牌,上书“……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但是,当地军民在同一地方写着:“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以此作为对侵略者的回答。

冯子材闻镇南关失守,立即疾驰二百余里,由东路统兵回援;王德榜也率部赶回,驻于镇南关东面三十里的油隘一带。

潘鼎新则畏敌如虎,在文渊战斗之前,即由镇南关继续后逃至幕府。2月23日,正当文渊前线激战之际,他又经凭祥、海村连夜逃到关内一百余里的龙州,由于遭到当地各阶层人民的愤怒斥责,“始乘船由水路返海村,日驻岸,夜驻船”。事后,他竟谎报自己在文渊战斗中“督亲兵助战,枪炮声震山谷,逆党(法军)纷纷倒地”,并诡称由他指挥各军“收复”了镇南关等等,以推卸东线反攻失利的责任。

东线清军反攻失利,主要原因在于前敌指挥潘鼎新消极怯战,畏敌如虎,以致屡误战机。“潘军不是没有战争经验,又用新式枪械,节节败退,完全是接受李鸿章失败主义的影响。”潘鼎新在作战指挥上,明显地犯了消极被动、分兵把口的错误。东线清军顺利进抵船头,郎甲一线以后,正值法军兵力分散,援军未到和越南义军纷起袭扰的有利时机,战场的优势和主动,基本上在清军方面。然而,潘鼎新却滞留谅山,与西线方面互相观望,消极等待,强调“一俟滇军牵制西路,此间有隙可乘”,才能“趁势袭取”,使法军得以从容集结兵力,分别夺取郎甲、船头。清军被迫退守山区,丧失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尔后,清军经过调整补充,实力大为加强;法军则因国内援军未到,宣光被围,处境相当困难,不得不转攻为守,仅以部分兵力守备前沿阵地。这时,清军在全局形势上仍有可能挽回颓势。以越北山区的有利地形,完全可以正面钳制,侧后攻击,粉碎法军的进攻。可是,由于清军在总的战略指导上消极被动,以致在兵力部署上仍将前线数十营部队分散于观音桥、谷松、车里各点,正面宽广,没有形成重点,加上配置于谅山纵深的兵力又没有适时向前机动,起不到预备队的作用,以致形成前后分兵把口,被动挨打的态势。在作战过程中,潘鼎新决心犹豫,朝令夕改,不能组织第一线各部之间的相互协同,特别是法军专攻中路,苏元春部节节败退之际,没有及时机动翼侧军队加强纵深防御或向敌人侧后出击,使法军得以长驱直入,连续突破中路防御,直逼谅山。此外,清军中派系矛盾的长期存在,也严重影响了各部之间的统一与协同。如王德榜“自负湘中老将,每与督师(潘鼎新)龃龉”,潘鼎新便有意“征调屡更”,使之无所适从,疲于奔命,最后反诬王“催援不至”。丰谷之战,苏元春不及时援救王德榜部,法军攻中路苏元春部时,王也就消极观望,不主动支援,给了法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三、西线滇军东下受阻

在正式对法宣战前后,清廷多次命令西线指挥官岑毓英再度督师出关,与东线桂军合力规复北圻各城。但岑迟至1884年9月28日才命令原留驻于文盘、大滩一带的黑旗军十个营(约三千七百人)、滇军张世荣部五个营(约二千五百人)分道前进:黑旗军黄守忠、吴凤典两部由山路绕赴陆安,出馆司之后;刘永福、张世荣率部沿红河直下,期收夹击之效。岑毓英企图先后夺取馆司、宣光,并以集结于云南边境的滇军主力六千余人沿红河逐次进占夏和、清波以及临洮等地,得手后,再与东线清军会师,并力进攻北宁、河内。

北圻法军为贯彻其西守东攻的作战方针,于10月11日撤走馆司守军,以便缩短防线,固守兴化、端雄、宣光,保证河内以西地区的安全。岑毓英鉴于馆司之敌自动撤离,便将黑旗军及滇军张世荣部集中指向宣光。

宣光城筑有石墙,依山傍水,“向称天险,城内一山耸峙,悬炮可击外军,城外植竹五六重,兵难破入”。10月中旬,清军陆续进抵宣光附近,因法军水陆防守甚严,便在离城十里的琅琯、中门等处扎营。此时,东线桂军已失郎甲、船头,清廷严令滇军速进,以分敌势。岑毓英乃于10月20日由保胜移驻文盘,并调原驻扎于云南边境的记名提督吴永安、邹复胜所部四千人和记名总兵覃修纲所部二千余人进扎馆司、夏和、清波一带,伺机向兴化等地进击,威胁敌军后路;同时,令宣光清军逐步进逼城下,四面围困敌人。

法军为确保宣光,稳定北圻西线防御态势,从11月4日至12日,多次派兵增援,但大都被清军击退。11月12日起,清军于宣光东南十余华里的左育地方清河(今泸江)两岸挖筑地营,并将以前截获的船只装石塞河,以期截断法军水路交通。11月18日,法军端雄、山西地区指挥官多米尼亲率步、炮、工兵千余人,搭乘炮舰五艘、民船十余只,趁连日大雨、清河水涨之机,增援宣光,遭到埋伏于左育清河两岸的清军夹击,不能通过。次日,法军舍舟登岸,分两路进犯左育。清军依托地营毙伤法军百余人,但因工事尚未全部构成,又遭敌人腹背夹击,被迫撤出阵地。法军立即上船,驶抵宣光,加强了城防力量。岑毓英强调必须先取宣光,滇桂各军联为一气,才能相机进取,因而使黑旗军和大量滇军长期顿兵于坚城之下,不能东进,坐视法军集中兵力专注谅山。

12月,清军围城部队又得到补充。月初,唐景崧在龙州招募的四个营(二千人)经牧马进抵宜光城外(后又扩编为六个营);月底,记名总兵丁槐所部十三小营(共三千人)出马白关,经河阳(今河江)进至宣光。1885年1月中旬,岑毓英由文盘进扎馆司,随即派兵三千六百人由记名提督何秀林率领前往宣光方向,进一步加强围城兵力。在此期间,宣光清军重新调整了部署:山黑旗军和何秀林部担任阻援,唐景崧、丁槐(兼统张世荣部)两部分驻城北和城南(均离城一公里左右),担任攻城。

1月26日,唐、丁两部合力夺取宣光城南法军据点,法军开东门出援,双方展开激战,彼此伤亡很重。后因何秀林部赶来增援,法军又撤入城内。接着,清军采用“滚草龙”的战法,于31日夺取了南门炮台,并歼敌二百余人。此后,法军被迫龟缩城中,由于水路被黑旗军切断,供应日缺,处境极艰,只好用玻璃瓶、竹筒等封装求援信,投入清河顺流而下,向端雄,河内告急。2月,清军连续攻城,多次挖地道用地雷炸开城墙,从缺口突入城内,但因法军阻击火力较猛,均未成功。

波里也为解宣光之围,亲率由谅山撤回的法军第一旅溯河而上,2月27日于端雄登陆,与不久前派出的先遣部队会合。清军侦知法军大队来援,立即由何秀林部拨一千人前往左育,协助黑旗军阻援。另以覃修纲部二千人出扎临洮府附近,待法军攻左育时,向端雄前进,断敌后路。3月2日,法军分路进攻左育及对岸的同章。左育黑旗军依托地营顽强抗击,并引发地雷,多次打退法军的冲击,毙伤大量敌人。后由于防守同章的黄守忠部黑旗军被敌击溃,法军占据对河高地,安设炮位,向左育黑旗军轮番炮击。刘永福所部黑旗军伤亡近千人,不得不撤出左育阵地。新赶到的何秀林部也不支败退。覃修纲部进至端雄,闻法军已抵宣光,只得仍回临洮、清波。

岑毓英见宣光法军兵力大增,随即命令疲惫不堪的围城部队撤至宣光附近山区休整,唐景崧所部六营则经占化撤往牧马。西线清军围攻宣光的计划半途而废,东下河内的意图随之落空。据岑毓英奏称:此次以近万人攻城,“历三十五、六昼夜,久雨泥滑,死者一千数百余人,伤者二千余人,疲惫不堪,不能不暂为休息。”岑毓英明知“顿兵坚城,徒伤精锐”,唐景崧也“明知攻坚,兵家下策也”,可是又强调“事急不得不攻,且城垂拔亦不肯松劲”。不难看出,此次行动的失利,实属作战指导上的严重错误所致。以滇军当时的兵力,一面围宣光,一面沿河东进,威胁河内,使敌不敢增援宣光,是可能办到的。此着不行,顿兵坚城,反为敌所牵制,置优势兵力于无用,宣光既久攻不下,就应适时把作战重点改为打援,援兵既挫,宣光不难攻下。此着又不用,结果丧失主动,为敌所败。

四、清军陆路大捷

(一)临洮败敌

1885年3月,法军既解宣光之围,即以第一旅留守宣光,其余部队撤回端雄、河内等地。接着,波里也企图向兴化以西红河两岸滇军发动进攻,进一步改善法军在北圻西线的态势,保障主力继续在东线发展进攻。岑毓英获此情报,即令覃修纲部(此时约为四千人)严守夏和、清波、锦溪等红问两岸要点,令云南农民军竹春、陶美等部千余人及越南义军一部,与滇军李应珍部共同防守临洮府以东村落,刘永福则率黑旗军进驻临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