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在广州城下打了败仗,并与义律签订了屈辱的《广州和约》,奕山等竟编造一套谎言,诡称英军乞和,“求大将军转恳大皇帝开恩,追完商欠,俯准通商,立即退出虎门,缴还各炮台,不敢滋事”等等,欺骗清廷。昏聩自大的道光帝,也明知打了败仗,却于6月18日下谕,以“该夷性等犬羊,不值与之计较”,“朕谅汝等不得已之苦衷,准令通商”为词,默认了《广州和约》。
七、三元里等地人民的抗英斗争
英军侵入广州地区后,清军节节败退,而广州城郊的人民群众,却自动武装起来,用简陋的武器和农具等不断打击侵略者。广州北郊三元里一带人民轰轰烈烈的抗英斗争,更是成了百余年来中国人民武装抗击外国侵略军的先声。
英军攻占广州城北各炮台后,连日四出骚扰,无恶不作,激起北郊人民的极大义愤和反抗。三元里附近一百余乡的村民,在菜农韦绍光等的联络和号召下,纷纷拿起武器,组成义军,进行武装自卫。他们以北帝庙中的三星旗为“令旗”,相互约定,一村有事,各村支援,共同抗击英国侵略者。
5月30日凌晨,卧乌古亲自率领英军第26团和马德拉斯第37步兵团约六百人,分左右两路向三元里一带进犯。在敌军进攻面前,义军主动撤向山冈,当英军停止前进时,则鸣锣击鼓,一齐向敌人进逼。英军复进,义军再退,最后将英军诱至牛栏冈附近。此时,伏众四起,漫山遍野,杀声震天,英军被迫转入防御,处境十分狼狈。下午2时,雷雨将至,英军为摆脱被动,再次发起进攻。义军依然不与敌军正面交锋。不久,大雨倾盆,英军火药尽湿,枪打不晌。义军乘机从两翼包抄,迫使英军后撤。义军趁势追击,刚长矛和钩镰枪刺死刺伤敌人十四名。在追击过程中,一路义军截住了英军第37团的一个连(共六十人),将其包围于稻田中,用刀矛毙伤三十四名印度雇佣兵。后英军派出两个水兵连,带着“雷管枪”前来增援,这个被困两小时之久的连队才抬着伤员,狼狈逃回营地。接着,抗英群众重重包围了四方炮台。
在三元里一带人民围歼英国侵略军的同时,三山村人民也拿起武器,毙伤另路英军多人,缴获火炮二门及枪械一部。广州附近其它各地的人民群众也纷纷自动参加抗英斗争。5月28日,佛山镇义民圈歼占据龟冈炮台的英军,伤敌数十人,击毁舢板数只。新安县武举庾体群等亦组织群众,于5月24日深夜袭击泊于虎门的英船,烧毁一艘。所有这些,都表现了中国人民坚决反对外来侵略的英勇斗争精神。
5月31日,英国侵略者以进攻广州城相威胁,迫使奕山派余保纯出面诱骗和威胁抗英群众,解散了义军。6月1日,英军根据《广州和约》的规定开始撤离广州,6月7日全部撤至珠江口外。
英军此次沿珠江北进,孤军深入百余里,进犯广州,本为清军提供了极好的歼敌机会。当时,集中于广州附近的清军不下二万人,占有很大的兵力优势,又有纵横交错的江河港汊和山冈林木可以利用,有坚固的城池和众多的炮台可资依托,有广大民众爱国武装的自动支援,完全可以利用以逸待劳、以众击寡的有利条件,多方袭扰和打击敌人。特别是英军在广州登岸之后,基本上不再拥有“船坚炮利”的优势,清军更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给敌人以重创。但清军不仅在水上敌不过英军,在陆上同样不能取胜,这是清廷昏庸、将帅无能的表现。清军军事思想保守,筑城落后,战法呆板,加以临时从各省抽兵参战,非但兵将互不熟悉,而且互相对立,互不支援,虽然数量上占有很大优势,却形不成一支组织严密、指挥统一、行动一致的军队,这些都是失败的重要原因。即使如此,仍有部分爱国官兵在战争中表现了不屈不挠的英勇牺牲精神,特别是手持简陋武器的三元里等地人民,凭着一腔热血,有勇有谋,使拥有良好武器装备的英军多次陷入重围,遭到重大杀伤,大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
英军再次北犯与清军浙东反攻(1841年8月~1842年3月)
一、英国决定扩大侵略战争
1841年4月,义律关于签订所谓《穿鼻草约》的报告送到伦敦。英国政府嫌义律勒索太少,责备他违背了政府的训令,在已经获胜的情况下,“同意了极其不够的条件”,尤其是不该同意撤出舟山。4月30日,英国内阁会议决定召回义律,改派璞鼎查为全权代表,主持和扩大侵华战争。
璞鼎查于6月5日离开伦敦,途经印度孟买,会同新任侵华海军司令巴加,于8月10日抵达澳门。璞鼎查离伦敦时,巴麦尊除了重申原给义律的训令依然有效外,要求他抵达中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占领舟山。因此,璞鼎查到达澳门后,就立即准备北犯。8月21日,他会同海军司令巴加和陆军司令卧乌古,率领军舰十艘、轮船四般、运输船二十一艘,装载陆军二千五百余人,驶离香港,开始了英军的第二次北犯。以军舰六艘和轮船二只,以及陆军一千三百余人留守香港。
二、厦门清军的抗登陆作战
英军退出虎门后,清廷误认为战争已经结束,乃于7月28日通谕沿海将军督抚,酌量裁撤各省调防官兵。8月上旬,专办浙江军务的钦差大臣裕谦接奕山、祁等咨文,获悉英军即将再犯闽浙,乃要求清廷暂缓撤退江、浙两省防兵。道光帝竟于8月19日作了如下批复:“如果逆夷别有思逞,断无先行传播透漏之理。著裕谦仍遵前旨,会同刘韵珂、余步云体察情形,于镇海、定海紧要处所,酌量暂留弁兵外,其余调防官兵,即著奏明裁撤归伍。……不必为浮言所惑,以致糜饷劳师。”可是,事隔数日,英国军舰的大炮就在厦门开火了。
厦门的防务,自上年7月英军第一次侵扰以后有所加强:东面的白石头至沙坡尾一带,改沙囊为石壁,高一丈,厚八尺,长五百丈,每五丈留一炮洞;其它滨海之处,也增加了炮位和兵力,以防敌人登陆。鼓浪屿是咽喉要地,有数座坚固的石砌炮台,安炮七十六门,并环以沙墩炮台,以加强主炮台的防御能力。英军再次进犯前,整个厦门地区共安设大小火炮二百七十九门,有水陆防兵二千八百名,并有近万名水勇、乡勇可资调遗。
8月25日晚,英舰队自广东驶抵厦门南之青屿附近碇泊集结,随即给福建水师提督窦振彪发出限期献出厦门城的最后通牒。这时,窦振彪正率水师出巡外洋,闽浙总督颜伯焘便督同道员刘耀椿,传令清军据守各要隘,准备抗击敌人。
26日晨,英军先以火轮数艘对鼓浪屿和厦门实施火力侦察,接着,大队兵船闯入。白石头、鼓浪屿、屿仔尾等炮台守军,以猛烈炮火三面环击。英军采取各个击破办法,集中七八艘舰船的二三百门火炮对各炮台逐一猛轰。下午1时,英舰三艘对鼓浪屿和厦门沿岸各炮台继续进行炮击之后,英军一部乘舢板首先在鼓浪屿登陆。由于敌人“势甚猖獗”,守军稍事抵抗,即行溃散,鼓浪屿遂于下午3时落入敌手。与此同时,另几艘英舰进攻厦门以东各炮台,守军坚决抵抗,有的击退敌登陆兵达三五次之多,副将凌志、总兵江继芸等牺牲,守兵伤亡数百名。下午4时左右,白石头及其以西各炮台被英舰炮火击毁,英军便由此登陆。此后,英舰延伸火力,轰击厦门城,守城清军向虎山退却。傍晚,厦门被英军占领,颜伯焘、刘耀椿等退守同安。
道光帝接到厦门失守的奏报后,急调江西兵二千援闽,并严令颜伯焘收复厦门。此时,道光帝才意识到战事并未了结,英军既占厦门,“难保不乘风北驶,扰及沿海各省”,同时,也感到英军并非只习水战,因而“陆路亦不可不加严备”,于是下令浙江、江苏、山东、直隶、奉天各省将军督抚停止撤兵,“悉心筹画,以固疆围”。
9月5日晨,英军撤出厦门,以军舰三艘、运输船三只,以及陆军四百名留守鼓浪屿,其余舰船全部北驶。
厦门之战,是一次岛屿要塞的登陆与抗登陆作战。清军从英军第一次进窥厦门之后,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使该处防御工事有了明显的加强和一定的改进,火炮数量也有增加,并新添了少数八千至一万斤的大口径炮。此外,还制定了水师与岸炮协同配合,夹击敌舰,歼敌于近海的作战方案。但是,由于对敌情缺乏不间断的侦察,以致英舰进犯时,水师提督正率队出巡外海,使防御兵力减弱,加之缺乏纵深设防,因而尽管颜伯焘亲临前线督战,守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厦门最终仍不免失陷。
三、第二次定海抗战
早在1841年2月10日,道光帝以定海未能及时收复,命伊里布回任两江总督,以江苏巡抚裕谦接替伊里布为饮差大臣,驰赴镇海,办理浙江军务。
裕谦主持浙江军务之后,亲赴定海,勘察地形,督饬该处守军采取措施,加强防务。定海城三面环山,前有稻桶山、东岳山为屏障,左右有晓峰、青垒诸山为辅翼,形势颇为险要。裕谦督令守军于东岳山顶筑炮城一座,周长一百三十一丈,并于南面接筑半圆形月城一座,长二十一丈;东自青垒山经道头西至竹山脚,沿岸横筑土城一道,长一千四百余丈;又在青垒山、晓峰岭等山择要安设炮位。至英军再次进犯前,定海城周各山及土城上共有铜铁大炮二十二门,城垣周围有大小炮四十门,另拨给兵船铁炮十门。守军总数增至五千六百余人,由三个总兵分段负责防御:郑国鸿率部防守竹山;王锡朋率部防守晓峰岭;葛云飞率部防守土城。此外,在镇海、定海等地招募水勇一千二百名,并造买各种船只百余艘。
裕谦获知厦门失守及英军继续北犯后,下令浙江各地于炮台四周挖壕,以备守兵防炮之用,并增设铁蒺藜、木栅等障碍物,以加强防御。裕谦是旗人中少有的主张坚决抗英的大员,且具有一定的政冶军事跟光,他曾建议再次起用林则徐参与浙江战事,赞扬林则徐“向为兵民所悦服,逆夷所畏惮,其一切设施,亦能体用兼备”。他在向道光帝奏陈敌己情况时指出:英兵船、货船四十余艘北犯,人员逾万(按:实际不到一万),而定海、镇海两处防兵总计不及万人。敌军飘忽不定,随时可集中兵力进攻一地,我则必须扼要分守,时刻防备。这就形成了“彼众我寡,彼聚我散,彼逸我劳之势”,且“我兵本皆未历战阵,又各存一炮火难御之见”。因此,对浙省防御,不无忧虑之处。但他坚决表示:“城存俱存,以尽臣职,断不肯以退守为词,离却镇海县城一步,尤不肯以保全民命为词,接受逆夷片纸。”并说明这样做,并非匹夫之勇,孤注一掷,“盖因镇海地方稍有疏虞,则逆胆愈张,兵心愈怯,沿海一带,必将全行震动”。
9月23日,璞鼎查、巴加和卧乌古等率领英舰七艘、轮船四艘、运输船十九只,装载陆军二千一百余人,到达舟山附近海面,接着于舟山、镇海一带探测航道,勘察地形,侦察清军设防情况,选择登陆地段。27日,英军火轮船、军舰各二艘,乘潮进入竹山门水道。葛云飞督军发炮,断其大桅一根。英舰当即由吉祥门窜出,后又绕入大渠门,复被守军击退。28日,英舰炮击晓峰岭,发炮数百发,并派兵乘舢扳登陆,被王锡朋率兵击退。29日,英军携带臼炮三门,登上距道头最近的大小五奎山,并构筑了炮兵阵地。
10月1日上午,英舰队驶入定海城南海域,用舷炮向定海前沿阵地轰击,大小五奎山上的英军炮兵也发炮配合。随后,英陆军在炮火掩护下,分左右两纵队登陆。
左纵队由英军第55团和第18团共一千五百人组成,在道头港以西至竹山一带登陆,进攻竹山和晓峰岭。当面清军在王锡朋、郑国鸿指挥下,进行了顽强抵抗,连续击退敌人数次进攻。但清军的抗击终未能阻止敌人的前进,不久,竹山、晓峰岭即为英军占领,王锡朋、郑国鸿先后阵亡。
右纵队由英军第49团和水兵、海员组成,在道头以东至东岳山附近登陆。这一带的清军,同样表现得很英勇。总兵葛云飞身先士卒,不幸牺牲。连侵略者也承认:葛云飞阵亡后,“他的僚属和我们的军队短兵接战,都英勇地与他同时殉节。高地上的旗手选了一个最显著的地位,站着摇旗,丝毫不怕落在他四旁的从轮船打来的炮弹。”经过激战,清军的左翼阵地也被英军突破。
由于守军连日苦战,伤亡甚众,虽击沉英军舢板数只,并击伤英舰“布朗底”号,终因风大浪险和英舰的封锁,镇海清军难以支援,定海城于10月1日下午2时陷入英军的包围。接着,英军登云梯入城,知县和守军撤离县城,定海再次被英军侵占。军需库中的大量物资落入敌手,其中有三十六门新造的铜炮,被敌人搬上运输船,后用以轰击清军。